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身後塵埃已踏落,人鬼神靈幾卷書
李賀傑自然是要去救夏晟睿的,只是唐少逸方才的一番說辭太過讓他震驚,一時間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乍然聽到「雙修伴侶」這四個字,腦海裡自主地跳出了某些叫他臉紅心跳畫面,隨即意識到唐少逸是在替他擔心著夏晟睿,又禁不住有些感動。
當下強自鎮定下來,走到石床前。
不過叫他始料未及的是,甫一將木匣拿起,整張石床便轟然碎裂,現出了一條黑漆漆的暗道來。
暗道直通銅鈴山山腳一處隱秘位置,唐少逸顯然是早有所知,攜著他二話不說的就往裡走,不消片刻便到了外面。
此時烏云已經盡數散去,皓月卻已偏到了西天之上。李賀傑有些忐忑,不知過了這般長時間,楚風華還會不會留在荒地那兒。
不過就算還守在那兒,估計也因為他與唐少逸的突然消失而氣得跳腳了,雖說他承諾不會為難夏晟睿,但賀護法可沒有承諾過。
火急火燎地往半山腰趕,不想才走了沒幾步,便遇上了從山上下來的楚風華一行。
楚風華臉色陰鬱,攔住兩人的去路。以他為中心,周圍的溫度驟然降低到了冰點。
李賀傑與唐少逸兩個大活人驟然在他的監視下消失,連氣息都感應不到,十有八九是給傳送走了。此前被李夏二人以相同手法從他手下逃脫過,現在又來這麼一出,他的心情的確算不上好。
他身後賀護法挾著夏晟睿,顯得小心翼翼,恭敬異常,明顯是不願觸及自家師父的怒火。
倒是被他制住的夏晟睿,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在見了李賀傑之後顯示怔忪了一下,緊接著眼睛裡就有了神采。對著李賀傑眨了眨眼睛,接著與李賀傑對口型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李賀傑見他並未受傷,便放下心來,也與他對口型道:「來找你。」
楚風華見兩人眉來眼去,完全沒把他放眼裡,不由冷哼了一聲,「若是這小子不在我這兒,你們是不是不打算回來了。」
李賀傑笑而不語,朝楚風華晃了晃手裡的木匣。
「這是……東西拿到了?」楚風華見狀,也顧不得計較他的失禮了。
「楚掌門以為呢?」
楚風華頓時和顏悅色了不少,「賀傑小友,把東西交給我吧。老夫定然少不得你們好處。」
「楚掌門客氣了。我也不要什麼好處,只要能平平安安,活著回去就可以了。」
楚風華見他如此識時務,心下最後的一點不快也沒有了,「這個自然。那麼東西……」
李賀傑笑著打斷道:「請前輩見諒,東西現在還不能給您。但只要您把我等送回十方崖,小子保證把前輩要的東西雙手奉上。」
去了十方崖,那便是說黃浩然的那一份是逃不了了,不過此前已在仙誓之契上立過誓,他倒沒真的想要賴賬,只不過被這些個後輩掣肘,面子上實在有些過不去。
楚風華才好起來的臉色立馬一變,霎時間陰晴不定起來,看得李賀傑直擂鼓,但一想到只有到了十方崖,他們才算是真正的安全,不由得強頂著楚風華故意散發出來的威壓,面上又硬氣了幾分。
幾個呼吸之後,楚風華似乎心中已經有了決定,遞了一個眼色給身後的賀護法。
賀護法哪會不知道他的意思,毫不猶豫地就把手裡的夏晟睿放了。
夏晟睿活絡了一下筋骨,泰然自若地站到李賀傑邊上。
賀護法一晃神,竟覺得這倆小子是珠聯璧合,說不出的般配。又默默看了眼李賀傑身後一直只是微笑著的唐少逸,微一皺眉,在楚掌門接下來的話語聲中收回了目光。
「老夫也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送你們回去又何妨。不過你們若是膽敢耍什麼小把戲的話,就休怪老夫不客氣了。」
「莫非我們在前輩眼中只會耍耍小把戲?」
「不會最好。」
楚風華冷著臉,將他那輛騷包的馬車變了出來。
……
一行人連夜趕路,比來時少了一個琉瀾鬼母,氣氛更顯沉悶。許是李賀傑手裡的木匣作祟,楚風華看得到卻摸不到,心癢難耐之下似乎又將馬車催動得更快了一些。
等到了十方崖地界,天光堪堪放亮。
楚風華將馬車在崖頂上停定,還沒等人下去,十方崖的人就發現了他們,來的正是玄鵠與玉陽二人。
李賀傑本以為楚風華至多只會將車停在山腳,所以對楚風華此舉還是頗感意外的。不過在楚風華看來,停在山頂與山腳並無區別,最主要的是如何才能讓李賀傑心甘情願地把東西給他。
玄鵠不動聲色地將幾名弟子護到身後,朝楚風華施了一禮,「有勞楚掌門將劣徒送回來了。」
楚風華皮笑肉不笑,目光鎖定在李賀傑身上,神識外放出去,卻未察覺到黃浩然的身影,不得不多留了個心眼提防。
「我也不與你們繞什麼彎子了。賀傑小友,是不是該把東西給我了?」
有師父師叔在側,李賀傑也少了許多顧慮,迎上楚風華的目光,爽快地拿出木匣,當著幾人的面揭去了面上封印用的符籙,從中取出一塊玉簡與一個古樸的玉瓶拋給他。
楚掌門一揮衣袖,將東西攝到手裡,神識往上面一掃,眼中喜色一閃而過。
「的確是我要的東西沒錯。呵呵,我怎麼看見盒子裡好像還有一樣東西?」
「這就不是前輩需要關心的了,您既然已經拿到了您要的東西,那麼……」
「我不是說過要分一份東西給你們掌門的麼,那麼那樣東西就算作是我送他的好了。」
玄鵠拍了拍李賀傑的肩膀,笑道:「楚掌門還真夠客氣的。不過家師說了,東西什麼的無所謂,只要人平安回來了就好。」
「他倒是會做人。」楚風華冷哼一聲,不再多說,轉身拂袖而去。
遠遠的似乎又聽到他在天上大笑的聲音:「黃浩然後繼有人,十方崖振興也就在這百年之間。你們收的好徒弟啊……」
……
待人遠去,玄鵠帶了李賀傑他們慢慢往門派裡走。
恰巧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爬上了山崖,霎時間將整個山頭染得紅彤彤一片,美不勝收。陽光並不刺眼,打在身上暖洋洋的,在經歷過這麼多事後,只讓人覺得輕鬆愜意。
李賀傑微眯起眼睛,長出了一口氣。
夏晟睿將他的手拽到自己手裡,習慣性地捏了捏,湊近他耳邊輕聲道:「怎的這麼多手汗。」
「給嚇的。後背上更多,你要不要看看?」
夏晟睿嘴角緩緩勾起,「回去看。」
李賀傑道了個「好」字,轉而又問玄鵠道:「師父,怎麼不見師尊?」
玄鵠故作神秘道:「你說呢?」
「該不會是昨日被楚風華擊傷後在養傷吧?」
「沒大沒小。不過還真讓你說中了一點。」
「啊?他老人家傷得很重麼?」
「他老人家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呃……」
「半年前摩羅門來犯,你師尊將對方驅走後也受了些傷,一直未好全,昨日與楚掌門對了一掌,多少還是有些水分的。不過也正是昨天那一掌,讓你你師尊突有所悟,所以他閉關去了。」
李賀傑愣了愣,「這麼說來,我派的危機解除了?」
「是啊,所以接下來你該好好修煉了。」
李賀傑臉上一下子垮了。局面是轉危為安了,但是任務是越來越重了。
玄鵠淡淡一笑,「怎麼,不樂意?那你想做什麼?」
李賀傑一鼓作氣道:「我想開個酒樓。」
「這個不急,以後再說吧。你們這次出去歷練,遇到了不少事啊,不給為師說說?」
「這個說來話長……」
「那我們說短的。」玄鵠目光從兩人牽著的手上一掃而過,意味深長道:「你與晟睿是不是……」
李賀傑窘迫地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與夏晟睿雙修的事實。
「我是說你倆是不是要先去休息一下。」
李賀傑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引得玉陽與唐少逸好一陣笑。夏晟睿則是牢牢抓著他的手不准他甩開。
「既然你倆成了,照理說我這個師父應該送點什麼東西給你們以表慶賀才是。只是為師暫時也不知道給你們什麼好,就暫時捱一捱。」
「不過話說回來,你倆是不是該擺場酒宴什麼的。」
「這個……不用這麼大張旗鼓了吧。」李賀傑心中默唸著低調低調。
「一桌還是要的。」
「好吧……」
「好酒好菜……」
「我準備。」
「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