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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在垃圾桶裡撿男朋友[快穿]》第58章
58.冰上的戀歌(十五)

  自從冬歌和賀長生住在一起後,時間又過去了兩年半。

  去年,冬歌因為參加比賽沒能在家過年,所以為了補償,今年的年過得格外熱鬧。

  家裡換了新裝修,餐廳裡修了一扇落地窗,大雪在外面落滿台階,而一牆之隔的地方溫暖如春。

  餃子是豬肉大蔥餡的,在燒開的鋁鍋裡上下翻滾;扣肉泛著焦糖的光亮色澤,梅干菜烏黑爽口,肉汁的香味將梅干菜的醇厚滋味充分引出,相得益彰;新撈上來的海蠣子肉質肥厚,礦物的腥味被薑汁極好地掩去。

  這樣精彩豐富的一桌菜,全是由冬飛鴻張羅的。

  這場家宴的參與人並不多,在座的只有四個,冬爸冬媽,冬歌,以及冬飛鴻。

  冬媽紅光滿面地給冬歌夾菜,冬歌則和冬爸小酌對飲。

  冬歌很能喝一點酒,因此在冬爸已經面紅耳赤時,冬歌的臉頰只泛起了一點誘人的酒色,眼睛依舊明亮又安靜。

  既然是自家家宴,席間自然不免談到私人事情。

  冬媽笑嘻嘻地問:“小歌,最近相中什麼人啦。”

  冬歌說:“天天在訓練,哪有空琢磨這個。”

  冬媽一擠眼:“別跟媽打馬虎眼,要是喜歡誰就跟媽講。”

  冬歌:“哪裡有。”

  冬媽索性把話挑得更明:“你喜歡的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啊?”

  這條世界線和上條世界線不同,對同性戀的社會接受度相當一般,冬媽能問出這種話來,著實叫冬歌有些吃驚。

  而很快冬媽便給出了理由:“你那啥眼神?咱們家好歹是個開冰場的,多的是男孩子帶男孩子來滑冰。這老些年,媽媽陪你去過幾次國外?啥西洋景兒沒見識過?”

  冬歌詫異:“……您怎麼會突然這麼想?”

  冬歌一直是同性戀沒錯,但冬媽怎麼會提起這個來?

  冬媽一副“小樣兒被你媽猜中了吧”的表情:“那人是不是姓賀?”

  池小池:“……”哈?

  冬媽說:“上去看你的時候,碰見了你的一個女隊友,就聊了幾句。她說有個人老來場邊看你訓練,每次他一去,你就跳得特別起勁,什麼跳法花俏就跳哪個。她說得起勁,我就去打聽了一下,本來以為是個姑娘,沒想到……”

  池小池:“……六老師,六老師。有這回事兒嗎。 ”

  在練習時,池小池一向是把身體全權交給冬歌,任他揮灑去,沒想到他居然趁這點機會秀他的小心思。

  061:“……真有。”

  池小池端著酒杯:“……合著我教了半天,帶出來了個會翹尾巴的小孔雀。”

  061笑。

  自從上次接收到細微的訊號後,061就格外關注來自於冬歌身體內部的情況。

  果然,這次又有反應了。

  如果061沒有感應錯的話,這回接收到的訊號是“臉紅”。

  冬媽見冬歌不說話,忍不住繼續說教道:“喜歡男孩子就喜歡,又不是什麼壞事。要是像你小叔似的,搞什麼獨身主義,那才是壞菜了,等老了壞了身體,誰來照顧?”

  無端被點名的冬飛鴻立即作拘謹狀,低頭乖乖吃飯,同時越過飯碗的邊沿,對冬歌眨眼睛。

  飯後,冬媽洗碗,冬爸抹桌,冬歌被趕去看電視。

  把台調到中央台後,他便披上衣服,走出了家門。

  他在冰場邊找到了正在抽煙的冬飛鴻。

  冰場上拉著一道鮮紅的橫幅:恭賀冬歌進入國家隊,冰場免費開放七天。

  這是年前發下的通知。

  冬歌、另一名女單選手梁宵,以及賀長生和方曉妍這對雙人滑組合,得到了國家滑冰協會的資質認可,從年後開始,將成為國家隊成員。

  訓練地點仍以省隊為主,若有重要賽事,再集合起來集中訓練。

  過完年,他們就要飛往芬蘭,為三月的世界花滑錦標賽集訓做準備了。

  看見他,冬飛鴻順手揮散煙霧,打算熄滅煙頭。

  池小池說:“不用。”

  他走上前來,衝冬飛鴻攤開手掌。

  冬飛鴻會意,從懷裡掏出煙盒來:“會抽煙了?”

  池小池從中間抽出一支,噙在口中:“會一點。”

  冬飛鴻笑說:“咱們爺倆兒偷偷抽。別讓你媽發現,不然又該說我把你帶壞了。”

  說著,他把裊裊冒著青煙的煙叼回口中,低頭從口袋中摸打火機。

  但他沒想到,池小池微微踮起腳,口裡噙叼著的煙自然地碰到了冬飛鴻嘴裡的煙頭。

  ——噝。

  暗紅的、燃燒的煙頭點燃了另一隻煙的菸紙,繼而引燃了裡面的煙草。

  冬飛鴻心間豁然一跳。

  引燃後,池小池便自動抽身撤離開來,好像剛才略帶曖昧的動作根本不是他做的。

  靠在寒冷的欄杆上,他仰頭看著漆黑的夜空,以及偶爾在夜空中綻放的零星煙火。

  禁止私放煙火的命令頒布這麼多年,還是有人願意頂風作案,好像過年如果不折騰出些聲響來,就算不得過了個好年。

  池小池問:“小叔,聽說你要出國。”

  冬飛鴻點頭。

  池小池在這個世界的任務即將收尾,那麼他也要提前為自己的“消失”做出準備了。

  池小池說:“國外挺好的。以後出國比賽,我還能去看看你。”

  冬飛鴻微笑不答。

  “冬飛鴻”是為了保護池小池而存在的。池小池不在了,再想跨越漫漫時間線,維持“冬飛鴻”的存在,難度太高,也不現實。

  說完這句,池小池就沒再說話了。

  叔侄兩人肩並肩抽完了一根煙,又各自點上一支。

  室內外的溫差極大,但對池小池來說,常年在零度以下的環境訓練,這點冷也算不得什麼。

  兩人就這麼靜靜站了許久後,池小池突然開口了。

  面對著廣闊的冰場,他問:“小叔,你看過《黑客帝國》嗎。”

  這個世界有這部電影,但因為061沒看過,因此冬飛鴻也沒看過。

  他誠實地搖頭,並發問:“講的什麼?”

  池小池抽了一口煙,說:“沒什麼。那是一部好電影。”

  他說這話的腔調慵懶得很,極接近真實的池小池。

  在冬飛鴻的眼裡可以解析出所有的數據,因此,此時此刻,落在他眼中的池小池,完全是他原初的模樣。

  ——微紅的唇裡流淌出雪白的煙霧,沿著他懸膽似的鼻翼緩緩而分,消弭在寒冷的空氣中。

  他雙眼裡盡是撩人的漫不經心,摻雜著一點點憂鬱,迷人得叫人失神。

  冬飛鴻不禁道:“你……”

  然而,話沒說完,冬媽的聲音就遠遠傳了過來:“冬歌。……小歌!哪兒呢?!”

  池小池自然轉回了冬歌的表情模式,熟練地將煙頭浸在一旁冬飛鴻準備好的一次性水杯裡:“媽,我這兒呢。”

  冬媽叫:“有人找你!”

  冬歌想過可能是熟人,但等他看到拉著行李箱的賀長生時,還是嚇了一跳。

  他快步走上去:“賀前輩?”

  “本來打算明天再來你家拜年的。”賀長生嘴裡冒著白氣,睫毛結著霜花,看上去蒼白又美麗,“……但是出了點意外。可以來你家借住一天嗎?”

  冬歌當然答應。

  他們家有兩間客房,夠賀長生睡的。

  把賀長生帶進門時,冬歌一句不問,而向爸媽介紹賀長生時,他也只說賀長生是來這裡旅遊的。

  冬媽認識他,又剛聽小道消息不久,看賀長生的目光便有些不一樣了:“大過年的怎麼跑出來旅遊?你爸媽呢。”

  賀長生捧著熱茶,據實以答: “我是孤兒。”

  賀長生剛進體校時被欺負就是因為這個,在小孩兒心目裡,有媽的天生比沒媽的優越出一頭去。

  現在再提起這件事,賀長生已經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但冬媽的憐愛之心已經摟不住了,噓寒問暖遞瓜子,聊過三句磕,認乾兒子的架勢都要擺出來了。

  賀長生生平還沒受過這麼隆重的對待,一時間手足無措,只能往熟悉的冬歌身邊靠。

  還是冬歌解救了他,把他帶進了客房。

  房門一關,賀長生舒了一口長氣:“謝謝。”

  冬歌:“你不習慣。”

  賀長生說:“我是不大習慣。婁哥的家人……不這樣。”

  婁父婁母在私下里被婁思凡提醒過多次賀長生的身世,對待賀長生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觸碰到他的痛處,因此,賀長生雖然在婁家常受到禮遇,卻總免不了尷尬。

  相較之下,冬媽的熱情讓他有點不習慣,卻額外多了一份心暖。

  冬歌沒再說話。

  賀長生坐在椅子上:“我住一晚,明天就走。”

  冬歌說:“聽你的。高興住就多住兩天。”

  賀長生說:“可以藉你一點錢嗎?”

  冬歌:“多少?”

  賀長生:“回省隊的火車票,大概120左右吧。”

  冬歌說:“行。但現在應該沒票了。先在網上查查有沒有剩餘車票。”

  賀長生:“我手機丟了。”

  冬歌:“……先買一個備用吧。”

  賀長生:“錢包和手機一塊被人偷了。”

  冬歌:“……你身上還有什麼?”

  賀長生說:“身份證還在。我身份證和錢包向來分開放。”

  池小池:“……”

  我靠這個年讓你過的,就剩個身份證了。

  他問:“前輩,你來這裡,是打算和婁前輩一起過年的吧。”

  賀長生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才答:“嗯。我和他吵架了。”

  ……好了,故事的因果總算串起來了。

  賀長生本來打算和婁思凡一起過年,意外發生口角;賀長生離開婁家,打算去火車站買票回省隊,沒想到錢包和手機被偷了個乾淨,沒辦法,只能步行來找同在本地的冬歌求助。

  冬歌查了查火車餘票:“從大年初一到初四的票都賣完了。”

  賀長生低著頭:“我坐大巴回去。”

  冬歌說:“行,我明天陪你去客運總站看看。”

  賀長生說:“謝謝。”

  賀長生沒有說為什麼和婁思凡吵架,冬歌也沒有問。

  這份看似不近人情的體貼卻叫賀長生很是感激。

  從年前喜報送到省隊後,婁思凡的狀態就一直不是很好,在接下來的一場全國性比賽里,甚至連初賽都沒有進。

  這件事情讓婁思凡的教練極為惱火,讓他交了起碼五份的個人檢討與分析。

  而在下午聊天時,婁父也提起了這件事,讓他戒驕戒躁,多向同隊的冬歌學習。

  那時婁思凡的臉色就很不好了。

  賀長生知道這個話題不算很愉快,便想把話題引走:“冬歌也住在這裡吧。明天我去找他拜年,婁哥,你去嗎。”

  一向溫文爾雅的婁思凡竟炸了營:“別提這個人了行嗎!”

  賀長生一愣:“……”

  婁思凡發洩似的叫喊起來:“到哪裡都是他,到哪裡都是他!這些年你沒家可回,是誰收留你過年的?你想去找他,好啊,你去啊,趕快去!別在這裡——”

  話一出口,婁思凡也察覺了不妥,一張臉漲得紅紅紫紫,但再想收回已經晚了。

  賀長生對父母去世這件事早已無感,但朋友說出這樣的話,讓他難以接受。

  所以為了不讓事情變得更難堪,他選擇離開。

  在簡單的對話後,賀長生說:“你去陪你爸媽吧。”

  冬歌說:“我陪你。”

  賀長生說:“陪我很無聊。我要做舞蹈設計方案的。”

  冬歌說:“那很有意思啊。”

  賀長生這才想到,眼前人也是把花滑視作生命的人,對他們而言,花滑永遠不會無聊,每一天都有嶄新的面貌。

  於是他的心更暖了些:“好。”

  賀長生所說的“方案”,是他們打算在世錦賽上表演的節目設計方案。

  這次賀長生的教練野心不小,想讓賀長生他們衝破上次留下的第四名的遺憾,爭取拿到獎牌。

  因此,冬歌在年前已經把方案提交上去了,賀長生還在跟編舞老師磨合,每天都點燈熬油到很晚,這大年夜也不例外。

  冬歌去外面泡了一壺紅茶回來:“前輩,有什麼問題嗎。”

  賀長生表情有點苦惱:“明天要交方案十二了,但這個動作我還是不確定怎麼設計更好。”

  冬歌探頭看了一眼他的設計草圖。

  在冬歌的記憶裡,賀長生在這次世錦賽里表現得相當出色,但是因為又換了一次同伴,和她的磨合度尚嫌不夠,舞蹈表現力不足,憾失獎牌。

  “發育”幾乎是每個少年運動員都要經歷的關卡,尤其是花滑、游泳這類對體型要求苛刻到幾近變態的運動。

  冬歌他們的體重都是按兩計算的,每日都要進行測量,如果有超出計算範圍的增長或下跌,就必須要接受罰款和訓練的翻倍。

  女孩因為要面臨胸、臀等局部器官的發育,不確定因素比男生更多,所以在成年過程中,男選手更換女搭檔的事情常有發生。

  而這次,賀長生的搭檔是和他合作了近十年的方曉妍,在技術和合作方面應該不成問題。

  冬歌看賀長生冥思苦想又不得其解的模樣,索性提議道:“我家有冰場,不然上冰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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