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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大清宰相厚黑日常》第一七七章 壞棋
喬妙娘在這裡賣了有些年頭的面了,手藝一直都不錯。

她眼睛雖然看不見,可因為熟能生巧,也能拉出好看的麵條來。

現在她也看不見到底是哪一位客人在說話,不過似乎是個派頭很足的夫人,說話與旁人不一樣。

喬妙娘自己接了話頭過去,隻道:「只是熟了,原來也揉不好的,常常揉壞面,可有周姨幫襯著,總要好上一些……夫人您的陽春麵要加點別的嗎?」

顧懷袖原不是來吃麵的,只是來看看人,不過也不好什麼都不吃。

她吃得講究,卻不知道這裡的陽春麵是不是能下口了。

「有雞蛋嗎?給我攤個雞蛋吧。」

十指不沾陽春水,顧懷袖其實也是個養尊處優不知人間疾苦的。

不,她其實知道,只是太久沒過過那樣的日子了。

現在她隨口說出了個「雞蛋」來,換個地方興許尋常,可這裡怕是拿不出一個雞蛋來的。

好在顧懷袖見機得快,立刻改口道:「算了……還是換些白菜葉子吧,吃清淡一些好。」

很明顯,這是在體貼人了。

喬妙娘也聽得出來人這身份不一般,雖不知今日怎麼這個時候也有人來,可畢竟生意上門,喬妙娘也不會推。

她洗過了手,熟練地將之前拉好的麵條抓了抓,然後幾乎早已經將位置記熟了一樣,揭開了鍋蓋,將麵條放了下去。

顧懷袖就這樣看著,她忽然想起了小石方,已經很久沒有看過小石方做飯了。

往年在顧府裡沒事兒乾的時候,就喜歡往廚房那邊走,看著那小子擇菜洗菜,左右那個時候的日子無聊,權當消遣了……

可現在,卻沒了那一份心境。

顧懷袖想想,自己其實還是老了。

沒一會兒,面終於端了上來,顧懷袖看見那喬妙娘有些局促地擦了擦自己有些粗糙的手,跟那邊的大娘說著話。

眼前這一碗面很簡單,顧懷袖看著心底卻複雜了起來,

她用簡陋的筷子挑了面,吃了一口,不管是用料還是手藝,都沒法跟小石方比,這是自然的。

她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吃什麼都要跟小石方做的比較。

不過這喬妙娘的手藝,算不上是最好,卻也算是市井之中的美味了。

至少一瞥旁邊餓狼一樣的鐘恆,就知道這東西在普通人眼中算是相當厲害。

顧懷袖沒說什麼話,隻慢慢將一碗面吃了,分量很足,她差點就沒吃完。

吃到後面,也將麵湯給喝了一些,渾然不顧旁邊鍾恆無禮的眼神。

她吃完了,用帕子佔了蘸唇角,卻又慢慢折著帕子,問道:「以前有個廚子跟我說,有時候做東西做得好吃就未必好了,我還不信。今日吃了妙娘的面,才知道這句話是真的。」

說著,顧懷袖略一抿唇,卻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喬妙娘倒似乎明白,她眯眼笑著道:「自然不是做得最好就好,做什麼動心都要走心用心的。若是做東西的人不用心,做出來的東西,再好吃其實也沒有回味的感覺。跟您說這句話的人,肯定是個廚藝好手了,還是個很用心的人。」

「是個很用心的人。」

顧懷袖打量著她,還想說什麼,就看見外面有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子跑過來,巴在了灶台前面,看著鍋:「大姐大姐,街那邊有舞獅子的,可好看了,你去看嗎?」

喬妙娘搖搖頭:「我看不了,你們去吧。」

她眼睛不好,本是看不了的。

那男孩兒立刻拉了女孩兒一把,「都是你,惹姐姐傷心了!」

喬妙娘的黯然只是一閃而過,後頭卻伸手出去摸兩個孩子的頭,兩個孩子立刻爭先恐後將腦袋湊到她手底下。

喬妙娘道:「你們玩去吧,我守著攤子,等你們回來給你們下碗香烹烹的面。」

「大姐最好了!」

兩個小傢夥蹦蹦跳跳,又跑走了。

顧懷袖心道卻是兩個機靈的小傢夥,都是相依為命起來的,也沒有高門大戶裡面勾心鬥角的傾軋。

想想皇家,想想張廷玉他們家,最後想想顧府……

顧懷袖忽然笑了起來,她讓青黛留下了五文錢,便道:「多謝妙娘的款待了,很好吃的面,下次有機會肯定叫我家裡人都來吃的。」

喬妙娘受寵若驚,知道這一位夫人來是帶著丫鬟的,也不知道富貴人家的太太們都在想什麼,竟然也來她這樣犄角旮旯的麵攤子吃麵。

她好言好語地送走了顧懷袖,又回頭來揉自己的面。

鍾恆瞧著顧懷袖扶著丫鬟的手上了轎子的背影,捧著鬥大的面碗,卻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沈爺總是對這女人念念不忘了……

他一開始以為只不過是美色惑人,直到今日與張二夫人坐在一家麵攤子裡面吃飯,聽著她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才恍惚有些瞭然的感覺。

興許沈爺一開始的確是為美色所惑,可鍾恆老覺得,即便是將顧三這一張臉給劃得稀爛,變成個人見人厭的醜八怪,他老闆也一樣會願意把這女人捧在手心裡疼。

太奇妙了。

鍾恆埋下頭,想起取哥兒來,又想想顧懷袖,張廷玉,還有他的老闆。

這關係,也真夠亂的。

到底他的老闆也就是一個第三者插足,活該沒有好下場。

鍾恆長嘆了一聲,「吃碗面都能吃出病來!」

「哎,你這人怎麼胡說八道呢!什麼吃出病來?!」

一旁的周大娘不樂意了,上去叉腰就指著鍾恆的鼻子罵。

鍾恆連道倒霉,隻拱手彎身道:「大娘您別誤會了,我這是想著我手裡事兒還沒辦完,所以這不嘆氣呢嗎?面可好吃了,真的……」

千般解釋萬般解釋,說了一大通,鍾恆才將周大娘給擺平了,牽著一匹已經疲憊的馬,朝著琉璃廠萬青會館而已。

只怕是沈爺心都等焦了吧?

鹽幫那邊等著派活兒,根本走不開,所幸已經到了京城,這才讓鍾恆去了天津。

遠遠地,鍾恆牽著馬路過了張府大門口。

門裡門外,就是兩個世界。

顧懷袖的轎子落在偏門,壓轎了她便進門去,回屋的時候張廷玉正拿著幾隻毛筆,擺了隻畫缸,在玩投壺呢。

「你如今有這麼無聊嗎?眼看著沒小半月就要會試了,你反倒是閑了下來。」

她進門就坐下來,覺得吃得飽了一些。

張廷玉道:「過兩日就要去甘露寺祈雨,你可不知道,他們為了討皇帝的歡心,尋了個妙地兒,可厲害著……這一回去,你就能開著眼界了。」

「你那些賣關子的事情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

顧懷袖忽然住嘴了,有關林佳氏的事情,她不想讓張廷玉知道。

更何況,還不知道四爺要給她怎樣的甜頭呢。

她隻道:「我方出門吃了一碗面,味道不錯。」

「比你的小石方還厲害?」張廷玉笑了一聲,「看你吃得挺開心。」

「三爺的事情……」

她看著張廷玉,果然看見張廷玉動作停了下來。

張廷玉回身,道:「看過了如何?」

「這一回沒錯了,就是出身低了些……不過三爺都不在乎,咱們在乎什麼?」

張家又不需要跟什麼人聯姻,來獲取政治利益,張廷璐娶的還是續弦……

顧懷袖自己挺喜歡那個妙娘的,興許只因為她很會說話。

很窩心的話。

張廷玉自然看出顧懷袖對這未來弟媳是不是滿意了,不過他也道:「這件事咱們先快馬修書一封回去給父親說,父親也不是在意門第的人,只要三弟喜歡,比什麼都好。你我……」

張廷玉當初小人之舉奪了顧懷袖,可不是什麼君子之舉。

他雖說是敢作敢當,也從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愧疚,可如今畢竟關係到弟弟的終身大事,又有小陳氏的教訓在前面,不能馬虎了。

如今好不容易碰見個三弟喜歡的……

可是……

「三弟喜歡倒是好了,可人家姑娘對他有意思嗎?這還是續弦……」

這一點,顧懷袖也沒把握。

不過她道:「讓你三弟自己折騰去,咱們這裡已經看過了,就看公公婆婆跟三爺自己了。」

他們能做的也就到這裡。

即便是快馬加急地跑,來回也要很久,索性張廷玉放了信鴿,將事情寫回去,不過料想張英那邊不會有什麼不願意的想法。

老三在外漂泊了那麼久,也該定下來了。

所以,實際上,張廷璐在得到了二哥二嫂的首肯之後,就隻身去那麵攤子提親了。

誰都沒想到張廷璐竟然會玩這樣一手漂亮的好戲法。

都是後來,顧懷袖他們才聽說的。

原來三爺剛剛回京城的時候,就是飢腸轆轆,整個人看上去落魄得很,也不像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進去吃了一碗面,也沒見著喬妙娘有什麼嫌棄,就是最餓的時候吃了一碗面,便記住了。

偶然一回出門,又到了那邊吃麵。

於是一日一日地吃下來,終於吃成了習慣。

他一個人,帶了一塊玉佩出門,就坐在了喬妙娘的麵攤子前面。

張廷璐叫:「來一碗面。」

喬妙娘聽著聲音熟,便知道是那個人人都喊「張三」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做什麼的,總有幾日要來吃麵。

她照舊給做了一碗面,叫周大娘給端了上去。

沒想到,今天張三吃完了面卻沒走,竟然將玉佩放下來,託了周大娘轉交過去。

周大娘才是完全愣住了,哪裡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一樁事?

她左右看了看竟然不知道怎麼辦,只能跟喬妙娘說:「妙娘,這……這張三爺要送你玉佩……這、這纏枝連理……」

喬妙娘於是完全愣住了,甚至手足無措起來。

這是個什麼意思,她怎能不清楚?

當時喬妙娘就想走,不料張廷璐今兒就是想要抱得佳人歸的,隻截住她去路道:「嫁給我,我照顧你,也照顧你的弟弟妹妹,我會請大夫來給你治眼睛。也許是我冒昧,興許姑娘還覺得在下是登徒子,可在下出自於真心,想要求娶姑娘……不過……」

喬妙娘沒說話,她聽著。

張三談吐自然不俗,沉穩又有一種滄桑感:「只是我曾經休過一個妻子,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所以現在我娶的是續弦。我在姑娘這裡吃了這麼久的面,想讓姑娘為我做一輩子的面。」

後來顧懷袖私底下跟張廷玉說:「瞧瞧你弟弟這張嘴,伶牙俐齒,當面跟人家姑娘說這話,他不要臉,人家姑娘不要臉了嗎?嫁了還好,這是一段佳話,若是不嫁,人家姑娘只有投河自證清白了。」

張廷玉隨口道:「難道不是這小子逼著人家姑娘嫁給他?」

他這一說,顧懷袖一想,這可不是逼嗎?

話都已經說得這樣白了,還是當著人的面說的,哪裡像是給了人家姑娘退路?

到底後來喬妙娘怎麼答應的,怕是只有喬妙娘自己知道。

事情剛剛一敲定,整個張府裡立刻又忙活了起來。

顧懷袖這邊也要去甘露寺那邊跟著皇帝「君民同樂」祈雨去,她甚至還惦記著四阿哥難得發的善心。

不過想必這裡面定然是有緣由的,平白無故胤禛怎麼可能放掉一枚棋子?

張廷玉那邊還幫皇帝草擬了祭天的文書和皇帝種種場合的發言,儼然已經是一個「職業槍手」,專門給皇帝寫這些。

張廷玉這樣翰林院出來進南書房的,個個都是狠人。

多少品級低的官員根本連皇帝的面都見不到,翰林們卻能每天見到皇帝,給皇帝當智囊,輕而易舉一句話就能影響皇帝的決定。

滿朝文武除了翰林之外,都不敢得罪翰林,唯恐翰林在皇帝那邊做鬼,翰林出去多的是禦史和言官,即便是說錯了話,皇帝也不幹殺。

翰林們若是組成清流,夥同在一起筆杆子每天一本摺子參某個黨派,管你樹有多大,也只有個認栽的份兒。

只是如今的翰林院被各派勢力分解成了一盤散沙,聚不起來,張廷玉現在則是要慢慢將整個翰林院抓在自己手心裡。

抓住了翰林院,就可以說控制了半個朝野。

張廷玉的野心大著呢。

他憑藉著在皇帝身邊做事,站穩腳跟,同時翰林院那邊他也是聲名鵲起,翰林院之中數百翰林,都以張廷玉馬首是瞻。

此次祈雨相關事宜,同樣是張廷玉能者多勞,忙出來的。

二月廿三,張府這邊浩浩蕩蕩出去了不少人。

因為這件事沒有保密,所以也有不少人想要去甘露寺附近瞻仰皇帝的風采,等到了這一日的時候真是沿街都是人。

祈雨的祭台搭得很高,還沒到正午,也沒人上去。

他們人都到了,才知道皇帝的鑾駕還在半路上。

顧懷袖掃了一圈,就知道阿哥們大多還沒來。

張廷玉沒跟張府這邊一起來,他要跟著皇帝一起走,這回怕還在陪駕。

至於顧懷袖,身邊就跟著彭氏,後頭還有小廝丫鬟也跟著來了,小石方今日也來了,他聽聞甘露寺的三甘露茶乃是一絕,所以之前一聽見人說,就主動跟顧懷袖說要來。

說到底,只要小石方一來,顧懷袖來這裡的要緊事就變成了……

吃。

作為官員家眷,顧懷袖他們被安排到了後面禪房裡先歇,彭氏那一日之後還有些不自在,隻說要去院子裡看桃花。

這裡的桃花才剛開,顧懷袖早在點禪寺看過一回,也不稀罕,她帶著小石方就準備去茶水間問三甘露茶。

畫眉、青黛、小石方,都跟在她身後。

顧懷袖手裡扇子習慣性地遮著半張臉,走到半道上腳步一頓,回頭看石方:「小石方,你說要是人家甘露寺的僧人不搭理咱們,可怎麼辦?」

「您可以隻說想喝三甘露茶,回頭端給石方嘗一口,再把茶水和茶葉倒回去,便能看個大概了。」

石方對自己的舌頭一直很有自信。

他恍惚記得,已經很久沒因為吃,跟顧懷袖說話了。

顧懷袖隻道:「你還是這樣個促狹鬼……」

胖哥兒在禪房裡玩佛珠,不想出來,陪著陳氏跟慧姐兒,顧懷袖也就沒帶他。

這裡他們剛剛到茶間口子上,就看見了小僧人們將茶餅放在大碗底下。

她給小石方使了個眼色,石方會意,上去就開始搭話。

顧懷袖則帶著青黛與畫眉出來,本也想出去逛逛,不曾想她眼尖,瞥見小盛子從前頭端著茶進了裡頭一間禪房,頓時有些會意過來。

「畫眉,我忽然想起胖哥兒那邊沒人照看,你回去看著一下,我帶著青黛去外頭看看二爺。」

畫眉躬身:「是,奴婢這就回。」

說完,畫眉退著便走了園中小徑,一想到石方師傅對她還是冷冷淡淡,又想起石方的徒弟們談到那荷包的時候都吞吞吐吐,她心裡就忍不住地難受。

剛剛背過身去,畫眉就忍不住掉了眼淚。

她也沒看路,一轉過角,竟然正好撞在了一個貴人的身上。

眼前的女人穿著旗袍,頭上戴著華貴的金釵玳瑁,被她撞了之後,就抬起一腳,高高花盆底踩在畫眉放在地面上的手下:「哪裡來的不長眼的丫鬟?連我都敢撞!」

「瞎了你的狗眼了,這是太子殿下側妃!」碧秀上來就啐了畫眉一口,言語惡毒。

林佳氏看著這畫眉滿臉都是淚,又失魂落魄地,忽然眼珠子一轉:「我記起來了,你是……張二夫人身邊的那個丫鬟吧?叫什麼來著?」

畫眉聽見竟然是太子側妃,就已經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奴婢,奴婢……」

「罷了,原也沒什麼大事。」林佳氏帕子掩了掩唇,給自己心腹碧秀打了個眼色。

碧秀會意,忙掏出帕子給畫眉擦臉,道:「原來是張二夫人的丫鬟啊,方才是我唐突了……你剛才哭什麼呀?」

不說還好,一說畫眉就止不住了。

她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兩隻眼睛都腫了。

林佳氏心道好機會,眼底的算計不曾消減半分。

上一次讓顧懷袖逃過一劫,還差點讓太子倒了大霉,如今她再也不會相信四阿哥的話了,四阿哥想要扳倒太子,她只要對四阿哥陽奉陰違即可。一面不能得罪四阿哥,一面還要籠絡住太子爺,林佳氏最近也挺忙。

她抬了手指,摸了摸畫眉的臉,隻嘆道:「真是個靈秀的丫鬟呢,看你可憐,不如過來跟我說會兒話。」

說著,林佳氏微微地咳嗽了兩聲,一副弱柳扶風姿態,進了自己的禪房。

畫眉雖不知為什麼,可覺得側妃人好,竟然也不怪罪自己,倒也一時忘了方才被林佳氏花盆底踩痛的手指,跌跌撞撞被扶著進了屋。

背後就是茶間,石方一扭頭看見這一幕,便是眼底一寒。

他沒說話,隻一邊往茶杯裡撥茶,又慢慢地數著,眼角餘光注意著畫眉那邊的動靜。

另一頭隔著很遠很遠,轉了無數迴廊之後,顧懷袖總算是見到了站在門口的小盛子。

小盛子見到顧懷袖就立刻打了個千兒:「奴才給張二夫人請安。」

顧懷袖一抬扇子,隻道:「都是奴才,你跟我多什麼禮。」

說完,她便對著門一福身:「四爺。」

裡頭四阿哥是早早來打前陣,給康熙安排事情的,這會兒忙完了才有時間休息在禪房裡,聽見人說張府來人了,這才叫人把顧懷袖給叫出來。

聽見顧懷袖已經在外面,他便落了一子下去,道:「進來。」

顧懷袖於是推門進來,而後小盛子在後頭把門給帶上。

見著胤禛,顧懷袖又蹲了個身。

胤禛隻道:「一個漢家姑娘,學滿人幹什麼?左右都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這是又開始罵顧懷袖了。

顧懷袖早知道這位爺嘴上說話不好聽,她全當成是耳旁風吹過去,埋頭道:「您到底請奴才來,是看什麼戲?」

「你最恨誰,爺就給你看誰的戲。」胤禛果然說了這麼一句。

真是林佳氏?

顧懷袖眯著眼,「想必是這一步棋,這一枚棋子,已經不聽您的使喚了,所以您才想要找奴才來看戲。」

胤禛抬頭看她,道:「是個聰明的。端茶。」

這是要賜她喝茶,顧懷袖上去將一杯茶捧在手裡,飲了小半口。

棋盤上擺著棋,顧懷袖老覺得看得很熟悉,仔細盯了盯,才發現竟然是張廷瓚生前最喜歡的「圍殺」之局。

那一刻,她不知怎的心頭凜了一下:「……我們家大爺出事,到底跟林佳氏有沒有關係?」

「說了叫你別問。」

「奴才哪裡知道?棋子壞了就扔,您也是……」顧懷袖忽然沒說了。

胤禛卻知道她要說什麼,所以自動接話:「哪一日你這一枚棋不聽使喚了,爺也不會客氣的。」

他再次落下一子,然後道:「爺也算是記著你的忠心,別得寸進尺。」

顧懷袖也低笑:「是,奴才是您的一條狗,不敢亂叫。」

話音剛落,真有一隻白色的捲毛小狗從一旁鑽出來,嗚嗚叫著就伸著兩隻前爪搭在了羅漢床邊緣,似乎跟胤禛很親近。

胤禛一手將它撈起來,讓它趴在自己盤坐著的腿邊,一面繼續下棋,卻對顧懷袖道:「你又說你是爺的狗兒,不如給爺叫兩聲?」

顧懷袖笑著道:「奴才也說過人跟狗沒區別,您怎的不也叫一聲呢?」

說完,她也沒當一回事,覺得口渴了,埋頭就喝了一口茶。

胤禛手指將一枚棋子拈住,回頭看她正在喝茶,面無表情道:「汪。」

「噗——」

顧懷袖整個人都要噴了,她嗆了好一陣,差點連手裡捧著的茶碗都掉下來,用一種凌亂無比的神情看著四阿哥:「奴才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這、這……

胤禛難道被狗咬了?!

四爺當然沒被狗咬,見著顧懷袖這驚亂模樣,他隻摸著棋子……

「爺真是天下第一閑人……太無聊了,沒時間跟你瞎廢話了,該死的奴才趕緊滾吧!」

顧懷袖巴不得立刻走了,她心道四阿哥這成日裡算計還說什麼「天下第一閑人」?

天下第一虛偽人還差不多吧?

反正四阿哥喜怒不定,想一出就來一出,她可不敢多留,若是日後四爺回頭想起自己方才那「汪」的一聲……

退出去之後,顧懷袖隻覺得脖子後面全是冷汗,背心都濕透了。

小盛子看她面色不對,忙問道:「您沒事兒吧?」

顧懷袖恍惚地擺擺手:「不……我沒事兒,小盛子啊,你回頭瞧瞧給你家爺請位好太醫……」

她聲音很輕,然後輕輕地一指自己的太陽穴,暗示了小盛子一下。

小盛子用一種驚恐的眼神瞧著她,動都沒敢動一下。

顧懷袖說完了,一腳深一腳淺地離開了禪房。

直到外面的風吹過來,她才勉強清醒了一些……

可是……

汪?

顧懷袖琢磨著,「汪?汪!汪?到底是什麼意思……」

青黛終於等到顧懷袖出來,卻聽見自家夫人站在廊簷下學狗叫,忽然抖了一下,也是一臉幻滅……

「夫人,您、您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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