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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大清宰相厚黑日常》第二三五章 女人的天下
今年的張府,一點也不熱鬧,中秋過了之後沒多久,便能感覺出府裏兩位主子有些不一樣了。

二爺夫人看上去還是原來那樣,可丫鬟們最近是連笑聲都壓著。

青黛白露這邊是憂心忡忡,白露畢竟資曆淺,跟在顧懷袖的身邊不多時,可青黛算是很了解,有關於沈取的事情,真真是顧懷袖一塊心病,如果竟然……

她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一個人朝著後廚那邊去,端了冬至時節剛剛煮的羊肉湯,便是長歎一口氣。

石方剛洗了手,便見到青黛滿麵愁緒,不由勸她道:“二爺夫人都是有分寸的人,有什麽事情他們算著算著也就過了,霖哥兒跟香姐兒年紀還不大,二十多年夫妻情分,哪裏就能因為這些小事就沒了?”

“……隻是瞧著夫人如今模樣,心裏不痛快罷了。”

這件事很難說誰對誰錯,細細算起來,從南巡在江南的時候,二爺就已經開始瞞著夫人了。

興許旁人不覺得這事如何,可對顧懷袖來說,太要緊了。

她也許能扛過旁人的汙蔑,扛過千千萬萬人對她的指責,甚至能將天潢貴胄們的算計視若無物,也可以心狠手辣……可她太難扛過自己內心的愧疚了。

顧懷袖曾對張若靄說,這世上沒有不可以戰勝的事情,有的隻是無法戰勝的自己。

對於一個孩子十幾年的虧欠,她要怎樣才能把自己從愧疚之中解脫出來?

更何況,到如今,真是連彌補都顯得蒼白。

她照舊吃著該吃的,喝著該喝的,可早年失眠和淺眠的毛病又開始了,以至於整個人竟然看著看著地瘦了下來。

這一段日子,沈取似乎往天津那邊去了,顧懷袖就沒出過府門一步,多半都是旁人來看她。

京城裏這一對多少年的夫妻,曾經多讓人羨慕,如今就有多少人等著看笑話。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誰知道日後會怎樣呢?

青黛想想,這麽多年的風風雨雨,卻不知到底以後要怎樣了。

“我心裏替二位主子著急,可他們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石方瞧她一眼,又垂首:“夫人醒醒也是不錯的……我總覺得自打出閣入了張府,她便沒那麽灑脫了……你細細算算夫人哪一日不是熬過來的?如今這日子,她也過得來。你隻照顧著她吃好喝好,沒有過不去的坎兒……船到橋頭自然直。”

這些都是小石方個人的感覺罷了,興許還是他念舊,喜歡以前的顧懷袖。

聞言,青黛眉尖蹙了一下,細細想想,又有誰容易呢?

早年雖然在府中算計,又有大姑娘那邊的構陷,可好歹還有一隅安生小天地,她高興笑就笑,高興哭就哭,吃吃喝喝玩玩鬧鬧罷了……

現在這日子,步步驚心又身不由己,還要殫精竭慮地算。

“你我隻是小人物,哪裏懂他們的心思?哎,我去了。”

青黛終究是不想說什麽太多的話了,石方也隻是看著她離開。

眼見著又要過年了,天氣也漸漸地冷了起來,可更讓人冷的不是這天氣,是如今的局麵。

顧懷袖聽見聲音,便知是青黛回來了,她也不說話,喝了一碗湯便歇下。

青黛跪坐在床邊腳踏上,給顧懷袖蓋好杯子,隻輕聲地歎著氣。

顧懷袖睜開眼,笑了一聲:“你歎什麽氣啊。”

“奴婢隻想著,您跟二爺這樣僵下去也不是什麽辦法……取公子的事情,如今已經成了定局,跟二爺這裏僵著,還不如找沈爺那邊談談……”

不得不說,青黛這也是一個好法子。

可她能想到的事情,顧懷袖何嚐想不到?

她閉了閉眼:“沈取早就回過我了,他不會回來的,我能怎樣?殺了沈恙,還是殺了沈取,或者跟二爺和離?一個是我丈夫,一個是我親骨肉,一個成了我親骨肉的養父,即便是我恩將仇報或者以仇報仇殺了沈恙,我的孩子不會恨我嗎?他們人人都有路走,一個絕情拋得下親骨肉,一個沒心肝離散得母子情,唯有我一個,晃悠悠境地兩難……”

這時候,青黛也無言了。

她不知怎的想起石方方才的話來,“方才石方跟奴婢說,您嫁人之後便沒往日灑脫了,還說您的日子都死熬過來的,如今您也熬得住。什麽船到橋頭自然直……奴婢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這樣多的大話……”

“……他倒是也開始燉雞湯了。”

顧懷袖難得笑了這麽一聲,彎了一下唇。

青黛有些不明白,中午喝的不是羊肉湯嗎?冬日裏吃餃子喝羊肉湯暖身子呢,怎的變成雞湯了?

“我歇一會兒,你自個兒忙去吧。“

顧懷袖也不解釋,便側過身去睡了。

醒來的時候有些晚,顧懷袖懶洋洋坐在妝鏡前麵,看著手裏的梳子。

一梳梳到頭……

什麽子孫滿堂……

她隻將象牙梳按在了自己發鬢上,卻感覺有誰輕輕按住了她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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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將手指抽回來,可那人按住了她手中的梳子,不讓她動。

顧懷袖抽了幾次,他依舊不鬆手,那一瞬間,她心底的煩躁終於湧了上來,堅決地回抽著,硬生生將那象牙梳從他手裏拿回來,然後起身,背靠著妝台,平靜看著他。

張廷玉不是沒試圖挽回過,可到底話要怎麽說?

顧懷袖與他完全不是一個想法,他想著不想讓她傷心,若是沈取沒了便是一了百了……

“我們談談好不好?”

“……還有什麽好談的?”顧懷袖哭都哭不出來,“十多年裏,在江寧我被沈恙欺騙的時候,我還記得……你隨扈去蘇州,半路上接了我的信趕回來,那段日子可暗無天日呢。然後你就去找過張望仙了吧?她可以一句話不對我說,可她不可能一句話沒告訴你,那個時候你就知道了……那個時候你就開始騙我了。”

十幾年啊。

隻有她被蒙在鼓裏。

想想都覺得可悲!

傻女人一個罷了……

張望仙早就將事情告訴了張廷玉,可後來張望仙在顧懷袖的麵前卻掩飾得滴水不漏。

也唯有一個可能,能把這一切解釋得通。

顧懷袖手裏捏著象牙梳,背後是一扇漂亮的雕窗,日頭西下,斜暉蓋著殘雪,說不出地寧靜美好,世界仿佛靜悄悄地。

“你不僅騙我,還串通了張望仙一起騙我,否則所謂的仙姨娘,又怎麽會做戲這樣久?張廷玉啊,你這樣的人,真是能忍……枉我一直以為,我很了解你,可終究還是不夠。”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的確是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隻是裝作沒事兒人一樣罷了。

張廷玉無言以對,過了許久才伸手去拉她:“懷袖,我知道自己不對,可我隻是不想你擔驚受怕……”

“不想我擔驚受怕?”

他們冷戰了這許久,顧懷袖一句話都不想說,如今聽見張廷玉這樣的回答,幾乎冷笑出聲。

“我們有二十幾年的夫妻情分了,張大人……我一直很相信你,取哥兒左撇子的時候,我真沒懷疑過,怎麽算都隻是一個巧合。可靄哥兒跟我說了你當時的反應,我才開始懷疑,可我問你的時候,你說了什麽?你以為我在這世上,還能相信誰?你回答我的時候,我選擇了相信你……”

可是呢?

她就這樣望著他,眼底帶著濕潤:“我相信你,因為二十多年夫妻情分,風風雨雨走過來,我信你,我信你不會騙我。可你張廷玉給了我什麽?我把我一顆心都掏給你,你呢?!”

強忍了多日的淚,便這樣落下來了,顧懷袖真覺得自己懦弱,可悲!

她咬牙看著他,像是看著什麽仇人一樣。

從來沒有過的悲哀!

張廷玉僵硬地站在她麵前,試圖拉她的手:“懷袖……我隻是……當時即便是告訴你,也已經晚了……”

他想要解釋自己當時的目的,可終究是越描越黑罷了。

顧懷袖笑出聲:“晚了?你都不曾去努力過,怎麽敢說晚了?他生病的時候,我不在他身邊;他掙紮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他在跟閻王爺爭鬥,我在泛舟遊樂……高興麽?你覺得我活得很開心吧?我安心地享受著我的榮華富貴,看著與他毫無血緣的人為他的生死忙碌!”

現在想想當初葵夏園裏那一幕,沈恙罵她“不是你兒子你當然能冷靜了”,竟至於心痛如絞……

“你們都以為自己是天和地,怕我受傷……如今呢?謊言總有被戳破的一天,如今你看我是快活,還是傷心呢?”

從頭到尾,張廷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在謊言破滅的那一刹那,他便已經完全身陷於被動之中。

他還記得當年,在聽張望仙說完那一切的時候,他隻是過了一會兒,便跟張望仙說:你忘了這件事。

那個時候,張望仙是什麽表情?

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看他。

當年張望仙出閣,便是跟大哥親近,她興許不知道,她的二哥竟然是這樣一個人吧?

不過……

若是再讓張廷玉選擇一次,興許還是那樣的結果。

他跟顧懷袖是一樣的人罷了,錯都要錯到底。

“你若是告訴我,又怎知一定是個死局?你告訴我,我有一萬個法子可以救他!老天爺不賞他日子又如何?至少我可以陪著他,看著他,知道他……隻要他還活著……當年我怎麽懷他的?如果不是因為肚子裏還有個孩子,你以為我能撐著等到漕幫的人來救嗎!”

她在江邊葦蕩的茅草屋裏,每天對著的隻有一個老漁婦,還要告訴自己,為了她的孩子她必須活下去……

不要哭,也不要生氣,有時間就念念四書五經,不管孩子是男是女,她都喜歡……

“沈恙做盡這天地間損陰德的事,不得好死是真;你我二人,這半生浮沉,何嚐不是機關算盡?又有什麽好下場……如今骨肉分,家難安……”

說著說著,她竟然嗤笑。

“我遠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麽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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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顧懷袖從無如此真誠的時候,她凝視著張廷玉,剖白自己。

“我是個陰險卑鄙的小人,是水中飄萍風中野草,你給我一點希望,我可以抓住緊緊不放手……但是不要騙我再也沒有挽救的機會。我並不優柔寡斷,我必須逼迫自己更快地從傷悲裏走出來,留給那個孩子的傷心和失意太少,我沒有時間去傷心!”

對於無法挽救的事情,她一向比任何人都來得冷血絕情。

這也是如今,她這樣痛苦的根源。

因為當初不曾給自己的感情留有餘地,當初有多果決多利落,如今就有多刻骨多痛徹!

“現在好了,我有大把大把的時間……讓自己的餘生,在愧疚之中度過……”

因果報應,循環不爽。

顧懷袖忽然想起當年那個給沈取批命的老和尚,說他必將短命什麽的……

沈取的生父是張廷玉啊,他養父不是好人,張廷玉也不是好人。

抱走她的孩子,一句話不說……

沈恙……

嗬。

興許她對沈恙才是最複雜的,一個偷竊者,一個拯救者,中間還夾了個沈取。

一盤爛棋。

今天該說的,不該說的,顧懷袖都說了,也像是一下輕鬆了好多。她覺得自己可以去找沈恙談談了,也許會有什麽新的出路也不一定。

張廷玉始終無言,他不曾聽見過顧懷袖這樣多這樣多的話……

縱使了解她,卻也不是這樣透徹。

“懷袖,我從不否認自己又錯,可你不能因為我的錯,便將所有的所有抹殺……”

“對,你不是罪魁禍首,你隻是幫凶。”

顧懷袖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卻已經無動於衷了,

“妄自尊大又自以為是,一個罪魁,一個幫凶……沈恙因著他身世,和如今的地位,早不會有好報;你做過那等的事,也別奢求後半生能安安穩穩度過了,縱使沈取有一日回來,你也不配當他父親。”

說完,顧懷袖眼神忽然變得柔和起來。

她冷靜了不少:“我聽過一句話,女人之所以認為男人是她們的蓋世英雄,是因為女人的天太小,世界太小。我的天下太小了,隻有你,孩子,即便是有邊邊角角的算計,也敵不過深宅大院裏的歲月。我的天下太小,心也不夠大,更不夠強。我顧三的野心,終究比不過你張廷玉,所以今日被傷的人是我。”

微微一笑,顧懷袖站直了身子,將象牙梳放在了張廷玉手裏,“幫我梳頭吧。”

那一刻,張廷玉忽然明白了什麽。

他手顫抖了一下,終究還是幫她梳頭,手指輕輕拂動之間,便發現顧懷袖烏發裏摻著的白發,一根根都在他指腹間。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當初她進門的時候,紅燭搖曳,雙頰飛霞,青絲如瀑,也嫣然生姿。

他們不會離散,還會繼續走下去,可有什麽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他們還彼此愛著對方,可是他們都老了啊。

顧懷袖略略地一閉眼,指尖觸著自己心口,望著鏡中人,和鏡中人的雙眼。

恍惚之間,二十三年之前那個袖姐兒,就這樣淡然地看著她。

時光匆匆,白駒過隙。

朝如青絲暮成雪,昏昏然似還昨日。

她的天下,還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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