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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第82章
第82章 人格碎片(1)

  第六天傍晚的時候,沈流飛又一次來到了彭宅,這次他一個人,沒有陶龍躍隨行在身邊。

  身為父母的彭宏斌與程雅都知道兒子“犯事”了。貨值五千萬的漢海史上第一運毒案,星匯海運已經被查封,包括彭程在內的八名涉案人員也都被拘傳到市局接受調查。

  距離姚樹新在恐嚇信上所說要炸毀遊艇的時間不剩幾個小時,女兒危在旦夕,而兒子又牽扯進了這麼一樁大案子。程雅惦念兩個孩子,已經哭得摧心裂肝了,那日沈流飛離開,她就與丈夫爆發了激烈的爭吵,彭宏斌顧及星彙集團的名聲,但她只是一個母親。

  “你還有臉哭?不是你無條件地縱容溺愛,他們會變成這樣?”彭宏斌既急且氣,他動用一切社會關係去市局打聽兒子的案子,得到了一個悲觀的答復,再想問得細一點,就沒有消息了。

  沈流飛淡淡道:“你的兒子拒不承認參與販毒,但常明的貨船幾次在金三角地區莫名改航的檔都是他親筆簽的,同時他的帳戶還有大量不清不楚的資金進出,目前調查取證工作仍在進行之中,情況已經對他很不利。”

  彭宏斌面色凝重,但堅不吐實,還是那一套打發人的說辭:“我個人不會回答你的任何問題,我不相信我兒子會參與販毒,星匯一年營收幾個億,他不缺錢,沒理由惹這種犯罪的生意。”

  “是麼,看來彭總真的忙於生意,對自己的子女太不瞭解了。”沈流飛往彭宏斌面前甩出幾張照片,很有風度地一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照片中的彭程正與兩位嫩模勾肩搭背地摟在一起“溜冰”,他面前放置的就是冰壺與吸管。照片看上去是彭程在酒吧廝混時被人偷拍的,但拍得足夠清晰,整個吸毒過程中,彭程口噴白煙,一臉迷醉,英俊的面容看著異常扭曲與醜惡。

  彭宏斌忍不住地罵了一聲“畜生”,攥著照片的手直打抖,見老婆還哭個沒完,又把怒火對準了她:“別哭了!都被你哭喪了運氣!”

  程雅不聽勸,哭得更響了,她邊哭邊喊:“你想想辦法呀,想想辦法呀……”

  “我能有什麼辦法?”可能是被妻子聲嘶力竭的哭聲刺激了,彭宏斌再次深深歎氣,卸除一個成功商人的冷淡與戒備,終於面露出一絲絲父親的疲憊與軟弱,他對沈流飛說,“我要為我兒子請律師,請最好的律師。”

  “當然可以,”沈流飛深諳刑訴程式,平靜地說,“只是,再好的律師偵查階段也是不允許翻閱卷宗的,你可以讓律師為你兒子申請取保候審,但五千萬貨值的毒品案件,取保候審也沒那麼容易。”

  “這也不行,那也不能,我對我兒子做的事情毫不知情,我不知道你們來找我幹什麼!”彭宏斌因從未有過的無力感而憤怒,他意識到了與往常不同的地方,“你們員警辦案不都是兩個人嗎?那位陶隊長呢?”

  沈流飛說:“我不是員警,我只是市局外聘的顧問,事實上我對你兒子參與的這起販毒案件一點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那個女孩被埋在哪里了。”

  彭宏斌敏銳地意識到對方“話裏有話”,立馬問:“這是交易?”

  沈流飛微微頷首:“可以這麼說。”

  彭宏斌一臉狐疑:“你為什麼對那個女孩的事情那麼感興趣?”

  沈流飛皺著眉,臉色誠懇而凝重:“我上次已經說了,我也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人也在那艘船上,到今天一點消息沒有,我不願意拿他的生命作任何冒險。”

  彭宏斌看著還不放心:“你的意思是?”

  “告訴我姚媱藏屍的地點,可以救包括你女兒在內的一船女孩的性命。”沈流飛前傾上身,凝神注視著彭宏斌那雙老濁的眼睛,“提供重要線索,排除重大事故,這樣的立功表現,可以減刑。”

  沈流飛話音剛落,程雅就叫喊起來:“你快說呀,快說呀!”

  “但立功好像……好像只能本人實施,家屬是不能代勞的……”在妻子一聲聲哭喊催促之中,彭宏斌顯然有所動搖了。

  “這簡單,我可以安排彭程徵求警方同意後給你們打電話,委託家屬提供線索。”還是颱風天氣,可能是正處於風眼位置,天上短暫的出過太陽。這會兒窗外的太陽正在下沉,晚霞染得樹梢金一片,紅一片,這紅綠駁雜的景色昭示著一天又將過去。沈流飛看了看表,說:“你們只有幾個小時了,關係著你女兒的生命、你兒子的未來,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值得你猶豫的。”

  程雅完全崩潰,幾乎以頭搶地去求她的丈夫:“你知道的,你讓常明埋的……你就說吧!”

  太陽又往西墜下了一截,天色更暗了,妻子的哭聲炸得他心力交瘁。終於,彭宏斌合起眼睛,深深長長歎了最後一口氣,說:“藝璿惹出這件事後,我給學校捐贈了一個戶外運動場,那個女孩……就埋在那裏。”

  沈流飛微微一愣,儘管他一直希望找出姚媱的藏屍地點,但潛意識裏也盼著彭宏斌否認到底,至少意味著那個可憐的女孩還有一線生機。他也合上眼睛,替那個花季慘死的女孩、替那對用錯了辦法為女伸冤的父親母親流了一滴眼淚,然後轉身,大步離去。

  大門剛一打開,彭程就出現在了門口。他衣著鮮亮,神態傲然,直到目光撞上沈流飛才露出些微驚訝與懷疑地望著沈流飛:“你怎麼在這裏?”

  換來的是他父親更為震愕的目光,彭宏斌打了個既不精英又無風度的磕巴:“你、你怎麼回來了?”

  “我又沒參與運毒,配合完成了公安機關的偵查詢問,當然就回來了。”彭程踢了鞋,挺無所謂地往廳裏走,見母親還滿面淚痕地跪在地上,更奇怪了:“媽,你跪著幹什麼?你怎麼哭了啊?你是擔心妹妹吧,別擔心了,我剛在裏頭聽那邊的公安說了,船上真有個員警,挺給力的,前天就聯繫上了,除了常明死了,別的女孩都沒事——”

  彭宏斌意識到自己被耍了,連一聲質問都哽得發佈出來,只能怒目瞪視沈流飛。

  “照片是P的,彭少爺的雪茄不錯,我局幹警的P圖技術也不錯。”要捕獲一隻老狐狸不容易,一出“請君入甕”的戲碼演得相當漂亮,沈流飛淡淡一笑,“我早說過了,我不是員警。”

  這回真的走了。

  一出好戲演罷,沈流飛匆匆前行,掏出手機就給陶龍躍打電話,他神情嚴肅,意賅言簡:“問出來了,現在就徵調挖掘機與推土機,去聖諾女中的戶外運動場。”

  陶龍躍仍在市局為案子加班,沒想到沈流飛這招真能奏效,當即樂道:“看來近墨者黑,沈老師也被那臭小子給薰陶壞了。”

  “嗯。”這個主意雖不是出自謝嵐山之口,卻也是從他以往那些“歪門邪道”裏總結出的辦法,沈流飛不得不承認,“惡人自有惡人磨”這話不假,謝嵐山那套對待“惡人”的邏輯與因明,看似荒腔走板不靠譜,實則相當管用。

  陶隊長身邊還站著池晉與淩雲。也虧得這二位省裏來的精英給力,及時繳獲了毒品,查封了星匯,還配合著一起演了戲,對來打聽案子的人一忽兒面露難色,一忽兒三緘其口,既不違反公安人員的規章制度,也留足了懸念與遐思,這才圓滿騙取了彭宏斌那只老狐狸的信任。陶龍躍回頭瞥了池淩二人一眼,見池晉又露出不耐不爽兼不忿的臉色,一副眼裏不揉沙的清白剛正,趕忙對電話那頭的沈流飛打哈哈:“不過也就你可以耍些這樣的花腔,咱們人民公僕這麼幹,太不敞亮了。”

  沈流飛此刻心無旁騖,只說:“等找到姚媱的屍體,就準備直升機進行海上救援。”

  陶龍躍其實心裏也系著謝嵐山的安危,可天氣讓他犯了難:“天氣預報說,明兒還是颱風天,估計不好救人吧。”

  身旁突然有人咳嗽了一聲。

  陶龍躍握著手機,扭頭望過去,咳嗽聲是淩雲發出的,他手虛握著放在唇邊,臉上含著一種淘氣而得意的笑容,見陶龍躍的視線掃了過來,便又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

  大名鼎鼎的藍狐突擊隊被外界傳得神乎其神,能上天搏鷹,能下海鬥龍,彷彿個個是身懷絕技的高手,聽來神乎其神,倒也絕非誇大其詞。淩雲笑得倍兒鮮亮與燦爛,一股子青春朝氣激蕩在他彎彎的嘴角邊:“陶隊,直升機嘛,我在行。”

  “你會開直升機?”陶龍躍剛見識過池晉潛水時的勃勃英姿,沒想到這娃娃臉的大男孩也能獨當一面。

  “豈止會開啊,我的駕駛技術就如我的名字——”他在身前豎起一個大拇指,響亮一聲,“淩雲!”

  聖諾女中的戶外運動場被連夜挖開,幾台挖掘機同時操作,隆隆作響。

  風很大,吹過操場,發出像蛇吐信子時的噝噝聲。一夜即將過去,太陽在地平線下躁動,青色的草皮都被浸得血淋淋的。沈流飛與陶龍躍,池晉與淩雲,在場的所有人,並沒有領會到哪怕一絲舊案即將落定的快意,相反,他們面色沉重,感到惋惜、痛心,甚至脊樑發冷,殺人者逍遙法外,施暴者毫髮無傷,復仇者孤注一擲,旁觀者冷漠如常……

  掘地數尺之後,一具裝在黑色塑膠袋裏的女性屍骸終於露了出來,她已經被泥土腐蝕、被蛆蟲啃食得一乾二淨,只剩森森白骨。

  沈流飛一回頭,看見梅淑敏站在運動場的看臺上。她一直望著操作中的挖掘機,直到女孩屍骨重見天日,難測面上悲喜。

  太陽終於捅破了地平線,灼灼光華照徹四方,所有陳年的罪惡與無因的陰影都無處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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