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採蘑菇

　　當天夜裡，電閃雷鳴，下起了大雨。

　　張玉鶴被打雷聲驚醒，坐起身來落下一床稍厚的被子給容恣言搭上。他們這邊本來也不是很熱，再下雨，屋裡就很冷了。

　　張玉鶴自己也蓋上被子，縮在被窩裡又睡了起來。

　　因為陰天下雨，這一覺醒過來已經九點多了。

　　回家來就是輕鬆，張玉鶴覺得自己越來越鬆懈了。

　　「起來了？」容恣言早就起了，到東北這邊沒幾天，他也覺得渾身輕鬆，比張玉鶴也沒早起多久。

　　「容哥你起得早啊。」張玉鶴趕緊洗漱。兩個小傢伙在房檐下面外，被張玉鶴喊了進來， 「你們倆，回頭衣服髒了挨罵啊。」

　　除了他和容恣言，其他人早都吃過早飯了。

　　早飯也簡單，已經溫了的大碴子粥，一盤子土豆絲，一盤子昨天晚上做好的蒜茄子，還有早上新做的蔥花餅。

　　昨天晚飯吃的太乾淨，今天早上反而很簡單了。

　　農家小菜，吃著最香，熱餅涼粥素菜，這頓飯吃著舒坦。

　　吃過了飯，雨也基本停了。

　　張玉鶴喜滋滋地拎上東西， 「媽，我給我姐他們送菜去啊。」

　　昨天摘的西紅柿還有很多，再加上黃瓜茄子青辣椒之類的，給大姐張玉萍和胡雨夫妻一家一袋子足夠。反倒是自己家不用留太多，守著地頭，隨時能夠去摘。

　　「小心點。」孫翠芳叮囑。

　　張玉鶴應了一聲就拎上東西準備出發了，臨出門看看小傢伙們沒注意，悄悄朝著容恣言，「哥，等我回來，咱們挖蘑菇去！」

　　不到一個鐘頭，張玉鶴就回來了。

　　一進門他就傻了，家裡兩個小傢伙在外屋擺了一地東西。什麼背簍，小鏟子等一堆東西。

　　「你們來幹嘛呢？」

　　「姥爺說一會兒去林子裡挖蘑菇！」

　　「……」張玉鶴頓時頭皮發麻，「爹，您帶著他們倆啊，我和容哥單獨行動。」

　　「好。咱們比比。」張長貴笑道。

　　「比就比。」張玉鶴不服輸。

　　「你們爺倆，都跟小孩似的。」孫翠芳笑罵道。

　　「媽，您去不？」

　　「我可不去，濕了吧唧的，你們去吧。」孫翠芳打開電視，「我就和你親娘在家看電視了，你們去吧。中午吃什麼？」

　　「現在剛十點多，我們也不餓呢。不然爹咱們帶點吃的？」張玉鶴問道。

　　「不用，能多餓。老婆子殺一隻咱家的笨雞，等我們採蘑菇回來燉雞。」

　　「你這老頭子，燉雞還是乾的好吃啊！行，你們去吧，我給你殺雞去。」孫翠芳笑道。

　　張玉鶴也收拾了一些工具，將自家的小貨車開出了院子。

　　張玉鶴和容恣言在前面，張長貴和倆孩子在後排。張玉鶴繞著路將車一直開到了林子邊上，「剩下的只能自己走進去了。」

　　張長貴背上個竹簍，另一個則比張玉鶴背上了。五個人兵分兩路進了林子。

　　「容哥，你小心點，有的地方比較滑。」張玉鶴在前面走，一邊走還一邊提醒道。

　　容恣言在後面應了一聲，「小鶴，為什麼就帶一個背簍啊，我也能背的。」

　　張玉鶴一窒，「容哥，你不會以為漫山遍野都是蘑菇吧？」

　　「……」容恣言也是一愣，他長這麼大什麼時候採過蘑菇啊。「不是嗎？」

　　「你一定去的菌包地……」張玉鶴大笑，「走吧，你今天要是自己能找到十朵蘑菇，我就……」

　　「你就怎麼樣？」容恣言看過來，有一瞬間的興致盎然，可隨即雙眸有黯淡下來。

　　「想太多。」張玉鶴拍拍容恣言的肩膀。

　　「小鶴……生恩不如養恩，這點你最清楚。他們對於我，和你爹媽對於你，是一樣的。」容恣言艱難地開口，「我不想讓他們傷心。」

　　「當初你指責我始亂終棄，現在看來，你是打算始亂終棄了？」張玉鶴說道，「好了，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不去做，什麼都做不成，走了！」

　　「嗯。」

　　這兩年其實林子裡恢復的還不錯。

　　村子裡現在人很少的，村子裡的年輕人大多都去外地打工了，就算是沒出去的，也大多在縣城裡上班。年青一代人願意在土裡刨食的已經不多了。

　　所以這幾年都沒什麼人願意到林子裡來了，費半天勁兒，被那些收購山貨的人壓價格壓到極低，任誰都覺得不值得。

　　還是今年孫福海開始在村子裡收購乾貨後，才有了幾家人進山裡搜蘑菇野味的。

　　雖然說昨晚下了大雨，可現在已經停了，而且太陽還升的老高，比昨天還要熱一些。

　　張玉鶴和容恣言都穿著一件一次性的雨衣，這是剛才張玉鶴在縣城裡順便買回來的，他們留了兩件，其他讓張長貴祖孫三人穿上了。

　　也不是為了別的，主要是林子裡草從裡都是水，省的弄得渾身濕乎乎的不舒服。

　　雖然說是林子邊上，其實也不是很近，這邊離著上去去的郎大爺家很近，張玉鶴給容恣言邊走邊介紹。

　　兩邊的地上還有些莊稼，這邊的地頭比較偏，基本上都是自己家開荒出來的一小片土地，種著一些玉米之類的莊稼。

　　「等苞米熟了的時候，可以塞到灶膛裡燒著吃，特別好吃。」張玉鶴一想起燒玉米的味道就覺得口水快下來了，雖然玉米粒都燒的黑乎乎的了，可是味道就是讓人難忘。

　　進了林子，容恣言就開始左右打量。張玉鶴拉著他繼續往裡走，「別浪費體力了，這林子邊上不會有什麼好東西的，就算有也早就被人發現了。」

　　容恣言開始還不信，可是這一走就是大半個鐘頭，他們倆一無所獲，這才死了心。

　　等到了一處坡地，張玉鶴伸了伸腰，「差不多了，這邊沒有什麼人來過的痕跡，說不定能採到蘑菇。」

　　張玉鶴行動起來。

　　容恣言一點經驗也沒有，而且也知道蘑菇這東西不能隨便採，拿不準有毒沒毒。跟在張玉鶴身邊學習，看到張玉鶴摸出一窩蘑菇，拿在手裡仔細地觀察後才放到後面的背簍裡。

　　「這是什麼蘑菇？」

　　「我們這叫趟子蘑，別地叫什麼我也不知道，也沒見過。這東西炒著吃可好吃了，就算是焯熟了涼拌都行。」張玉鶴說著，手底下也不停。這趟子蘑一找到就是一大片。容恣言也幫著一起挖，張玉鶴小心交代，「動作別太大，蘑菇摘下來就行，省的破壞了。說不定還有沒長起來的呢。」

　　這一堆趟子蘑摘完了，背簍最底下一層都已經鋪滿了。

　　「這還真不少啊。」

　　「這個是比較容易採到的。」張玉鶴收穫這麼多也高興。

　　「這麼一堆要是我發現的，是不是就是我贏了？」容恣言問道。

　　「等你發現了再說吧。」

　　要說林子裡最多的是什麼，那無非就是倒下的枯木，腐爛的枝葉了。而這就是蘑菇生長的最好溫床。

　　很快張玉鶴又發現了一堆蘑菇，這次是幾大朵平菇。個頭大，肉質肥厚，看著就新鮮。

　　「這是平菇？這個我常吃。」

　　「嘿嘿，這可不一樣。雖然都是平菇，可這是野生的，你吃的那些基本都是人工菌包養出來的。還是這野生的更好吃啊。」張玉鶴用小刀將平菇割下來放到後面背簍裡。

　　山林裡的蘑菇品種十分繁複，除了他們一開始找到的趟子蘑和平菇外，又斷斷續續地發現了十多種蘑菇，什麼牛肝菌、什麼碗蘑、什麼雞蛋菌。當然還有各種各樣的趟子蘑，灰色的，黃色的都有。

　　容恣言眼尖，發現一段倒地的樹幹上長著兩個毛茸茸的小東西，頓時欣喜，連忙上去小心翼翼地割了下來。

　　「小鶴，我這下可有兩個了！」

　　張玉鶴回頭一看，容恣言捧著兩個拳頭大小的猴頭菇。「容哥，你還認識幾樣好東西啊？」

　　「那當然，你真當我四肢不勤五穀不分啊。」容恣言將猴頭菇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背簍裡。

　　似乎到了林子裡，容恣言的運氣就來了，很快他又發現了幾大朵的雞蛋菌。這幾朵雞蛋菌還很嫩，黃黃彷彿雞蛋黃一般的菌菇剛剛把外面那層白色的膜撐破，彷彿雞蛋剛剛破殼一般，還沒有撐開傘帽。

　　其實旁邊還有一朵已經撐開了的，不過他們來晚了，這朵雞蛋菌已經有些老了，傘帽都散了，只能放棄掉。

　　雞蛋菌個頭不小，這幾個雖然還沒撐開，可也快有容恣言的手掌長了，「小鶴，七個了啊！」

　　張玉鶴眉頭一挑。

　　兩人繼續走，總算是來到了一片樹林。

　　容恣言不認得的不敢確認，讓張玉鶴撿了便宜，這一大片榛蘑都算做了張玉鶴的收入。

　　因為下了大雨，這片蘑菇長得多，大大小小的竟然將張玉鶴的背簍都裝滿了大半。

　　「差不多了。咱們回去也得一個多鐘頭，估計要兩點了。」張玉鶴摸摸肚子，他都有點餓了，更別說倆孩子了，估摸他爹和倆孩子現在都已經返程了。

　　「行，回去。」容恣言同意。「不過我們換條路吧。」

　　「好。」張玉鶴知道容恣言還不死心，也不好明說，只能乾咳一聲帶路。

　　換了一條路，有些低矮的喬木，也有一些果樹。

　　張玉鶴看看一棵果樹，眼睛一轉，拉下樹枝喊到，「容哥，快來幫忙摘一下。」

　　容恣言不疑有他地走了過來，剛剛靠近，就見張玉鶴鬆了手。頓時樹上的雨水劈裡啪啦地全都落了下來，容恣言趕緊往旁邊躲，可這怎麼躲得開，臉上頓時全是雨水，哭笑不得。

　　手指虛點張玉鶴，容恣言抿著嘴沒吭聲。

　　這壞小子，他就知道對方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