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溫大海原本還想著， 先跟江明誠聊聊， 再說同意不同意的事兒。結果不過過了一個白天，事情就變了。

　　溫曉發微信的時候， 恰好是半夜裡。

　　溫大海那會兒正因為溫曉要結婚的事兒睡不著呢，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張慧珍大概是煩了，乾脆坐起來把燈開了， 衝著他說， 「你怎麼了？這一晚上烙餅，你累著了？」

　　溫大海到底還是知道，這事兒不能讓自己老婆參與。咬緊了牙關就說， 「沒事，我就是白天茶喝多了，睡不著。你睡吧，我不翻了。」

　　張慧珍其實不信， 可又找不到理由，只能將信將疑的躺下了，還對他說了一句， 「那你早點睡。」

　　溫大海嗯嗯地關了燈，等著屋子裡又黑下來， 又接著一點點想。溫大海考慮的不是別的，是江明誠這個人， 條件太好了。

　　他住過人家的房子，也見過這個人。還有溫曉不知道的，溫大海一直偷偷訂閱著南城晚報， 溫曉寫過的每一篇稿子，他都仔細閱讀了，剪下來貼在了本子上。這三年來，足足有十幾本了。

　　江明誠的報導，溫大海是讀過的，而且印象深刻——實在是溫曉寫得好，江明誠這個人也太出色。

　　這樣一個人，比陸澤的條件不知道好多少，陸澤家裡都那麼挑剔，江明誠家裡又會怎樣呢？何況，他也不是沒富貴過，就縣裡那些土豪們，娶個兒媳婦還要挑三揀四呢，何況江家，溫曉還是二嫁？

　　這種擔憂下，溫大海打心眼裡就是不願意的。

　　結果，他又忍著翻身的想法睜眼待了半個小時，手機亮了。溫大海看了一眼，就騰地坐起來了。又怕看錯了，乾脆拉開燈低頭又看了看。

　　那邊張慧珍好容易睡著了，這又醒了，自然沒好氣。裹著被子衝他說，「你是幹什麼呀，還睡不睡了。」

　　溫大海直接就下床了，邊穿衣服邊說，「不睡了，快起來快起來，咱們去南城。」

　　張慧珍張口就想數落他，結果就聽見溫大海說，「曉曉懷孕了。」

　　張慧珍就愣了，顧不得穿衣服，直接坐了起來，跟傻了一樣問了句，「真的啊。」

　　溫大海拿著包收拾衣服，說她一句，「真的啊，誰騙你啊，剛發的短信，你快點。」

　　「哦，哦，」張慧珍臉上頓時樂開了花，明明凍得嘶嘶的，這會兒也顧不得了，從床上跳了下來，一邊找衣服披著一邊說，「哎呀，姜芸那會兒一個勁兒的說她不懷孕，雖然曉曉跟我說她檢查過了沒事，可我還一直擔心著呢，這懷孕了可真好。哎，」說著不太相信，拍了自己腿一巴掌，疼得哎呦一聲，又問溫大海，「是真的吧，你沒騙我對吧。」

　　溫大海都被傻老婆弄的笑了，把收拾好的包塞給她說，「真的真的！你拿好東西，我去叫個車，咱們連夜過去。」

　　張慧珍連連應了，瞧了瞧溫大海拿的東西，又去廚房把家裡的小米紅糖什麼的拿了一堆，溫大海叫的車就過來了，兩個人就上了路。

　　到了路上，她美滋滋的，溫大海卻有點翻過勁兒來了，小聲問她，「你就不問問，是誰的。」

　　張慧珍就說，「小江的唄。」

　　溫大海都被這稱呼給嚇著了，「你什麼時候跟他這麼熟了，你不是看不上他嗎？」

　　「我跟他聯繫過好幾次了，磊磊的學校就是我和他挑的啊。再說，我喜歡管什麼用，你閨女喜歡就行。」

　　溫大海愁死了，「你就不怕，曉曉嫁過去受委屈啊。」

　　張慧珍得意的看他一眼，「我不怕，小江跟陸澤不一樣。陸澤沒本事聽家裡話，小江有本事還自立。」

　　瞧見溫大海還是不放心，張慧珍就把自己轉變想法的那件事講了，「你就想想，陸澤和曉曉結婚三年，他見了溫磊什麼態度什麼表情，他問過一句磊磊嗎？他爸媽都是教育系統的，溫曉跟他說了多少次，他都沒答應幫磊磊找個好學校吧。小江呢？」

　　溫大海說她，「韓百韜也找呢，你是不是只要找就覺得好？」

　　「那不一樣，」張慧珍就說，「你不知道他找學校我多囉嗦，反正我自己都煩了，他都沒煩。我就知道，這人錯不了。」大概瞧見溫大海瞪眼了，張慧珍絲毫不怕，說他，「你呀，別瞧不起我這樣的，我這樣的，才能試出真心來呢。我就這一個閨女，我也想她好。」

　　張慧珍說起來就委屈，「你以為，我願意那麼煩人啊，你們父女倆都煩我，有事還偷偷給你發短信，都不告訴我……」

　　她又委屈上了，溫大海沒辦法，只能在路上先哄了哄老婆。

　　他倆速度快，到了南城的時候，天還沒亮呢。溫曉和江明誠已經回了住處了，他倆按著地址找過去，江明誠開的門，只是跟他倆說，「小點聲，激動了半天，才睡著。」

　　張慧珍連忙說，「我知道，我知道。哪間房啊，我去看看，我就看一眼。」

　　江明誠就給她指了，張慧珍連忙過去，她一走，這邊就剩下了江明誠和溫大海兩個男人。

　　江明誠挺上道，知道這會兒岳父肯定是有話要說的，連忙問，「爸你喝茶嗎？我們去茶室喝點茶？」

　　溫大海就說，「大晚上的不喝了，有地方抽煙嗎？」

　　江明誠就把他帶到了陽臺，順手拿了煙給溫大海，溫大海擺擺手，拿了自己的，江明誠就連忙掏了火機，給點上了。

　　這會兒已經淩晨四點了，放眼望去，除了街道上星星點點的燈光，其他的都沉浸在了黑暗中。可偏偏，遠處的天空與地面的交界處，又有點淺色的藍在蔓延。

　　江明誠已經做好了溫大海的質問與為難了，畢竟，他如今也要馬上做一個丈夫了，他也想要一個女兒，如果他的女兒突然懷孕了，他也生氣的。

　　可等來等去，溫大海將那顆煙抽掉了一半，才說出來一句話，「你能對她好嗎？」

　　江明誠愣了一下，頓時就品出了一個父親的無奈與期望，他立時就點了頭，「您放心吧，我會的。」

　　溫大海就點點頭，繼續抽煙了。

　　溫曉以為的岳父看女婿，越看越不順眼，終究沒發生。她醒來後，就瞧見客廳裡，她爸正和江老爺子在一起說話。溫曉聽了一句，正說起當年創業的事兒，江老爺子講怎麼拿著錢跑去蘇州，磨了七天七夜，人家才肯賣給他綢緞的事兒。

　　他爸講的是當年怎麼突然想到要離開公家廠子，自己開始幹私營。說起來，兩人如今身份身價相差太多，但回過來說，兩個人又有無數的相似之處，倒是有不少共鳴。

　　溫曉沒打擾他倆，往廚房裡去看了看，果不其然，她媽在廚房裡忙碌，更奇怪的是，江明誠居然在打下手，好像是在打雞蛋，這傢伙八成沒幹過這事兒，一邊打一邊問她媽，兩個人真是有說有笑。

　　她叫了一聲媽。

　　張慧珍這才瞧見她，連忙說，「你坐著就好了，醫生不說讓多躺著嗎？下來幹什麼？」

　　溫曉也摸不著頭腦，這幾個人是怎麼和睦相處的，她爸之前的口氣明明是要在考察一下，她媽的性子恐怕不會那麼容易接受，這是……怎麼了？

　　只可惜，沒人給她解釋了，她媽非要扶著她進了屋，路上她問了一句，她媽就說：「你好不好，我們傻呀，看不出來啊。放心好了！」她拍拍溫曉的手，「只要你好，爸媽都支持你。」

　　溫曉就挺感動的，可沒等她說什麼，她媽就扭頭出去給她端了一碗湯回來，順便給她了個pad，讓她自己玩不准下來，就嚷嚷著「小江那孩子也不知道會不會看火」閃人了。

　　小江？

　　這稱呼讓溫曉都愣了愣，可想想也挺可愛的。

　　好像江明誠只有十八歲。

　　這麼一想，溫曉就自己樂了，她真想不出來，十八歲的江明誠什麼樣，忍不住揉揉肚子，跟她家孩子說了聲，「寶貝，你要女孩子，還是像媽媽比較好。」

　　等著張慧珍的飯做好了，江明誠才端進來陪她吃，溫曉這才知道，她爸媽是淩晨過來的，江老爺子是早上六點就到了。兩邊老人相處的不錯，如今已經達成了共識，婚禮要儘快舉行，現在已經開始商量孩子叫什麼了？

　　溫曉都愣了。

　　這也太快了。

　　江明誠也沒辦法，只好給她解釋，「我看他們都盼了很久了，只是平日裡不好表現出來。」

　　江老爺子是礙於身份不好催，溫家父母是怕女兒傷心不敢催，可不是終於等到了嗎？

　　江明誠一邊摸著溫曉的肚子一邊說，「這傢伙實在是太有福氣了。」溫曉把手放在他手上，笑著說，「這也是我們的福氣。」

　　等著吃完了飯，溫曉就給單位打了個電話請假。

　　趙文音調走，張威接任成了總編輯，所以溫曉的頂頭上司就換成了張威。

　　溫曉打過電話來的時候，張威正跟陸澤談工作的事情——副刊的下屬蘇萌萌自己在外面建了個虐渣輔導班，教授那些婚姻中的受害者如何反擊，最近鬧得有點大，有個被反擊的，找到報社來了。陸澤批評了蘇萌萌，蘇萌萌不服氣，兩人大庭廣眾之下就吵了起來。

　　這會兒，張威看了看陸澤，也是沒半點服氣的樣子，只能跟他談，「蘇萌萌這事兒，我問過了，她也是好心幫忙，並不是盈利性質，反而是對工作的一種延伸，你當眾斥責她，太過武斷。」

　　陸澤並不服軟，「我認為我沒錯，她……」

　　他話沒說完，張威就打斷了，「陸澤，我希望你知道，當初你接手副刊的時候，這幾乎是全報社好評最高的部門。如今你接手才幾個月，自媒體上稿子評價越來越低，你是不是要反思一下，自己對整個副刊的規劃問題？」

　　陸澤沒想到，居然收到了這樣的評價。這會兒趙文音受挫，他不敢囂張，可也不願意吃虧，當即就說，「張總，我覺得這是您的偏見。我認為現在的副刊更有文化氣息，溫曉那時候做的，跟娛樂版有什麼區別？」

　　張威也怒了，張口就一句，「文化氣息的副刊都死光了！」他還想再說，手機就亮了，低頭一看，正是溫曉。

　　張威就不想再跟陸澤聊下去，跟他說，「我有事，你先出去吧，好好想想。」

　　說完，張威就接了電話。

　　溫曉就把請長假的事兒說了，張威就問了問什麼原因。

　　溫曉是有病假條的，所以也沒什麼需要隱瞞的，就直說了，張威一聽就笑了，「那恭喜了，這可是好消息，等著喝你的滿月酒。你好好休息，你的工作我會找人接上，替我給江總問好。」

　　這會兒陸澤正準備關門，他原本聽見滿月酒沒當回事，可江總兩個字讓他頓時醒悟了，電話那頭是誰。

　　溫曉居然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