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常玉嵐沒有回答。
黃可依目光轉動,打量了四個女婢一眼,緩緩說道:“斷腸劍常三公子!”
常玉嵐輕輕吁了一口氣道:“不錯!黃大俠好眼力。”
“當今武林之中,除了常三公子,華衣駿馬,美婢相隨之外,還有什麼人有這種氣魄呢?”
常玉嵐心中暗道:“半夜攔路、截車之意,已然十分明顯,但總不能拔劍就殺,總要找一個翻臉的藉口才行。”
心中念轉,口中冷冷說道:“怎麼,黃兄,可是對兄弟這排場看不顧眼?”
黃可依縱聲大笑道:“常三公子風流不下流,美人常隨,不及於亂,江湖道上有誰不知,兄弟對常兄這分定力,敬佩得很。”
這也正是常玉嵐覺得自豪的地方。
這幾句話,常玉嵐倒是聽得順耳得很。
但目下處境,有如人上虎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儘管常玉嵐內心之中對黃可依有著—股英雄相惜之感,但口中仍冷冷地說道:“黃可依,你好大的膽子,你敢諷刺我?”
微微一笑,黃可依緩緩躍卜馬背道:“常兄,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你深夜攔道,已經擺出一副非戰不可的姿態,至於言詞間,藉故生非,似乎多此一舉了!”
常玉嵐忽然感到臉上有些發熱,幸好夜色昏暗,看不見臉上的羞紅。
黃可依彈彈長衫上的灰塵,緩緩說道:“常家的劍法,天下馳名,黃可依如若不願束手就縛,只怕要勞動三公子出手一戰了。”
常玉嵐道:“武當派以劍法領袖武林,黃兄又自稱武當俗家弟子中第一高手,今宵有緣相會,當得領教高招。”
黃可依淡淡一笑道:“常兄不遠千里而來,就算兄弟不願應戰,只怕也很難推辭得了……”
常玉嵐—咬牙道:“那就亮劍吧!”
黃可依緩緩取下身上長劍,淡淡笑道:“能與斷腸劍三公子放手一搏,也是人生一大樂事,不過,兄弟希望瞭解一事。”
“什麼事?”
“彼此素昧生平,可依也自信行為謹慎,不敢有所錯失,常兄千里來此,深夜攔道定有原因,不知可否見告,交手為了什麼?”
常玉嵐沉吟了一陣,道:“黃兄威震三湘,自稱為武當俗家第一名劍,兄弟不服得很。”
黃可依縱聲大笑道:“常三公子何等英雄人物,想來不會謊言相欺,這番話,可是出白內心麼?”
常玉嵐突然嘆息一聲,道:“黃兄既知兄弟有難言之隱,又何必苦苦追問呢?”
說話之間,劍已在手。
說完話,忽然一劍刺了出去。
常家的劍法,以快速見稱江湖,這—劍,快如閃電一般。
黃可依閃身避過,沒有還手。
常五嵐一皺眉,道:“黃兄,可是瞧不起兄弟,不屑還手。”
黃可依嘆息一聲,道:“常兄的劍法凌厲,兄弟擔心,一旦動上了手,只怕會鬧出一個很悲慘的結果。”
常玉嵐道:“黃兄儘管出手,常三死於劍下,亦是絕無怨言。”
黃可依依神情肅然地說道:“如果是常兄殺了兄弟呢?”
常玉嵐道:“武當派當為黃兄報仇……”
黃可依道:“如若武當派和常家有下衝突,那不是江湖之福,比起你我的生此之事,更是小巫見大巫了。”
常玉嵐沉吟不浯。
武當派在江湖上的勢力,非同小可,真要和常家拚上了,常家很難抵拒得住,至少,也會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接道:“如果武當派不知道這件事情,而且常三公子也不承認,這件事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什麼人?”
“用不著通名報姓,在下只是揭穿你心中的畏懼。”
“畏懼,我畏懼什麼?”
“死亡。”
黃可依冷然一笑道:“笑話,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我—— ”
“你還胸懷希望,希望武當派中會趕來接應你。在下要提醒你的。你的想法錯了,送你的人,已經掉頭頭回山,接你的人,還在百里之外。
“他們不會連夜趕路,也不會找來這裡,除非是他們等候得太久,不過那該是三天以後的啦了。”
黃可依道:“諸位對在下的事,倒是清楚得很。”
黑衣人道:“謀定而後動,咱們從不作沒把握的事。”
黃可依長長吁了一口氣,道:“閣下能夠支使常三公子,自非無名之輩,何以不肯報上姓名?”
黑衣人道:“黃可依,你又錯了,常三公幹才是咱們這次行動的首腦人物,區區只不過是聽命行事而已。”
常玉嵐心中忖道:“好厲害的嫁禍手法,黃可依今夜如能突圍而去,我就是跳入黃河,也洗不清這個誤會了。”
難處在,常玉嵐還不能出言說明。
這個黑鍋是背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