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木節操 肆三

　　朝陽透過雕花棱窗灑下一片金，簡潔的屋子只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以及堆積如山的帳本，屋內飄著淡淡的墨香，和算盤的響聲。

　　門無聲的打開了一邊，高挑絕麗的人依的門框上看著屋內忙碌的人，等了一會兒見人沒有抬起頭的意思，好看的柳葉長眉一皺，腳一抬把另一半的門一蹬。

　　哐！一聲響，宴不得不抬頭了，看了眼依在門邊萬般妖孽的龍玉，“有事？”只問了這麼一句又低下頭忙手中的帳。

　　“今日是我生辰。”龍玉淡淡的說。

　　“我這忙，沒空陪你。”宴頭也不抬。

　　“本少主不用你陪。”龍玉冷笑聲，“紅樓我包一天。”

　　他手一頓，眉頭一緊，邊對帳對說，“乖，別鬧，晚上我給你煮壽面，紅樓還要做生意。”

　　“宴。”龍玉聲音微涼，“本少主不是再問你，而是通知你。”

　　他抬頭看了龍玉一眼，認真的說，“我不同意。”

　　“呵！”龍玉笑了聲，“你是不是忘了，你只是管事，我是紅樓半個東家，小辭不在現在我說了算。”

　　宴手一頓，心裡很是不舒服，他還沒發現，這是龍玉第一次用身份壓他，“那也不行。”

　　“哼！”龍玉冷哼聲，“右安。”聲音不低的叫了聲。

　　“少主。”副管事之一右安跑了過來。

　　龍玉從袖中抽出一張銀票甩給他，“本少主不包紅樓了，包船樓，這二十萬夠不夠！”

　　“少主，頭號的‘絕代傾城’都只要十萬，這多了。”右安直冒冷汗看了宴一眼，管事又怎麼惹少主生氣了？

　　“另外十萬開酒席，能開多少開多少，給我找個好廚子來。”龍玉說著就往外走。

　　“我晚上在西院等你。”宴想了想還是開口了。

　　“今晚我不回來住。”龍玉淡淡的說。

　　宴只是一笑，他並不相住，這兩年龍玉的生辰都他陪著過的。

　　紅樓大堂兩樓架有一面鼓，叫驚夢，因為它被擊響時會驚了人的夢，無論是美夢，還是惡夢。

　　咚咚咚咚咚——！

　　大清早的紅樓內的住客小倌們被十九下鼓聲驚醒，罵罵咧咧的走了出來。

　　“大清早的這是誰呀！”

　　“不知道小爺補美容覺呢！”

　　“他娘的！那個吵老子睡覺！”

　　一群人聚到大堂，龍玉坐在二樓護攔上，一條腿支起踩在護攔上，一條腿在護欄外晃當，拿著鼓捶的手臂支在翹起的那條腿上，見人到的差不多了，手中鼓捶擊了下身後的鼓，咚的一聲響，眾人都抬頭看來。

　　“都聽好了，今兒個本少主生辰！包了‘絕代傾城’。”龍玉手中鼓捶指向一干人，“給你們一天的時間給本少主准備生辰禮，否則別怪本少主辣手無情！”

　　“哇！少主生辰耶！”

　　“少主！少主！准備的好有沒有賞呀！”

　　“是呀！有沒有呀！”

　　一群的小倌笑嘻嘻的問，龍玉一笑，妖孽的一歪頭，“有呀！誰准備的可心了，少主點他侍寢。”

　　小倌們尖叫起來，住客們無奈的搖頭，少主又調戲人。

　　誰也沒有發現，宴站在三樓看著坐在護攔上笑的張揚的龍玉，一張臉冷的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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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睜開眼睛，看著冰藍色的天花板，身上頭上一陣陣的鈍痛，眼睛也是十分的酸澀，好一會兒才看清。

　　“醒了？真是頑強，這麼都死不了。”

　　他聽到有些熟悉的聲音勉強的側過頭，看到回眸坐在床附近的沙發椅上，床的四周布著幾個恢復法陣。

　　“是你呀。”他有點失望的回過頭。

　　“你以為是誰？小真兒麼？”回眸譏笑聲，宴沒有回答，他接著問，“你做了什麼夢，夢中一直皺著眉頭？”

　　宴沉默了一會兒，好像很久很久沒有和人淡過心了，又見到如今的龍玉，想有個人和他聊聊，於是他慢慢的開口，“我夢到真兒十九歲的生辰，那一年的生辰他包了最好的船樓，找來了最好的廚子，請了樓中的小倌住客，卻沒有請我，他戲言誰送的可心就點誰侍寢。”他眼中更加的酸澀起來，“那天他不知道，我其實去了，我看到了樓中的小倌住客送的禮物，也看到了，天下各王公貴族，商甲首富，才子儒士，送的各色禮物，各種各樣，小到金器，大到玉料，我不知道原來他認識那麼多的人。”他側頭看著回眸，看到相似的臉有些厭惡，“那麼多的禮物，卻不比不得你家侄兒，他只是放了一場煙火就讓真兒笑的開心，只不過是一些自制的煙花，如若是我……！”會給真兒最好的！

　　“你沒有時間。”回眸淡淡的說，“你沒有時間陪他，沒有時間哄他，沒有時間關心他，說白了，你那時根本就不在乎他。”

　　宴沒有接他的話，只是自故自的說，“真兒原本的脾氣是不好，可是會體量我，可是後來他的脾氣越來越大，現在想來，都要被你家好侄兒寵出來的！”

　　“你不愛他，還不准別人愛他麼？”回眸冷言，他家雅亦怎麼了！有什麼不好的！自己抓不住小真兒還有臉怪他家雅亦！

　　宴沉默了，是的，他不愛龍玉，至少那個時候不愛，可龍玉忍他容他，他也許不知不覺的愛上了，他卻不自知，直到龍玉離開他才幡然醒悟，但一切都晚了。

　　“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龍玉當年並不愛你。”回眸那些年看透了龍玉，誰都覺得龍玉很愛宴，他和宴卻都知道，龍玉並不是愛宴，“從真瑤的死到蕭景賀莫凡的死，他身邊的人都死了，只有你，他是最害怕孤獨寂寞的，他把你當成最後的救命稻草，死死的抓住，忍你容你，只是因為不想一個人，到是你掰開了他的手指，讓他墮入黑暗的深淵，讓一直在深淵之中等待的雅亦接個正著。”

　　“我知道。”宴嘆口氣，他知道龍玉不是愛他，所以他從沒有愧疚，等到後來，感情變了味，他全當龍玉是愛上了他，他肆無忌憚的享受這種被愛的錯覺，他原以為他不愛龍玉，永遠都不愛，卻從來都沒發現，最先愛上的是他自己。

　　那一夜龍玉真的沒有回來，他煮了一碗長壽面等到深夜，忍不住去看龍玉，卻看到龍玉依在雅亦的懷中睡的正香，當時他幾乎氣瘋了，從此之後他和龍玉開始為一些小事不斷的爭吵，再到後來，龍玉平靜的說，‘說個數。’甩錢走人，連吵都不願和他吵了，那時他怎麼就沒發現，他已經失去了他最愛的人。

　　龍玉離開後他才悲慘的發現自己有多愛他，龍玉成親，和離，和他成為陌路，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當年立夏指著他鼻子罵，‘小珠子對你那麼好，你怎麼能那麼對他！你還有沒有心！’

　　心麼？他有！只要龍玉要！他就給！

　　可結果呢？

　　龍玉寧可跟著被挖了心的冥王，也不回頭來找他！

　　他到死都沒有閉上眼！

　　他真的後悔了！

　　真兒，真的不能回到從前了麼？

　　豪華的客房，龍玉坐在窗邊看著天空，淡淡的笑了起來，一雙手捂住他的雙眼，他唇上勾起一抹笑，輕輕的抑起頭，額頭上落下柔軟的一吻，“是誰呀？”聲音輕快的問，明知道是誰還是調皮的開口問。

　　雅亦看著已經靠在懷裡的人兒，捂著他眼睛的手並沒有放下，輕笑道：“寶貝，你猜我是誰。猜對有獎。”

　　淡然卻溫柔的聲音，讓龍玉忍不住勾起唇角，轉身讓自己的雙手能把人抱住，這才繼續說道：“先說說，有什麼獎勵，不然不猜。”

　　“獎勵你都抱住了，不猜不行啊，親親。”

　　“壞蛋！”龍玉笑著在人脖間咬下一口，雅亦捂著他眼睛的手微微一頓。

　　“親親是想把為夫吃掉嗎。”

　　“怎麼，你有意見？”龍玉傲嬌仰臉，紅唇帶著誘人的輕笑。

　　雅亦捂著他的眼睛，低頭抱著人滾落在一旁的沙發上，龍玉整個趴在他的身上，話還未出口，唇已被人封住。

　　龍玉看不到，也不掙扎，乖巧的任由他捂著自己的眼睛，品嘗著自己的唇，趴在雅亦的身上，一手抱著他的脖子。

　　雅亦越吻，自然越是不夠，只是龍玉身體還不舒服，他不能真的沒有節制的欺負他，自家親親還是要自己疼的。

　　用強大的自制力松開懷中的人兒，攬著他的腰，一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背。

　　“親親……”

　　“嗯？”龍玉慵懶的趴在他的懷中，動都懶得動一下。

　　“親親。”

　　“怎麼？”

　　“沒什麼。”

　　龍玉眼角一抽，又來！正要把人胖揍一頓，就被雅亦抱緊，“親親……謝謝你。”

　　謝謝，當年選擇了我，在我……最絕望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