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一
“追命斧”許不久被這陣恭維沖昏了頭。
他仰脖子幹了杯中酒,朗聲道;“較量?哈哈哈……那他還不配!我是懶得管他媽的閒事,不然!哈哈哈……我的斧頭不認人,叫他吃不完兜著走,哈哈哈……”
十幾桌,百餘人,聞言不由暴雷似的鼓掌叫好。
聲動整個酒樓。
就在這層樓角落裡,坐著一個身材魁梧,長發飄飄的老者。
然而,他不動聲色,推開面前的酒杯,閃身離去。
三星鏢局的慶功宴正在熱鬧的高潮。
猜拳、行令、敬酒,外帶自吹自擂的說大話。
把一個“追命斧”許不久捧到三十三層雲裡霧裡。
把眾人談之色變的統一教說得半文不值。
這頓酒宴已吃到三更時分,雖已杯盤狼藉,興致依舊不減。
有的已當場回席,吐了滿地。
有的東倒西歪,說話舌頭打結。
那位三星會的總瓢把子外兼三星鏢局的大鏢頭,也已薰薰大醉,嘴裡喃喃不休的道:“許總鏢頭……只是……不……不出面……不然……統一……統一教……算屁……都不臭……我……”
他說著,突然從腰際抽出他成名的一雙短柄月牙斧,就在席前揮舞了一陣。
又是一聲炸雷也似的歡呼。
“追命斧’許不久舞得興起,突然左腕上揚,著力揚臂外摔。
“嘶——”
利斧破風飛出。
“咔!”
那柄短斧,不偏不倚,咔的—聲,砍在大門的左首門神的臉上。
眾人鼓掌歡呼。
但見“追命斧”許不久緊接著右臂外甩!
右斧破風出手。
“好!”
眾人照例喝采。
不料——
“啊!”
這聲“啊”字的驚呼,不如“好”字聲高。
原來,門首突然出現了一個紗帽紅蟒赤面長發人。
那人右臂微抬,食中二指若不經意的,正拈著許不久摔出的那柄短斧,輕巧至極,好比繡花的大小姐用的一根繡花針一般。
大廳上一片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連“追命斧”許不久也愣在當場。
酒,似乎也醒了一大半。
紗帽紅蟒的赤面人拈著短斧,一步步緩緩的向大廳走近,一言不發。
然而,那赤紅臉上那雙殺氣騰騰的眼睛,令人不敢仰視,像是兩柄利劍,冷森森的。
他跨上大廳,仍舊緘默不開口。
走到“追命斧”許不久身側,從鼻孔裡哼了半聲,就用兩指將拈著的短斧隨意一丟。
呼——
錚——
說也不信,那柄短斧正巧丟向先前許不久丟出釘在門上的短斧之上。
“錚”的一聲,赤面人丟出的短斧,竟然將釘在門上那柄短斧劈成兩半。
最“玄”的是——
被劈成兩半的短斧依舊釘在門上,並未掉下來。
而赤面人丟的短斧也沒落地,而是“擠在兩片”被劈成兩片的中間。
這不是力量的大小。
而是准、穩、狠、巧、妙、絕。
力量拿捏的恰到好處,也是力量用的分釐不差。
大廳上眾人瞠目結舌。
“追命斧”許不久目瞠口呆。
赤面人雙目精光如電,掃視在場之人,然後落在“追命斧”許不久的臉上。
他目光所到之處,令人打了個寒顫,通身起雞皮疙瘩。
“追命斧”許不久總算有些見識。
他神情一懍之後,立即面帶笑容,拱手道:“這位朋友,好功夫!請問上下是……”
他雙手微拱作式,用“上下?”二字是江湖上的規矩。
赤面人冷然一瞪眼道:“上下?”
許不久帶笑道:“是請教閣下怎麼稱呼?”
赤面人不怒反笑道:“哈哈哈……”
他的笑聲高亢入雲,然後嘎然而止,沉聲喝道:“你不認識我?”
許不久笑道:“少見!少見!”
赤面人厲聲道:“那是因為你不配見我!”
平日,養尊處優的“追命斧”許不久,怎的也受不了這等的話語。
然而,他竟然能充“兩面人”當然是有兩面的個性。
此刻,他笑容滿面,低聲道:“也許!可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閣下的台甫,說出來,說不定與我們這一行多少有些淵源!”
“哼!”
赤面人鼻孔中哼了一聲道:“淵源?只怕沾不上一點邊兒!”
許不久是“能屈能伸”,厚著臉皮道:“四海之內皆兄弟……”
“住口!”
赤面人怒喝道:“少來套交情!”
許不久語窮了,只好吱吱唔唔的道:“那……那……”
“什麼那呀!這呀!”赤面人犀利的目光陡然暴漲,朗然道:“我就是狗屁不值的統一教主!”
此言一出,大廳上如同一塊冷冰。
眾人不知不覺的腳下後移。
“追命斧”像是晴天霹靂,一下子給打悶了。
他彷彿不信的道:“你……你……統一教……教……教主?”
赤面人冷冷的道:“要不要比劃一下論斤兩?”
“追命斧”許不久忙不迭搖頭擺手道:“不!不!不!許某是久聞大名,如雷灌耳……”
赤面人喝道:“我不喜歡聽這一套江湖上俗而不能再俗的老詞!”
許不久恨不得四腳向下爬在地上,笑著道:“你……不!教主……教主!你聽我把下情說均勻!好不好?”
他那種哀怨的神情,真的如搖尾乞憐。
赤面人道:“說!”
許不久忙道:“小的從聽人提到統一教那天起,就立誓要投入統一教,聽候教主的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絕無二心!”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