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飄渺仙蹤何處尋,五福山上十方崖
李賀傑和夏晟睿被大漢拎上了孤木舟,然後眼睜睜看著大漢一腳踹在舟尾上,咧嘴對他倆揮了揮手。
兩人沒有槳也沒有長篙,無法在水上調整行舟的方向。見到孤木舟穩穩地向著水潭中間的木屋,最後不偏不倚地剛好在屋前停下,禁不住又一次在心中讚歎起大漢的好身手來。再看岸邊,大漢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女子見兩人下舟上了簷廊,便轉身一言不發地進了屋去。
李夏二人趕忙跟上。
屋中除了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再無其他家具,顯得空曠無比,想來屋子的主人必是個曠達之人。
這時,李賀傑注意到了靠在門邊的一根魚竿,心中為之一驚。
這竹製魚竿只五六尺長的樣子,握竿處已被摸得光滑發亮,顯然是使用得時間極久了,但不為何竿身依舊是鮮翠欲滴,彷彿剛被砍下來不久。魚線鬆鬆地纏繞在竿身上,卻是沒有魚鉤。
他不禁更加好奇大漢口中所說的大哥究竟是何許人物,畢竟眼前這個女子已經是神仙般的人物了。
「你倆今晚在此過夜,明日一早便走罷。這屋裡的東西你們不要隨便亂動。若是困了……這裡也沒有床鋪給你們。」女子交代完,逕自上了樓梯。
李夏二人很識相地站在原地沒有跟上去。其實他倆到現在為止還有些搞不清狀況,不過能夠在屋子裡過夜可比睡在野外強上太多了。
只不過女子提到了睡覺問題卻沒有說吃飯的問題,好在兩人剛吃了只野兔,一時半會兒還不會覺得餓。
兩人對視一眼,找了個角落位置靠著牆坐了下來。心中雖有諸多疑問,但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琢磨透的。
在山中提心吊膽地行了一日,加上昨夜並未怎麼睡覺,方才還不覺著累,現下到了這個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一下子放鬆下來,疲憊之感也跟著被釋放。他們這一坐下去就再不想站起來了。
山谷中天黑得早,不一會兒天色就開始暗了下來。屋中沒有燭火,陷入一片漆黑。兩人早就架不住眼皮不停打架了,倒作一團昏天暗地地睡了過去。
李賀傑被夏晟睿壓在身下,睡得不甚舒服,到了半夜突然覺得身子有些發涼。
屋子四周環水,到了夜裡溫度自然會低上許多,門關著的時候還沒感覺,但只要門一被打開,夜間外面的涼氣就會灌到屋子裡來。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一隻眼來,看見屋門果然被打開了,銀白的月光鋪射進來,映出兩個黑乎乎的人影。
因為是背著光的,他也看不清那兩人到底長什麼樣子。
他想起自己和夏晟睿是乘著那隻孤木舟過來的,之後孤木舟就被他系在了廊柱上。那麼這兩人又是這麼過來的?看他們衣物頗為乾燥的樣子,顯然不會是游過來的。
越想越清醒,越想越心驚,感覺到對方朝他們這邊看了過來,他心中為之一緊,卻覺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
再次醒來,已是天明。
夏晟睿比他先醒,正在發怔。
他順著夏晟睿的目光望去,看到桌邊坐著兩個人,神仙般的女子正在給兩人倒茶。
他張了張嘴,也怔住了,然後瞧見其中一人轉過頭來,對他微笑了一下。
一身鵝黃大袖袍衫,三十多的年紀,祥和俊朗的面容,鬢角頗多華發,不是前天遇到的算命先生又會是誰?!沒了那張不倫不類的幌子,倒顯得更多了幾分仙風道骨。
夏晟睿會如此神態,顯然也是認出對方來了。
「兩位小友,又見面了。」
「師兄跟他們認識?」算命先生對面的青年詫異道。
青年一身藏青,一頭烏髮鬆散地紮在腦後,看起來比算命先生小上幾歲,應是昨日大漢口中的大哥,神仙女子的夫君無疑。他儀表堂堂,面若冠玉,倒也跟神仙女子相配。
「說不上認識。僅有一面之緣。」算命先生端起茶盞,聞了聞茶香,「靈惜,你們這兒的茶我可得喝幾盞去。師父他老人家也常惦記著你們的茶葉吶。」
女子展顏一笑,「明明是師兄自個兒想要討些茶葉回去,怎的又把師傅他老人家給抬出來了。」
「可不是,你們這麼些年沒回去,師父他可是想唸得緊。」
女子放下茶壺,收了笑容,「既然如此,那過些時日我便隨夫君一道回去探望他老人家罷。」
「如此甚好。」
這時,又聽那青年低聲說道:「一面之緣即是有緣。我記得師兄當年拜入師父門下,也是因為師父的一面之緣吧?」
算命先生微微抬眸撇了他一眼,「師弟倒是知道得清楚。我的確是有收徒的想法。」
桌子上的氣氛因為他的這句話一時間變得有些怪異。
女子的心思也算得上是七竅玲瓏,抿了抿唇,道:「如此,倒省得我特地將這兩個孩子送出谷去了。」
「那還得看他們是否亦有此意願。」算命先生笑得意味深長,又轉過頭來問他們,「你們可願意隨我上十方崖?」
「你……你不是他們的人?不是來殺我的?」夏晟睿話語裡帶了些顫音,他到底還是怕的。
遭難前在客棧遇上這位算命先生,對方的一番話也都應驗了,他一路西逃,現在又這麼巧的遇上了。這其中的巧合,怕是能夠他寫一本書了,又怎麼能叫他不生出一些懷疑來,況且李賀傑雖然明白其中玄機,卻也沒跟他說起過。
算命先生的師弟聽了夏晟睿的話,面上有些古怪地看向他這位師兄,而靈惜則是掩著嘴輕笑了出來。
「哦?那我說我不是他們的人,你信是不信?」算命先生也不惱,反而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信!我信。」夏晟睿面上一僵,隨即不假思索道。
其實他也知道,如果這是對方特地為他準備的後手,他只怕是無法逃脫的,但看著算命先生的眼睛,他就再也生不出這種想法來了。
「那麼,你們可願隨我上十方崖?」算命先生不緊不慢地又一次說道。
夏晟睿想了想,問:「十方崖?比三聖山如何?」
這一次不僅靈惜在笑,連她夫君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十方崖如何能跟三聖山相提並論。」
「那是說三聖山比不上十方崖囉?」李賀傑也有著好奇,他跟夏晟睿一樣,壓根兒沒聽過十方崖這個地方。
而且三聖山這個名字,比之十方崖,要氣派得多。也難怪他會曲解了青年話裡的意思。
「非也非也……」
青年不屑地笑了笑,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他師兄制止了。
算命先生又一次對他倆重複道:「你們可願隨我上十方崖?」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屋中安靜了下來,一時間落針可聞。
少頃,李賀傑道:「願隨師父前往。」
「我,我也去。」夏晟睿急忙跟著說道。
既然沒去成三聖山,有得去十方崖也不錯。
算命先生將茶盞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十分高興,「別先急著拜師,我可還沒說要收你們。」
夏晟睿氣結,「你剛不是說要收徒麼?」
「非也,我的確是想收徒,卻並未說要收你們為徒,只是說要帶你們上十方崖。」
夏晟睿現在再看他,只覺得他就是個會耍兩下嘴皮子的臭算命的,哪還覺得他有仙風道骨。李賀傑也忍不住皺了眉頭,敢情是被對方給耍了。
只聽算命先生又笑道:「你們若是要反悔,現在還來得及。那樣的話,我們的緣分便止於此了。我是向來不喜強求的。」
「去,為何不去!」李賀傑心裡卻在想,剛剛連著問了三遍願不願,這還不算強求麼。
夏晟睿見李賀傑這般堅定,也只好附和。
算命先生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瞥了李賀傑一眼,「如此,甚好。」
夏晟睿:「那現在可以給我們說說十方崖比了三聖山到底如何了吧?」
「可以啊。完全可以。」算命先生面上陡然嚴肅起來,倆孩子下意識地豎起耳朵,做好了認真聆聽教誨的準備。
「五福山,十方崖,不知你倆聽過沒有?」
「五福山倒是聽說過,但並未聽人說起山上有什麼十方崖啊。」夏晟睿疑惑道。
而李賀傑則是一臉迷茫,五福山他也是沒有聽說過的。
「呵呵,凡夫俗子豈能上得去十方崖。剛才說到十方崖無法跟三聖山相提並論,並非因為十方崖比不上三聖山,而是兩者無法相比。」
「十方崖煉的是心,三聖山煉的是身;十方崖修的是金丹大道,三聖山修的是世間劍道。你們說,兩者怎麼比?」
李賀傑和夏晟睿聽了他寥寥幾句,心中震驚得無以復加,皆是瞪眼張嘴,一臉的嚮往。
算命先生瞭然一笑,「你們且隨我去十方崖,究竟能不能拜入我門下,還要看你們自己。」
這便是說能不能成為十方崖的弟子,還得接受考驗,兩人都聽明白了,也暗暗下了一定要通過考驗的決心。
「我倆一定不會讓先生失望的。只是先生,我們到現在還不知道您的名號呢。」李賀傑問道。
「喚我玄鵠即可。」語畢,他忽地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