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李倫和彭嶠幾個特地來參觀秦於琛和含青的結婚證,看完李倫有些不滿:「我秦哥一商海傳奇,怎麼就被這麼普通個小紅本困住了?」
回家後秦於琛拿著結婚證洋洋得意:「含青,我怎麼就這麼好看呢?」
「一個男人知道自己好看的時候,就是他好看的終結,秦於琛,希望你明白這個道理。」
「難看也行,反正是用來給你看的。」
秦於琛拿到結婚證後,有恃無恐:一證在手,就不怕她再無情離開。他懶散地躺在沙發上,黑框眼鏡已經阻攔不住他眼裡的笑容。
「含青,這是咱倆的第一張合影。」
不是。
含青想到了許多年前李嘉偷拍的那一張她和秦於琛。她扔下手中的麵團,奔來趴進秦於琛懷裡:「以後每年結婚紀念日,你都要跟我拍照片。」
「好。」
他難得這麼痛快地答應含青什麼,含青佈滿麵粉的手捧住他的臉頰,在他嘴上狠狠親了一口當做獎勵。
...
秦於琛領證後也沒有閒下來,他漸漸把一部分工作交給李倫,但必須要他經手的仍有許多。溫暖新電影的殺青宴,他作為投資方之一得出席造勢。這部電影星光熠熠,男女主角都是影帝影後級別的任務,溫暖作為一個流量明星拿到女二的角色,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有盛達這棵大樹給她當靠背。
她今晚喝酒喝得很凶,誰來敬酒都接。
晚上十點秦於琛手機震動了幾下,他對同酒桌上的媒體大佬和製片人說:「我老婆聚會完了,我得去接她。」
同桌上的人調笑:「婚前玩得越開的男人,越容易收心。」
「秦總你車庫那麼多車,怎麼不給老婆分一輛?」
「她沒駕照,這兒笨。」秦於琛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鄰座的人不滿意道:「秦總這是秀自己智商呢,秦夫人是F大出身,再笨也比一般人聰明吧。」
秦於琛假笑兩聲,心想,要不是自己她能考得上F大麼?
他去車庫開車,溫暖追了上來,酒味混著香水味,是很高級的味道,沒有男人不會記住這樣的味道。
秦於琛靠在車門上,點燃一支煙。
含青給他買的煙,不計牌子,他都抽的慣。
「秦哥,你真的結婚了嗎?」
「怎麼還想檢查結婚證?」秦於琛控制住自己下意識想去揉溫暖短髮的手,含青說了,他碰過別的女人的手不准碰她。
溫暖這些年進入演藝圈名利雙收,也成為了知情識趣的女人,她身上的女人味很濃,懂進退,完美地堪稱範本。
「秦哥,以前你身邊圍著很多女人,我都不在乎,你幫誰忙都無所謂,但為什麼非是夏含青...你明知道她把你撇下七年,就是為了讓你死心塌地留在她身邊,你就甘願被她算計嗎?」
溫暖這麼一說,秦於琛想想也是,自己身邊這些年圍著的女人太多了,就屬含青的心思他看不穿。
「秦哥,除了跟你認識的早,她到底有什麼好的?
真讓他說起來,他可以說個沒完。
「含青做飯好,含青很上進...含青不化妝也好看,媽的,含青...含青就是含青,哪有什麼好不好的,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秦於琛一直是個很理性的人,他怕溫暖喝醉了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這個是他投資的片子,不想出現任何不好的新聞。
他狠狠吸了口煙,「含青從來不會用你用的這種香水,她又倔又有心機,但她不會為了取悅任何人改變她,用她不喜歡的香水。就算我們以前不認識,我也會欣賞現在的含青,會追求她。」
這些話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酸,可他寧願說給溫暖,也不想說給含青。
一來給她聽見,她會得意忘形,二來,她會哭。
多年前他在魚巷撿她回家的那個除夕夜,一碗面就能讓她紅眼圈,他那時就想,怎麼會有這麼脆弱的人類呢?
即便後來的時光裡,含青只有在床上被他弄哭,他還是會記起初次交集時她的傷心。
溫暖覺得這一刻的秦於琛陌生極了。
她仍有不服氣,這些年秦於琛身邊圍了多少女人,她最清楚。她們以秦於琛帶誰去公司年會,又帶誰去應酬而沾沾自喜,但是從沒有人私下和他吃過一頓飯。
沒有人知道他喜歡吃什麼,沒有人知道他卸下盛達總裁的行囊,會是什麼樣子。
她們在乎他真實的樣子嗎?當然在乎的。誰不希望一個浪子為自己回頭?幾率太小了,更何況從來沒有人能真正進入秦於琛的世界裡。
你以為紙醉金迷裡的情場浪子是他,你以為與你談笑風生的那個是他,可你看到的,也不過是一個投射在自己心中的影子,可真可假,也遙不可及。
香煙的微弱的燈火在滅在了冷靜的空氣裡,秦於琛突然發現,現在自己還是很怕提起含青。他這輩子只為兩個女人覺得難受過,一個是奶奶,一個是含青。
也只有奶奶和含青,是他留不住的。
秦於琛打開車門,對把眼妝哭花的溫暖說:「早點回去,別叫人拍到了。你也知道,我不喜歡給人解釋。」 ...
含青和沈蘊彭勝男李嘉四個聚會結束,上車後還嫌秦於琛來得太早。
秦於琛冷漠地瞥她一眼:「明天交首付,今天早點睡。」
含青在二十七歲這年結了婚,也買了房,比她的規劃裡還提前了三年。
《遠行人》播出後,不僅點擊率高,還引起了一大波社會響應,她的收入也超出預期,所以就決定貸款提前買房。買房的錢她和秦於琛各出一半,就在科技園附近,含青上班無論走路還是坐車都方便。
科技園的空間寸土寸金,他們隻買了一間八十平的兩室一廳。含青怕秦於琛住慣了大房子會不習慣小房子,就逼他搬到自己出租屋來住,當做適應期。
有含青在,住哪兒都無所謂。
不過這夜含青也沒有能夠早睡,回去兩人從客廳做到浴室,再做到床上。小別勝新婚,此話沒錯。
工作的緣故,他們沒能做得很頻繁,所以秦於琛每次都很用力。
他喜歡被含青含住的感覺,無論是她的哪一張嘴。
他多感謝老天,讓他無父無母,含青無依無靠,他們注定彼此包含。
...
《遠行人》最後一期,是含青的關於家鄉的記憶。
她對於z市,除了海風與天臺,沒有更特殊的記憶,她趁機替曹月宣傳了一下她的花店,讓曹月帶著攝製組去Z市拍攝。拍攝殺青那天她和秦於琛一前一後飛回Z市,她無處可去,就在巷南口的體育館天臺上,吹著海風等待秦於琛。
後來秦於琛來了,跟她說如果懷念Z市的話可以在Z市買套房。
含青搖頭,她一點也不想念這裡,所以她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遠行人。
只有離開秦於琛的地方,才是遠行。過去七年她是遠行人,以後再也不會了。
Z市回憶這一期《遠行人》還沒播出,李倫在剪輯房哭得稀爛,含青戳了戳秦於琛的腰窩,踮起腳小聲在他耳旁說:「咱們是不是也得哭一哭?」
「你當哭喪呢。」
秦於琛不喜歡Z市,那裡沒有好的回憶。
沒有回憶,也就沒有根上的牽連。他對F市,對科技園有更多感情,他的事業起步於此,來了F市,他才有能力給含青體面的生活。
若問他有遺憾嗎?還是有的,如果那時候他對感情能再成熟一點的話。
沒有遺憾,是完美,有遺憾,才是人生。
那七年裡,當公司上市,當他新入手一輛跑車,當他獲得世俗意義上的成功時,他始終像是在黑夜裡漂浮的遊魂。即便知道明天會有太陽升起,晨光燦爛,也抵消不了黑夜裡的寒。
就算他意識到孤單的反義詞是含青,又能怎麼樣呢?男人這點瞎打瞎鬧的自尊,讓他只能在她出租屋樓下,看著燈光一陣明一陣滅,然後在車裡抽一整晚的煙。
抽完煙,第二天飛回另一座城市,用另半邊看起來還算完整的的面孔迎著新一天。
雖然是新一天,太陽還是昨天的太陽,雖然身邊不斷有別人出現,他還是會想含青。
七年的日月裡,他隻確定了一件事:他愛含青。就是普世價值下的普普通通的一份愛,她開心時會竊喜,她離開時會傷心,想讓她也愛他,讓她也想他。
回憶固然有點傷感,現實又很殘酷。
他和含青在養狗還是養貓的問題上產生衝突,他不想每天遛狗,養隻貓多簡單,含青非要養狗。
還沒來得及達成共識,這個問題就得到了解決。
結果就是他們不用養貓也不用養狗,因為含青懷孕了。
李倫他們幾個一起拼過來的弟兄,第二次看到秦於琛哭。第一次見他哭,是盛達上市的時候,接受完訪問,他們幾個人就在辦公室喝酒,喝完醉成一團,抱頭痛哭。
這是秦於琛第二次哭。
從此以後,他和含青再也不用彼此相依為命,三人為家,他和含青都有了家。
懷孕這件事對含青來說有些猝不及防,她還沒想過怎麼對待一個新的生命。她以前的人生只有兩件事,一件事是工作,一件事是秦於琛。
她知道自己不是天資很好的人,一心三用起來會很困難。
有一天週五,秦於琛陪她睡到了中午十一點。
她週五不用去公司,但秦於琛得去啊。平時週五都會調鬧鐘,今天也沒聽見鬧鐘響。她推了把身旁的男人:「誒,遲到啦。」
秦於琛睡意還很重,他扭了扭肩,不滿地皺著眉,「我離職了。」
「嗯?」含青反應了好久,她不太相信秦於琛的話,直接發微信問李倫。
李倫給了她肯定的答覆。
中午含青也沒有做飯,也沒有要點外賣的意思。秦於琛起來洗漱,見她黑著臉盤腿坐在沙發上,電視裡正播著他的離職新聞。
「秦於琛,你能不能尊重下我?離職這麼大的事,怎麼不提前跟我商量?」
「怕你捨不得秦總的身份,不肯答應。」
他離職是做了深思熟慮的,前十年他為了盛達,幾乎沒有一天休息過。盛達見證了他從少年到成年的這段歲月,沒有含青的歲月裡,盛達就是他的全部,他對盛達的感情不比對含青的少。
事業和感情有共通的地方,只有跳出來才能看到全域。感情上他已經沒辦法了,但事業上他還有很多前行的空間。
這方面他對自己很自信,他能建立起一個盛達,就能建起第二個盛達。
含青也拿秦於琛沒轍,總不能讓他辭職了再回去。他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那是他的事業,她無所謂。
大不了就她來養他。
秦於琛賦閒的第一個月末,含青發了工資就給他買了台遊戲機。
遊戲機和孕婦護理課堂陪秦於琛度過了整整三個月,含青顯懷後他正打算大施拳腳,才發現對女人懷孕這事,男人沒有半點用武之地。
含青被水腫折磨地寢食難安,秦於琛只能一邊手足無措,一邊安慰她:「想開點,我也不能替你懷。」
好在秦於琛聰明,懷孕期間的各種應急方法他都精通,所以沒讓含青受太多罪。
晚上兩個人躺在床上睡不著,開始思索孩子的名字。討論了一個晚上,最後太困了,就決定直接叫秦夏得了。
男女都能用,簡單又上口。
秦於琛雖然離開盛達,但他每天接送含青上下班,還能時長和公司裡的人打個照面。含青懷孕七個月的時候,正在錄影棚佈置現場,突然肚皮像被誰踹了一下。
那感覺只有很短暫一瞬間,卻讓她久久不能回神來。
她下午就遞了辭呈。
秦於琛從李倫那裡才得知她離職,態度也很嚴肅。
「你也不工作了,以後誰養家?」
「你不是有好多套房嗎?收租也能收到手軟。」
「你不是說家裡財政要分開麼?」
「工作好累呀秦於琛。」含青雙手交握放在男人肩上,她雙眼閃著柔和的光芒,「還是你養我吧。」
秦於琛嘴角牽動,他低頭吻了一下含青飽滿的唇瓣:「好,我養你,還供你肚子裡這個上大學。」
含青笑了。
她這輩子只做過一件衝動的事,就是和魚巷的那個小流氓秦於琛上床。
是一時衝動又怎樣呢?
二十八歲的含青,正在擁有著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