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七
黑暗中十餘個紅衣人頭藏紅色面罩,從孝陵的墳丘之後,一擁現身,齊向常三公子圍攏了來,每人手中一柄匕首,寒光森森,漸逼漸近。
常三公子一見,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對於紅衣人,他是恨之入骨,因為一連串的事故,都與紅衣人有關,而且分明是對著自己來的。
以前,並不重視。現在,不能再大意放過,而一定要活捉生擒一個,揭開他們的真面目,弄明白他們的真身份,問清楚一再生事找貧,到底為的是什麼?
因此,常三公子暗暗運功,決心要抓住一個。所以他選定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出手先制下他來再做道理。
此刻,十餘紅衣蒙面人已圍成一個新月半圓形,個個喉嚨發出咯咯的怪聲,忽然發一聲喊,十餘柄匕首,像潮水似地捲上前來。
常三公子心意既定,不退反進,舒臂認定選好的日標,像老鷹抓小雞似的,閃電抓去。
準知,十餘紅衣蒙面人個個身手不凡,而且進退之間,彷彿有極好的默契,而且這種默契的暗號,就是他們喉嚨裡所發出的咯咯之聲。
當常三公子作勢欲起之時,十餘人中似乎已有人發現他的念頭。
因此,咯咯咯連吼三聲,十餘個紅衣蒙面人齊地收起前逼的步法,又像退潮一般地退出丈餘。
這是常三公子始料所不及,因此,僅僅星毫釐之差,抓了個空。
一招抓空,常三公子怒火益熾,雙掌連振,直向十餘紅衣蒙面人列好的陣仗中衝去。
“咯!”的一聲,十餘紅衣蒙面人竟然如響斯應的四散奔逃,剎那之間翻過孝陵龐大的墳疊,一齊鑽進黑乎乎的古柏林中。
常三公子幾乎把肺都給氣炸了。
因為,從紅衣蒙面人的身手上看,分明是個個身懷絕技,人人修為雖不算一流高手,但是,絕不是泛泛之輩,若是合力一拼,在五十招之內,還不致於落敗,尤其群毆群鬥,說不定佔盡上風。
如今竟然不戰而退,分明是意存捉弄,存心戲耍。
常三公子迫到古柏林邊,只好止住腳步,大喝道,“藏又露尾的鼠輩,有頭有臉的出來一個!”
話沒落音,東倒草叢中一聲破鑼似的嘶啞嗓門,乾澀澀的叫道:“一個不行!咱們兄弟一出來就是五個。”
嘶啞聲中,草叢裡冒出五個短髮衝天,尖削削的五個怪人頭來,分開草叢,原來是五個瘦猴也似既瘦又小的矮人來。
常三公子不由眉頭一皺,沉聲道:“原來是黃山五小。”
黃山五小是一胎所生,五兄弟自成一家,行為怪異,為人在善善惡惡之間。
這五兄弟之所以生得矮瘦小巧,據說是一胎五嬰先天不足,乃是黃山深處一個農婦所生。那農婦生下五胞胎之日,因產後失血,便一命嗚呼。
而農婦的丈夫無力養育五個嬰兒,狠下心腸,丟下五個出生未久的嬰孩。棄家出走不知所終。
相傳,五小是被一頭白狼哺乳養大,自小就跟著白猿過著野獸的生活。
白猿老死,五兄弟也已長大成人,但是依舊過著習慣的野獸生活,只是天生的一點靈性未滅,又與山上的樵夫農家熟識,這才學會了人浯,漸漸恢復了人的生活。
只是山居農樵不講禮義,不明世事,五小也就無法出山謀生,奸在五小天生蠻力,加上隨白猿爬絕壁、攀斷崖,縱躍騰挪勝過常人,十餘年前,又被黃山五老之一的玄真子收羅門下學習武藝,
終朝替玄真子挑水擔柴,煮飯燒茶,卻也安分守己。
自玄真子死後,他們五兄弟如脫韁野馬,沒了管教,一年也到山下做些打搶擄掠不要本錢的生意。
有時,被江湖敗類誘之以利,唆使他們去對付仇家,漸漸的,在江湖上有了名氣。
因為他兄弟五人出生即母死父走,連個姓名也沒有,別人只奸稱他們為黃山五小,他們也自認是黃山五小。
為了分辨他們兄弟五人,只有在五個人的手指上來識別。
老大的大拇指上纏一圈白藤,老二在食指上纏—圈白藤,其餘順著秩序都用白藤纏繞一圈。
大拇指上纏著白藤的老大,咧咧乾癟的尖嘴,縱了縱鼻頭道:“你是姓常?”
常三公子心知遇上了愣頭青,只好道:“不錯,我正是金陵常玉嵐!”
五小的老人連連點頭,打量了一下,偏著尖腦袋瓜,自言自語的道:“怪事!他為什麼值這多的銀子。”
常三公子莫名其妙的道:“黃山五小不在黃山,到金陵來不知何事?”
五小之一的“撲哧”笑了聲道:“除了銀子還為什麼?姓常的,沒時間嚕嗦,有人出一千兩銀子,要你的腦袋,自己割下來吧,免得我們兄弟動手,”
常三公子聞言,並不著惱,他知道黃山五小本是渾人,要設法問出是何人指使!
因此微微一笑道:“哦!一千兩,不算少!是誰這麼大方?肯出一千兩銀子買我的項上人頭!”
五小之一的道:“當然有羅,不然我們兄弟能白幹活不拿錢?”
常三公子依然不動聲色道:“是誰?”
五小的老五衝口而出道:“是一個穿紅衣服的,就是剛才十多人中的一個。”
他憨憨直直的,分明是實話實說,不像是欺人之言。
常三公子不由十分失望,因為他原想套出唆使之人,眼看已經落空,可見買黃山五小出來拚命之人,確是十分狡詐。
這時,黃山五小之一的又如狼嗥猿啼似地吼道:“姓常的,想夠了嗎?是自己動手,還是等我們動手?”
常三公子道:“我不會自己動手割下自己的腦袋,我也奉勸五位不要動手!”
黃山五小的老大急得只搔一頭短髮,一副猴急的樣子道:“那我們的銀子已經收了。”
常三公子笑道:“退回去,我可以加倍給你,我給你們二千兩!”
黃山五小聞言,似乎有些心動,五個聚成一堆,吱吱喳喳一陣,忽然齊的發聲厲嘯,每人從圍在腰際的獸皮內抽出兩件怪兵器,一柄短柄劈柴斧,一把砍柴的開山刀,悶聲不響,分為五方,
向常三公子撲到。
常三公子面對五個小怪人,卻也不敢大意,急切間身子上提,平地躍起丈餘,人在凌空順手折了三尺來長一根古柏,旋風式畫了個圓圈,消去五小的來勢,人也落在孝陵的高聳石碑之上。
黃山五小的人雖瘦矮,但縱跳的功夫卻有獨到之處。
五個人發一聲喊,陡地上衝丈餘,五柄短斧,五把開山刀雨點似地齊向常三公子劈下,真也十分凌厲。
常三公子深知欲要脫身,絕非言語所能打發這五個野人,因此,橫掃手中柏枝,尋得一個破綻,左手化拳為掌,認準黃山五小之一拍去。
不料,一掌拍實,換了常人必然立斃當場,甚至被拍得五臟六腑寸寸斷碎,橫屍當場,而拍在五小之一的身上,只覺如同拍在一團棉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