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融合

　　「算了，我去找個輪椅推著你去，但是你答應我，不能太激動。」池俊平無奈地妥協。

　　張玉鶴點點頭。

　　池俊平很快從護士長借了一輛輪椅，扶著張玉鶴小心翼翼地坐下，推著他去了容恣言的病房。

　　兩人是同樣的病症反應，醫院的處理方式一樣，容恣言也是被安排在監護病房裡。池豪庭正在容恣言床邊照顧著對方。

　　家裡的孩子接二連三地出現這種情況，不光容黛受不了，池豪庭一個大男人也忍不住露出脆弱無助的表情，一個人坐在床邊發呆。

　　看到池俊平推著張玉鶴進來，池豪庭趕緊起身， 「小鶴，你怎麼……」

　　池豪庭用責備的眼神看著容黛，他知道，肯定是容黛說漏嘴，池俊平還是靠得住的。

　　「爸。」張玉鶴抬頭看向池豪庭，「能讓我和哥單獨待一會兒嗎？」

　　「……好。」池豪庭揮揮手，帶著容黛和池俊平都到了房門外等待。

　　張玉鶴轉動輪椅來到容恣言的病床前。

　　「哥……」

　　和張玉鶴一樣，容恣言這些天也瘦了很多，但是他的樣子比張玉鶴還要更加憔悴，畢竟張玉鶴只是昏迷不醒地躺著，容恣言不但要忙工作，還要飽受煎熬。

　　和在空間裡聽到池俊平說的那樣，容恣言的樣子很差，眼圈周圍很黑，看得出來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一下了。

　　張玉鶴執起容恣言的手，輕輕地附在了自己的臉上。

　　「哥，是你救了我是不是？我還記得的。」張玉鶴默默地流著眼淚，「你讓我醒了過來，自己卻成了這樣，這不是我希望的。我是想醒來，很想醒來，但是不是這樣的方式，更不希望你來替換我。」

　　容恣言靜靜地躺著，完全沒有半點反應。

　　曾幾何時，床上躺著的人是他，而在旁邊默默流淚的人是容恣言，如今兩人換了個。

　　「我該怎麼讓你醒過來？」

　　和池豪庭、容黛甚至池俊平還有僥倖心理不同。他們看到了張玉鶴的甦醒，覺得容恣言也一定能醒過來。

　　可張玉鶴並不這麼想，他怎麼醒過來的自己再清楚不過了。如今那個只剩下攻擊本能的殘缺系統已經徹底完蛋，容恣言則在空間消散。

　　這代表什麼？代表容恣言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就像植物人一樣，有可能在這裡躺上一輩子。

　　「別擔心了。」池豪庭拍拍妻子的背，「他們兄弟倆感情好，一時間接受不了也是能理解的，等過幾天小言醒了就好了。」

　　「我不是擔心這個…… 」容黛搖搖頭，「我總覺得小鶴和小言之間……」

　　池俊平在旁邊頭皮發麻，趕緊岔開了話題，「爸，小哥剛醒過來，身體弱，要不然您進去看看？」

　　「哦。我進去看看，嘉嘉，你也別瞎想了。」池豪庭進了病房。

　　池俊平暗暗鬆了一口氣，一抬頭看到母親直勾勾地看著他。

　　「……媽，您幹嘛這麼看著我……」池俊平脖子後面冒涼氣，但是還是應著頭皮開口，佯裝不解的樣子。

　　「小平，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啊？」容黛看著小兒子緩緩開口。

　　「媽，您在說什麼呢？」池俊平一臉的天真無邪，彷彿最懵懂的孩子。

　　「……」容黛看著池俊平半天也沒發現什麼破綻，輕輕嘆口氣轉身進屋了。

　　池俊平看著容黛進了病房，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天啊，冷汗都差點沒繃住流下來。

　　他一生之中演技的巔峰，就是今天晚上了！

　　屋裡張玉鶴滿臉淚水的樣子把池豪庭給震了一下。當初張玉鶴昏迷，容恣言是在外面躲著父母哭，夫妻倆還沒這麼震撼。現在容恣言昏迷，張玉鶴這麼個哭法，池豪庭這方面再遲鈍也覺察出不對勁兒了。

　　正常來說，容恣言和張玉鶴認識沒多久，他和池俊平才是一起長大的兄弟倆。可看池俊平也就是著急，也不至於哭。

　　而且張玉鶴這個哭法，不是那種大聲哭出來，而是那種哀痛欲絕，已經沒辦法控制了，眼淚一直往下流，病號服的前襟洇濕了明顯的一塊，那是順著臉頰流下去的。

　　容黛皺眉，她本不想去朝那個方向想，但是這倆孩子的狀態，分明……

　　池豪庭不由分說地將張玉鶴的頭扳向自己的方向，「小鶴，小鶴？看著爸爸。」

　　再這麼讓張玉鶴哭下去，恐怕人都活不下去吧。

　　張玉鶴的眼神有些空洞茫然，看得容黛夫妻心狠狠地一疼。

　　「不行，不能讓他在這裡待下去了。」池豪庭斬釘截鐵，「我把他送回去。」

　　張玉鶴的狀況很不好，眼神讓人心疼又心慌。池豪庭找到了張院長商量這件事，對方也是沒見過這種情深的兄弟，實在是沒轍。

　　最後給張玉鶴打了一陣能助眠的藥劑，這才讓張玉鶴沉沉睡過去。

　　孩子沒醒，著急。孩子醒了，比沒醒更讓他著急，還給他打針讓他繼續睡。

　　池豪庭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做一場噩夢。

　　張玉鶴昏昏沉沉睡了後又回到了空間系統，不過現在顯然沒有人會困住他了。

　　在原本系統所在的位置上，有一個小小的光團。

　　張玉鶴瞪大眼，他還記得這個小光團，當時就是這個小光團吸收了所有的精神線條，最後扎到他懷裡消失了，沒想到在這裡。

　　而且看他所在的位置，莫非這就是系統？

　　張玉鶴用手輕輕地去觸碰光團，光團歡快地動起來，一下一下地朝著張玉鶴的手拱，彷彿是在撒嬌。

　　「是你嗎？」

　　光團轉轉圈，彷彿在回應張玉鶴。

　　「你回來了，哥卻沒回來。」張玉鶴低低地說道。

　　光團不會說話，依然很歡快地圍著張玉鶴打轉，而且越轉速度又快，快的都要出來殘影了。

　　「別，別轉了。」張玉鶴覺得頭有點暈。「你老實會兒。」

　　光團停下不再轉圈，卻還是不停地晃悠。

　　「……你是不是想說什麼？」張玉鶴遲疑了一下問道。

　　光團抖動起來。

　　「……算了，我聽不懂。你什麼時候能重新開始說話？」

　　光團蔫了下來。

　　不過片刻後又動了起來，往張玉鶴的手上扎。

　　「這是……幾個意思？」張玉鶴頭疼，他從來沒學過這種肢體語言。正要再說話，光團忽然消失在手上，張玉鶴似乎明白了光團的意思，同時間他也被拋出了系統空間。

　　因為打了助眠的針劑，張玉鶴一直睡到了十一點才睡醒，一睜眼就看到了守在床邊的容黛。

　　「媽……」

　　「小鶴你醒了？」容黛鬆了一口氣。

　　昨天給張玉鶴打針也是不得已，不然他這情緒實在是控制不住了，反而更傷身體。可這針真的打下去之後，容黛又是另外一種擔心了，擔心張玉鶴再次昏睡不醒。

　　今天早上張玉鶴沒醒，容黛已經問過醫生還幾次了，還是張院長過來解釋一下他們打針本來就比較晚，所以張玉鶴會醒的晚一點也正常。

　　好在現在張玉鶴醒了。

　　「小鶴你餓不餓？」

　　張玉鶴搖搖頭，「哥醒了嗎？」

　　「還沒有。」容黛搖搖頭，「小鶴你別著急，你哥哥不會有事的，你不是也醒了嗎？你哥應該是累了……」

　　「媽，推我過去看看吧。」張玉鶴打斷了容黛的話。

　　容黛停頓了足足一分鐘，最終還是點頭了。

　　正好池俊平拎著大包小包進來，「小哥，你醒了。幹嘛去啊？」

　　「去哥那邊。」張玉鶴慢慢下床，他身體雖然好，可是躺了這麼久，也是渾身發軟。

　　「又去啊？」池俊平放下東西，有些不樂意地說道，「我推著你去可以，不過你可不能再那麼哭了。你那樣子能要命，要了我們的命，知道嗎？」

　　池俊平叨叨嘮嘮地說著。

　　張玉鶴點點頭，「我就是看看他，我覺得，我能叫醒他。」

　　池俊平瞪大眼睛，「那我現在推你過去。」

　　池俊平和容黛扶著張玉鶴坐上輪椅，推著他去了容恣言的病房。

　　池豪庭在這邊照顧容恣言，看到他們三個推門進來，趕緊起身，「小鶴醒了？」

　　「爸，我沒事了。」張玉鶴微微一笑。「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們著急了。」

　　「嗯，那就好，我知道你是擔心你哥，但是他也會好起來的。」池豪庭嘆口氣。

　　「爸，你們都出去一下吧，我想和哥單獨待一會兒。」

　　「又來這個？不行！」池俊平第一個反對。「我們一出去，你又要哭成那樣了，堅決不出去。」

　　「我保證不哭還不行嗎？」張玉鶴苦笑。

　　「不行啊。」池俊平搖頭。

　　「那……你留下監督，爸媽到外面等著。行嗎？」張玉鶴看向了容黛夫妻。

　　「這……小鶴，你要做什麼啊？」

　　張玉鶴沒吭聲，容黛和池豪庭對視一眼，點了下頭從外面帶上了門。

　　池俊平留在了病房，「小哥，你要做什麼？」

　　「我要叫醒哥。」張玉鶴輕輕地說道。

　　「叫醒？」

　　張玉鶴用光團扎進去的那隻手拉起容恣言的手，這是光團進入他身體後，他得到的信息。

　　容恣言的昏迷和他不一樣，他是因為系統要保護他，所以將他拉到了空間裡保護。而容恣言則是因為精神力耗盡，也就是精神受損，他現在就是要用光團來修復容恣言之前損傷的精神力。

　　一股只有張玉鶴能看到的光芒從他的手上緩緩過到了容恣言的手上。

　　張玉鶴萬分期待地看著光芒融入容恣言身體裡。

　　張玉鶴能看到光，可池俊平看不到啊。他眼巴巴地看著張玉鶴深情款款地拉起容恣言的手，然後用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看著對方，頓時一臉古怪。

　　一大早的這倆哥就虐他這個單身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