六一
西門懷德聞言,急忙趨前幾步,拱手道:“這位夫人,請到正殿,容崑崙派略盡地主之誼。”他之所以如此邀請,乃是想藉以化解紀無情的糾纏,當然,適才也看個出百花夫人的功力,雖然不知道百花夫人的來龍去脈,但他眼看“辣手判官”鄭當時的神情,深知“此馬來頭甚大”。
又見她時常玉嵐十分熱絡,紀無情也不陌生,加上她指明殺了南陽紀家的凶手不是崑崙派,一言九鼎,必然可以比解面臨的危釩,只要紀無情不橫生伎節,至少崑崙的大會,不會發生亂子。
所以,西門懷德以地主的身份,禮貌地邀請。
不料,百花夫人淡淡一笑道:“西門大掌門,別以為紀無情不找岔子,你們的大會就安然無事。你呀!只怕問題重重,小心著點就是。”
紀無情之所以前來找崑崙派的岔、目的就在報殺家滅門血仇。
而今聽百花夫人之言,分明是另有主使之人,岡此急欲進一步知道是誰。他拱手為禮,哀憤滿面的道:“夫人,能否明白見示,究竟殺我全家二十四口的真兇是誰?”
百花夫人道:“我知道另有具人,可是尚找不出鐵證,只是不會是崑崙派。”
紀無情忙從懷內抽出那支三角小旗,揚了一揚道:“夫人,難道這不是鐵證嗎?”
百花夫人一見,不由露出貝齒,難得的朗聲而笑。聲如銀鈴。
十分悅耳。
紀無情認真的道:“夫人為何發笑,難道這崑崙的信旗是假的不成?”
百花夫人收起笑聲,端肅面容道:“先不問真假,紀無情,崑崙派若是真兇,殺人之後再留信旗,分明是不怕別人知道,最少不怕你來尋仇,對不對?”
紀無情道:“對!”
百花夫人又接著道:“既然留下信旗,又不敢承認,天下斷無此理。存心耍賴,當初就不會留下信旗,這分明是別人嫁禍。”
西門懷德聞言,忙道:“這位夫人明察秋毫。紀少俠你……”
百花夫人淡淡一笑,不等兩門懷德說下去,又道:“紀無情,我再點明一些,崑崙門自從西門懷德充任掌門之後,何曾有一個人才,哪有半點作為,他們自顧不暇,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有力量找事生非嗎?再說,挑挑崑崙派,誰是你爹的對手。誰有膽量幹這樁血案?”這話娓娓道來,一字一字如珠走玉盤,清脆明白,在場之人可全都聽得清楚。
紀無情默默無言。
西門懷德的老臉紅一陣、白一陣,不能反駁,也不能承認,十分尷尬。
百花夫人停頓一下,又向紀無情道:“你怎的沒想到這一層哩?”
紀無情一面咬著下唇搖頭,一面端祥著手中那面三角信旗。
百花大人又揚聲道:“紀無情,你上當了!你手上的小旗幟也是贗品,不信,你用鼻子聞一聞,上面可有檀香氣味?”
兩門懷德緊接著插口叫道:“對!對!本門信旗供奉在祖師靈前,終日不斷焚燒的就是檀香。”
紀無情此時下意識的、果真湊著嗅了一嗅。
百花夫人又悠悠的道:“多年煙冀火燎,信旗雖未日曬雨淋,必然變色,哪有這麼新的。紀無情,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即使讓你殺崑崙派的二十四口,二百四十口,父母仇還是報不了。”
紀無情如痴如呆,怔怔的望著手上的三角信旗,如同泥塑木雕失魂落魄。
西門懷德又湊上去道:“少俠,這位夫人的話句句珠璣,字字真理。”
紀無情突然大吼一聲道:“住口!”喝聲之中,將手中三角小旗,猛的向西門懷德丟去,朗聲向百花夫人道:“多承指點,改日再報!走!”
“走”字出口,他揮手向身後剩下的十一血鷹打個手式,自己騰身射起,向東嶽廟外跑去。十一血鷹也不怠慢,衣袂連振尾隨急追。
西門懷德雖然難堪至極,但消除了一場血劫,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他深知自己要邀百花大人為今天大會的貴賓,恐怕是辦不到。因此,緩緩退到“辣手判官”鄭當時身側,低聲道:“鄭兄,你可否請她進正殿坐片刻,容我奉茶聊表謝意。”
鄭當時點頭道:“我可以邀請,願意不願意,就沒有准了。”說著,前趨幾步,肅身道:“夫人可否進殿稍歇片刻,容屬下拜見!”
百花夫人溫和的道:“免了吧,門外婢子們在等呢。”
說看,緩移蓮步,迎著久未發言的常玉嵐道:“你還有事?”
常玉嵐微微一笑道:“等著看熱鬧而已,沒有別的大事。”
百花夫人盈盈一笑道:“熱鬧不是已經過去了嗎?你不止是看,還加入了一份呀。”
常玉嵐不由玉面生霞紅至耳根,吱唔著道:“學藝不精。”
百花夫人忙道:“不是不精,是還不熟。”
常玉嵐照料了一下天色道:“天色將明,夫人該回大休息了,天將明時,晨霧很重。”
百花夫人喟然一嘆道:“你還關心我?”
常玉嵐道:“豈止關心,我對夫人之事魂牽夢繞,一時難以盡言,請夫人珍重!”
“哦!”百花大人似乎大出意外,失態“哦”了一聲,們立即又道:“難以盡言?有什麼話不方便講嗎;聽說你在桃花林……”
沒等她的話說下去。常玉嵐星目急忙一瞟,豎起劍眉道:“夫人,此地不是講話之所,還有幾位武林前輩,等著你哩。”說時,指指百花夫人身後不遠的“辣手判官”鄭當時,“瞎眼王母”柳瑤風與西門懷德。
西門懷德恭身道:“夫人既是鄭兄的東主,請不要見外………百花夫人搖頭不語,卻對“辣手判官”鄭當時道:“既然重出江湖,就該有所作為,弄明白了是非,再淌渾水,不要被人牽連了,落個晚節不保。”
鄭當時忙道:“屬下謹記教言。”
百花夫人喟然一嘆,然後對常玉嵐道:“好自為之,你自己衡量吧。”說著,未見作勢,像一陣掠過的清風,人已飄出三丈,出了廟門。
目送百花夫人背影消逝。
“辣手判官”鄭當時透著近乎,拱手向常玉嵐道:“夫人已去,常世兄請到正殿待茶。”
常玉嵐拱手還禮道:“適才手下留情,在此謝過!”
鄭當時也紅著臉道:“哪裡是手下留情,夫人的一招‘彩虹飛’制住了我,不然,一定得罪。”
常玉嵐有些難為情,吱嗜著道:“前輩與夫人是舊識?”
鄭當時道:“不敢說舊識,我是大司馬的舊部屬,犯了酗酒誤軍機的斬罪,多虧夫人講情,才有這條老命。你既與夫人熟識,咱們是大水淹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
常玉嵐凝神道:“大人是大司馬的夫人?”
鄭當時不由道“難道你不曉得廣常玉嵐忙掩飾道:“知是知道,只是不知其詳而已。”
鄭當時乘機道:“那麼,請到正殿細談。”
此刻,忽然一道黃色火爆從遠處沖空而起。嗖——一道刺耳之聲掠空而過,火箭正落在東嶽廟的後殿之處。
眾人全部驚然一驚。
常玉嵐對西門懷德道:“掌門,紀無情的誤會已經解說清楚。
據常某所知,今天貴派大會,尚有岔子,萬請小心!告辭!”
話落,人已騰身而起,在大殿獸角上略為借力,二次遠去數丈,落入將曙的震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