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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第96章
第96章 少女與金魚(4)

  案情特別重大複雜,謝嵐山被留置訊問48小時,這個時間裏沈流飛去普仁醫院探望了陶軍。陶軍的腦瘤手術十分成功,仍在住院期的他精神矍鑠,意識清晰,已經吵嚷著要出院了。陶龍躍忙著偵查這個奸殺案,抽空探視過親爹,但怕老子遭不住這刺激,一直沒說謝嵐山涉嫌強姦殺人的事情。

  只是傍晚光景,天色就暗了,秋深風涼,病房沒開窗。沈流飛逆光坐在病床邊,垂首替陶軍削蘋果。他右手拿蘋果,左手拿刀,手起刀飛,果皮薄薄翻卷,動作相當利索。

  陶軍以前就跟沈流飛認識,這個以前得追溯到十年前,而且他沒見過本人,只是通過電子郵件或信件溝通諮詢一些犯罪心理學案例。

  陶軍對沈流飛的形象有個預設,再年少有為,畢竟也是三十來歲的人了,但他沒想到迢迢千裏外與自己聯繫的竟是這麼一個高大漂亮的年輕人。他盯著沈流飛看了片刻,突然開口:“原來你是左撇子。”

  陶軍跟這位沈老師通過信,對方回信都是用鋼筆寫的,字跡很是俊秀瀟灑。

  沈流飛不發一言,抬眼靜靜看著對方。

  陶軍主動解釋說:“咱們隊裏的小梁也是左撇子,他要是用鋼筆寫報告,得蹭花一片。”想了想,自己也覺得這話問得奇怪,又笑著補一句:“也是因人而異吧,因人而異。”

  沈流飛微勾了勾嘴角,將用刀的左手換作右手,他左右手都能靈活運用,削皮的動作照樣利索嫺熟。削完蘋果,他很體貼地問陶軍:“需要切塊嗎?”

  陶軍搖頭:“糙老爺們,沒那麼講究。”

  沈流飛把蘋果遞上去,抽床頭櫃上的紙巾擦了擦手。他說:“陶隊長,其實我今天來是為了一個案子。”

  陶軍咬了一口蘋果,既脆又甜:“誰的案子?”

  沈流飛說:“謝嵐山。”

  陶軍臉色陡然一變,便把咬了一口的蘋果擱在了一邊。

  沈流飛以簡代繁,將這起奸殺案的情況講了講,倒也沒有漏過一個時間節點與案件資訊。

  按說以陶軍與謝嵐山的關係,聽到這話第一反應就該是不相信,不僅不相信,還得面露震愕痛苦,尤甚萬箭穿心。但沈流飛偏偏就從陶軍的臉上看見了一絲怪異的、像是早有所料的神色,儘管這抹不自然很快又被一種更合情理的神態取代了。模擬畫像師素以觀摩人類的負面情緒為道,他認為,這頗不尋常。

  陶軍果然問:“你相信他嗎?”

  沈流飛反問道:“你不相信他嗎?”

  陶軍一下被問住了,愣怔半晌才輕輕歎出一口氣:“他爸爸去得早,他自己又在最恐怖黑暗的地方待了整整六年,這孩子的經歷實在有點複雜。”

  “你認識他的時間比我長,謝嵐山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沈流飛靜了片刻,臉色沉著嚴峻,“我相信他。”

  陶軍又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了沈流飛,眼神比方才略見犀利了些:“沈老師這份信任,不摻雜私心嗎?”

  紙到底包不住火,灼灼深情口不宣,眼也難藏,老陶雖是個一根筋的老古板,但終究是斷案犀利的老公安,上回幾個人同在病房他多多少少就看出了一些端倪。沈流飛不屑強辯抵賴,也不便一五一十全盤坦白,只以那慣常冷靜的態度注視對方。

  “唉,不應該啊,這孩子打小就沒這方面的傾向,我還記得他老給宋祁連雕小兔子呢……”陶軍再次歎氣出聲,旋即眼神也堅定起來,掙扎著要從床上起身:“行了,把龍躍給我叫來,再好好合計合計這個案子!”

  沈流飛扶住老隊長,免他過於激動,淡聲道:“我記得我曾經有一段時間經常向你諮詢一些懸而未決的奸殺案。”

  陶軍皺著眉頭回憶一下,點頭道:“好多年前的事兒了,都是舊案子。”

  “帶狗項鏈、被縫起的嘴角還有被剝下的人皮,我確定我曾經在你這裏聽過這種作案手法,”沈流飛眉眼一凜,扶著老人坐正,說下去,“麻煩陶隊長仔細回想一下,我有個預感,這個案子與當年的舊案存在某種聯繫,真凶另有其人。”

  “那估摸也是二十多年前的案子了……一時半刻還真不定能想起來……”

  陶軍眯眼回想舊案的時候,陶龍躍從病房外進來,他見沈流飛也在愣了一愣,馬上意識到謝嵐山的事情自己老子必然已經知道了。

  “不出意外,阿嵐很快就會洗清嫌疑出來的,”陶龍躍對屋裏兩個人說,“在謝嵐山接受訊問的時候,又發現了一具年輕女性的屍體,死者死狀與羅欣完全相同,這案子目前看來很可能是同一兇手所為的連環殺人案。”

  二十多年前的舊案,時間過去夠久的了,沈流飛沒從陶軍那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回到自己的住處。他坐在書房裏,在自己的筆記本裏查找資料。

  他打小就對這類受害者是女性的暴力犯罪很感興趣,像沉迷集郵一般,他有厚厚幾本記錄女性這類型案件的資料,筆記本裏也收集存儲著不少,而這些只是他集郵路上的冰山一角。它們來源於員警、律師、社會記者等相關從業人員,新的案子被整整齊齊歸納於密密麻麻的電腦檔夾中,幾十年前的、資訊不詳的舊案則以簡報本的形式存著檔。凶案現場的照片大多驚悚而血腥,但這些照片背後的故事卻都十分悲慘,那些被強暴、虐待、折磨的女性,有的死亡了,有的失蹤了,有的搖身一變成了施害者,以同樣的模式殘酷對待下一個被害者。

  直面這些人間慘劇並不容易,沈流飛每打開一個檔夾找尋片刻,就得停下來,深深喘一口氣。

  斷斷續續地又在舊案資料裏找了一會兒,沈流飛從手邊一本書裏取出一張夾在裏頭的照片,置於指間輕輕摩挲。

  就是謝嵐山看見的那張。

  一個懷抱兒子的年輕母親,一個依偎母親的稚齡孩童,他無限深情地撫摸照片中女人的臉,旋即驀地蓋上筆記本,讓房間失去唯一的光源,回歸一片黑暗。

  他想起傅雲憲對他說的那句話,你的心裏有東西,會氾濫,會潰堤。

  談何容易,這是心上的痼疾,他紓解不得,排遣不了,只能一次次在拳擊場上發洩,傷痕累累才痛快淋漓。

  沈流飛在黑暗中默坐良久,然後再次打開筆記本,憑記憶去尋找與這起剝皮案相似的舊案子。

  天亮之前,他終於撈針于大海,在一本A4開的厚實牛皮筆記本裏找著了。

  一起發生於二十五年前蒼南地區的舊案,兇手的作案手法與羅欣的案子一模一樣,連續作案長達四年時間,總共奸殺了11名年輕女性。由於當年互聯網還未興起加之案件時間久遠且已偵破,外人不知道這個案子,公安內部聽過的也不多。

  想來也是因為日頭久遠的關係,案子詳情記載得不多,只知道犯罪嫌疑人沒有伏法,在員警找上門之前,就畏罪自殺了。

  沈流飛點開蒼南奸殺案承辦警官的檔案,發現這個名叫朱明武的老刑警曾跟陶軍待過同一個刑偵大隊,雖說共事時間不長,但也算得上是陶軍的半個師父。

  下午才進市局,丁璃告訴他,謝嵐山已經走了。

  沈流飛問她,去哪兒了?

  丁璃回答,不知道,可能是回家了吧。劉副局讓他放個假,瓜田李下,羅欣的案子他以嫌疑人的身份參與不合適。

  像是知道他倆的關係非比尋常,丁璃賠著笑臉與好話,特意拜託沈流飛轉達整個重案組對謝嵐山的歉意:“沈老師,麻煩你告訴謝師哥,不是我們不信任他,公事公辦,劉副局一直盯著呢。”

  沈流飛看了看丁璃,又看了看躲在一個姑娘背後的小梁與其他人。他從他們眼底看見一種名為懷疑的情緒。憑心說,身為警務人員,在案子沒有塵埃落定前,對嫌疑人有所懷疑不算出格的反應。何況這種情緒,來時一窩蜂,去時如抽絲,纏纏繞繞的最是惱人,殺起人來又兵不血刃。

  何況,謝嵐山接受訊問時故意沉默抵抗,在旁人看來其掩飾意味濃重,確實不正常。

  出了市局,也不知道上哪兒找人,在謝嵐山偶爾出沒的酒吧附近找了找,尋覓無果,就回了家。

  沈流飛進門時屋內沒開燈,燈火闌珊時分,窗外霓虹閃爍,謝嵐山的房子悄默聲地沒什麼人氣兒,倒是那些鮮亮的光斑透窗而過,在鴿灰色的地板上彈彈跳跳,催得人心浮動。

  人不在客廳,也不在臥室,沈流飛聽見浴室傳來水聲,他循聲過去,推門而入。

  沒有一點先兆地看見謝嵐山垂首坐在地板上,因為傍晚的光線關係,他的臉就處於這一種離奇分裂的狀態中,一半豁亮乾淨,一半陰晦難測。

  到處都是碎玻璃渣,遠看還當是瀉地的水銀,沈流飛走近了才明白過來,謝嵐山把浴室裏的鏡子砸了。他全身濕透,雙手頹唐地架在膝蓋上,拳關節上插著一些細碎的玻璃,鮮血從指間一滴一滴地淌下來。

  新鮮的血液,混合著從浴缸裏溢出來的水,流了一地稀薄的紅,一直流到沈流飛的腳邊。

  沈流飛踩過碎玻璃渣來到謝嵐山身前,謝嵐山抬起臉,眼裏有疲倦的血絲,空洞洞地看著對方。

  手指溫柔撫過他的髮絲,他的臉,沈流飛輕聲問:“疼嗎?”

  這一聲問,像把他從地獄帶回人間,謝嵐山突然發瘋般反抗,撲上去抓沈流飛的脖子。沈流飛及時後退,但來人已經撲到身前,逼得他一拳頭砸過去。以前也打過,但都沒有這回這麼真刀真槍不要命。謝嵐山像極了野獸,要屠殺,要征服。他們在冰冷的滿布玻璃渣的瓷磚地板上翻滾、廝打,沈流飛始終留著力,不捨得也不忍心加重對方的痛苦。

  最後也就理所當然地落了下風——他的咽喉被謝嵐山用鏡子碎片抵住了。

  兩個人的胸膛饒有節奏地起伏,謝嵐山完全伏在沈流飛的身上,垂眸看著他。他嘴角帶血,眼睛埋在一片陰影中,好像什麼表情也瞧不出來,好像正帶著輕浮微笑。

  “這樣你還相信我嗎?”謝嵐山手往前一送,玻璃尖兒就抵在了沈流飛的頸動脈上——那裏是有刺青的,豔麗的蓮花或者鳳凰尾翎,因為眼下的危險處境而血管賁張、喉結滾動,看上去就像活物一樣。

  沈流飛被迫微仰下巴,顴骨也被地上的玻璃渣擦破了,鮮血順著他深刻的輪廓下滑。謝嵐山逼近他的臉,幾乎嘴唇相貼地又問一遍:“這樣的我還值得你相信嗎?”

  沈流飛一抬手,握住了謝嵐山拿著鏡子碎片的手,帶向了自己的喉嚨——幸而謝嵐山及時用力後撤,玻璃尖兒紮進去了,但傷口不深,只流了一點血。

  “還要怎麼證明?”沈流飛泰然處之,一雙深長眼睛平靜望著對方,語氣卻很嚴肅。

  謝嵐山眼裏的陰霾兇狠終於退了潮,他鬆了手裏的武器,湊上去輕舔沈流飛的傷口。腥甜溫熱的血液吸吮在嘴裏,竟有了食髓知味的意思,謝嵐山騎跨在沈流飛的身上,扯爛他的衣服,捧著他的臉親,沈流飛也仰頭閉眼,任他發洩。最終他尋到沈流飛的嘴唇,在深吻中引導對方的一部分進入自己的身體,他在尖銳的痛楚與噬骨的快樂中感受自己的存在。

  浴室裏一場潦草卻激烈的情事結束,他們回到臥室,沈流飛替謝嵐山處理手上傷口,玻璃都紮進肉裏了,像在拳峰間深深淺淺地插著一些旌旗,不處理不行。

  刑警慣常出入槍林彈雨中,受傷跟吃飯一樣尋常,家裏藥箱是常備著的。謝嵐山坐在床上,沈流飛半跪在他身前,替他清創與包紮。

  看這人眼眸低垂、認認真真的模樣,謝嵐山忍不住笑了一聲。

  沈流飛抬眼問:“笑什麼?”

  謝嵐山調戲人成了習慣,眉一挑:“有妻賢慧如此,夫複何求。”

  傷口處理完畢,沈流飛跟懲罰似的用勁捏了捏謝嵐山的傷手,起了身,語氣倒很平淡:“愛惜著自己一點,你現在不只屬於你自己。”

  接受訊問的兩天幾乎就沒合過眼睛,眼下嫌疑還未完全洗清,他已經困得不行了。謝嵐山躺進沈流飛的懷裏,臉對著他的小腹,跟個孩子似的環抱住他的腰。

  “我很小的時候就有人時常提醒我,人應該具有怎樣一種力量,人應該以什麼姿態存在,”謝嵐山摸了摸胸口的子彈鏈墜,眼眶微覺發熱,他閉上眼睛說,“以前這麼告訴我的人是我爸爸,現在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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