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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渡》第22章
第十九章(下)

  郁之將女孩安置在阿宏的隔壁房間,讓阿宏看著,他去熬藥,阿宏乖乖地守在女孩身邊,也不敢離開一步,因為鬱之囑咐,一旦女孩醒來就要喊他。女孩病得太沈重,郁之熬好藥,灌下,仍未曾醒過。

  “這孩子要是早點送過來就好了。”郁之用手梳理女孩的亂髮,頗為惋惜。

  “小叔,她活不了了嗎?”阿宏一聽他小叔這樣說,心裡驚慌起來。許是照顧了女孩一天,阿宏有些不忍心。

  “救得活,阿宏,你晚上要是聽到隔壁有動靜,就出來看看,她要醒來,記得要喊小叔。”郁之跟阿巨集囑叮囑,阿巨集雖說也才十一歲,心智卻不比大人差多少。

  “小叔,你放心吧 。”阿宏保證。

  即使囑咐了阿宏,鬱之這一夜也好幾次到女孩入住的房間察看,鬱之對每一位病患都有一顆憐憫之心,何況這次是位模樣看起來也就十一二歲的女孩呢。

  阿宏這一夜,都不敢睡沈,在床上躺會,就又跑去看女孩是不是醒了,如是幾趟,最後倦得不行,睡著了。

  淩晨時,女孩醒來,見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不見家人,又因為病痛,低聲哭了起來,阿宏聽到哭聲,急忙爬起床,拿了油燈進女孩的房間,見女孩坐在地上,不住得哭,哭得十分傷心。

   阿宏是在全是男子的家中長大,見女人哭完全手足無措,只得趕緊跑去扣他爹和小叔的房門。

   “小叔,那女的醒了!”阿宏大力拍房門。

  房門很快打開,出來的是李珝,李珝一臉睡意,堵在門上說:“你先過去看著,你小叔就出來。”

   說這些話的李珝,在阿宏看來有那麽點小小的惱意,阿宏懷疑自己打擾了他爹與小叔的“好事”。

   阿宏於是端著油燈陪那女孩坐著,無措地囔囔:“你別哭,你別哭。”這類的詞語,不過女孩照舊哭,直到鬱之過來,阿宏才得以舒口氣。

  “小叔,這女的太愛哭了,怎麽勸都停不了。”阿宏見鬱之進來,急忙跟鬱之訴苦。

  “她可能聽不懂我們說什麽話。”鬱之微微一笑,朝女孩走去,走至跟前,在離女孩有一肘的距離坐下,女孩突然不哭了,而是身子向後傾,做著後退的動作。

  “沒事,我幫你看看,哪裡不舒服。”郁之聲音十分溫和,他伸出手,摸向女孩的額頭,額頭仍有些燙手,接著又給女孩切脈。說也奇怪,自鬱之出現,這個孩子就停止了哭泣,就仿佛她知道這人是來給她治療一樣。

   “你聽得懂漢人的話語嗎?”鬱之診斷完畢,低聲詢問女孩。

   女孩沒有反應,她愣愣看向鬱之,一雙黑亮的眼睛仿佛能說話一般。

  郁之想這孩子即使聽不懂,總也能會意吧,只是要問她哪裡疼痛,是問不出來了,但也許這女孩只是醒來後,發現待在陌生的地方與陌生的人在一起,因恐懼而哭泣也說不定。

  女孩停止哭泣後,就安然躺下,她不說話,也不理睬人,只是玩弄脖子上的一串玉石。郁之吩咐阿巨集去睡覺,阿巨集說不困,他對這女孩滿是好奇,繼續陪伴女孩。見有阿宏在,鬱之便就去煎藥,此時天濛濛亮,郁之邊打哈欠邊朝夥房走去。

  “煎什麽藥?我來吧。”

  身後聲音響前,鬱之一回頭,果然見到李珝,鬱之笑著說:“沒事,一會功夫而已。”

  李珝貼進鬱之,摸向鬱之的頭髮,將聲音放低問:“你一整晚都沒好好睡過,不累嗎?”

  先是不時要跑去看那女孩是不是醒了,後回房睡,李珝醒了,和李珝說話,被李珝索要,鬱之真得只是合了幾眼。

  “還不是你。。。”鬱之話還沒說完,李珝便賊笑起來,問:“我怎麽了。”說著,就要親鬱之。

  “不行。”鬱之急忙別過臉,接著又低聲說:“阿宏會看到。”

  “我猜那小子什麽都知道了。”李珝笑答。

  鬱之則有些憂慮地看著李珝,他實在有那麽點擔心,阿宏由他和李珝撫養長大,會不會受影響。

  李珝陪同鬱之進夥房煎藥,兩人在夥房裡閒聊,藥煎好,天也亮了,鬱之端藥進女孩入宿的房間,李珝緊隨其後。

  一進房間,郁之和李珝就看到阿宏坐在地上,托著腮幫子看向女孩,女孩身子側向阿巨集,在玩阿巨集老早以前玩過的一隻布老虎,臉上綻著虛弱的笑容。

  孩子和孩子,果然更容易相處起來。

  “先喝藥,等會再玩。”郁之將碗擱席上,就去扶女孩,女孩很溫順,被鬱之扶起,就靠著鬱之的肩,將藥喝了。

  窩在鬱之懷裡的女孩瘦得很,臉色蒼白,想來要調養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這女娃娃長得挺清秀的,鬱之,我們留著做兒媳婦似乎也不錯。”李珝端詳女孩的容貌,隨口就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別胡說。”鬱之輕聲回道。

  “小叔,就讓她做我媳婦吧。”阿宏以為鬱之是不同意。

  “好好,等小姑娘病好了,要是找不到她家人,就留下。”郁之只是在敷衍阿宏,在他看來阿宏年紀還小,能懂什麽是娶媳婦;再有就是,真要留著當阿宏媳婦,也要小姑娘樂意,這實在是想得太遙遠了。

  女孩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就能出戶外走動,她康復得很快,讓鬱之很吃驚,畢竟抱進屋時,真得是病得快死了,才多久的時光。在這半個月裡,女孩沒再哭過,是個很愛笑的人,跟阿宏玩得很近,甚至後來女孩病徹底好後,阿宏帶著女孩跟附近的孩子一起玩耍,還會跟人介紹:這是我媳婦,女孩也總是笑嘻嘻,估計聽不懂。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始終不見女孩的家人來接她,女孩越發想家,時常坐在院子裡發愣,也不愛笑了,偶爾還會偷偷抹眼淚。

  “既然如此,我們帶她去找她家人好了。”郁之覺得女孩可憐,畢竟這個年齡的孩子還很依賴父母,家人。

  “說是這麽說,誰知道她家住哪裡?”李珝很顯然認為這不可行。

  郁之便走到女孩面前,蹲下身問女孩是不是想家人了,家在哪裡。女孩擦擦眼淚,點了點頭,並用手指指了指東面的山林。在這段相處的時光裡,女孩已經能聽懂鬱之他們的語言了,只是還不大能說。

   於是李珝帶把砍刀在前頭開路,鬱之領著女孩,阿宏心事沈沈跟在後頭。他們上了山,在女孩的帶領下進了一處深林,那深林裡可見些竹制的小屋,只是荒廢了,已有段時日無人居住了。

  這裡,顯然是已經被放棄的一處聚居地。鬧瘟疫時,這裡居住的人估計有不少得病,由此最終決定離開這一處居所。

   女孩站在一棟空蕩的屋子前,哭得很傷心。

  女孩顯然回不去,郁之跟李珝商量收養這女孩,李珝倒沒什麽意見,只是說這孩子畢竟是女孩,擔心養育不好。鬱之倒沒有這方面的擔慮,只認為將女孩留在這裡,總比讓她沒地方去好,何況照顧了這麽長時間,也有些感情了。

  阿宏對女孩能一直留下來,十分高興,這就不用說了。

  在之後的日子裡,女孩很親近郁之,對李珝有些畏懼,而李珝也沒什麽教給女孩,他是覺得舞刀弄槍這類比較適合男孩子,女孩就該嬌滴滴的養著。

  郁之教女孩習字,做針線活,後來發現女孩十分聰明,且對醫藥感興趣,就也教女孩草藥。

  四年後,李珝早年在北伐軍中結識的一位參軍,前來徵兵,獲知了李珝的住處,前來拜訪李珝和鬱之。這位元官員見到了十五歲的阿宏在院子裡舞刀弄槍,便問李珝舍不捨得讓這孩子跟他幾年,日後必然是國家棟樑。

  鬱之不肯,說什麽也不讓阿宏去當兵,李珝問阿巨集肯不肯,阿巨集看了看鬱之,又看了看吳娃(女孩的名字),沒有說什麽,官員離去。

  第二日淩晨,阿宏背上包袱,想偷偷從馬廄裡牽馬,卻見他爹就站在馬廄外,他爹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虧是我兒子,有出息。”

  “爹,你就告訴小叔,秋收的時候我就回來。”阿宏牽了馬出來,回頭跟李珝交談。

  “你放心,你小叔就是傷心幾天,他不會怪你。”李珝很瞭解郁之,鬱之很疼愛阿宏,心裡捨不得,但鬱之心裡肯定也知道什麽適合阿巨集,阿巨集一身武藝,膽識過人,是員將才。

  “爹,吳娃她。。。”阿宏心裡有留戀,他的爹,小叔,還有媳婦。

  “大丈夫志在四方,怎麽可以兒女情長。”李珝說教起來。

  “爹,那你和小叔還不是。。。”阿宏真得覺得他爹就是個情種。

  “去吧,去吧,記得秋收回來,否則明年吳娃就可以嫁人了。”李珝決定不和他兒子廢話,把門打開,讓阿宏出去。

  也不知道是這兩人太磨蹭了,還李珝把大門一開,聲音太響,反正郁之和吳娃都出來了,郁之很平靜,只說:路上小心。吳娃沒話,她抓了阿宏的手,將一串玉石項鍊塞阿宏手裡,這是她貼身的物品。

  秋日,谷地裡稻子全是金黃一片,風吹過,引起一陣波浪,像一片金黃色的水域。李珝推了輛獨輪車,往返於谷地,將收割下的穀子捆束,扛上獨輪車,今年收成很好,李珝來回跑,倉庫裡的穀子已堆成了小山。

  谷地裡,鬱之在收割,他時不時停下休息,尋找李珝的身影,偶爾與李珝相視而笑。

  今年,沒有阿宏的幫忙,農活重了很多,李珝也說了,明年就少種些,家裡不缺吃穿,種那麽多幹什麽。

  每每想著早年挨餓的情景,鬱之總是很感慨,他知道糧食的可貴,李珝知道,阿宏也知道,他們都吃過苦,於是總是努力往地裡種穀物,能種多少就種多少,就好像怎麽種都不夠。

  時光流逝,在推著獨輪車健走如飛的李珝身上,絲毫沒有留下痕跡,他仍是那麽強健,那麽英拔,這男人天生犯桃花,即使到現在,仍時有說媒之人。最初南渡搬來這裡,這人還總喜歡幫人搭房子,搭著搭著,這家有個妹妹,那家都個女兒什麽的,就都來說親,搞得鬱之很苦惱。

  但是還是希望他永遠不要老下去,他永遠是那個在戰場上與百騎搏擊,斬敵首於馬下的人,那時的氣概,那時的身姿,從不曾遺忘。

  唉,自己反倒是老了。

  鬱之抬起被稻葉割傷的手,捶了幾下後背,幹兩天農活,就腰酸背痛,不是老了,是什麽呢?

  其實只是鬱之自己這樣想而已,他哪年秋收後不渾身酸疼的,按李珝的說法,郁之天生就不是幹農活的料,就如同他天生不會打仗。

  鬱之一捶後背,李珝很快丟下獨輪車,趕過來,讓鬱之別幹活,先去一旁坐下休息。

  “我歇下就好,李珝,你也跑累了,也歇著。”郁之回頭跟李珝說話,拿自己的袖子去擦李珝額上的汗水。

  附近也沒有其他人家的田地,就他們一家,由此也沒有人會留意他們的親昵舉止。

  “就這點活,能累著我。”李珝真不覺得累,就是跑得太快,身體才出汗。“是是,你最勇猛了。”郁之仍在幫李珝擦汗,擦好後,他想縮回手,手卻被李珝抓住,李珝說:“你又被割傷手了,不是教過你要這樣收割稻子,才不會被傷。”

  “我一不留神,不礙事。”郁之將手從李珝那抽回,他受點小傷,李珝總要大驚小怪,這麽多年了,還總是這樣。

  “擔心阿宏嗎?那小子不是寫過信回來,肯定過得不錯。”李珝其實也有些想念這個兒子,雖然不是親生,但勝似親生,阿宏和他容貌相似,才能亦相近,而且關係一直很親密。

  “他在家裡與你習馬戰的時候,招式就很兇猛,要是上了戰場,還不知道怎樣呢?你也是,不奇怪是你教出來的, 現在回想你以往的惡戰,都還心有餘悸。”

  郁之主要是擔心阿宏太像李珝,但阿宏性情其實不像李珝,李珝桀驁,而阿宏內斂,只是不論桀驁還是內斂,一騎上馬,拿到兵器,就都像凶神惡刹似的。

  “我不活得好好得,有哪裡缺塊肉。”李珝拉鬱之的手,去摸自己胸膛。

  李珝確實完好無缺,但他也曾經差點死去,差點殘廢。

  “李珝,我們也在一起過了這麽多年了。”郁之摟住李珝,他有時候覺得這像夢一般的生活,可是這夢一般的生活,他過了近十年了,這是真實的,猶如此刻可以碰觸到的李珝。

  “前後算算也還不足十年,你和我要在一起過一生呢。”李珝笑著環抱鬱之,這麽多年來,鬱之一直在自己身邊,他早已沒有任何遺憾,覺得世界上的一切,他都得到了。

  “李叔!徐叔!我送飯來了!”

  遠遠的,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鬱之急忙放開李珝,他聽聲音就知道是吳娃來了。

  “我就說吧,這孩子,是知道了,以前送飯來都靜悄悄地,現在倒是大老遠就叫了起來。”

  李珝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唉,我們收養了兩個好孩子。”鬱之歎息,他心裡偶有些煩惱,是擔心這兩個孩子不能接受他和李珝的違背世俗的情感,但現在看來,這些顧忌都沒必要。

  兩人正說話,吳娃走來,笑盈盈在田堤上鋪了布,把食物從飯箱裡取出,一一擱上,將碗筷也擺放好。

  “吳娃,你吃過飯了嗎?”郁之很喜歡吳娃,這孩子很討人喜歡,總是笑盈盈。

  “吃過了,李叔,你也過來吃吧,風大,飯放會就涼了。”吳娃招呼李珝。

  李珝在鬱之對面坐下,打量擺放在眼前的幾道菜,贊道:“這幾道菜燒得不錯嘛,你就留在我家當兒媳婦吧。”

  鬱之笑而不語,吳娃低下頭,耳腮泛紅。

  吃過飯,吳娃將餐具收拾,並沒有立即回去,她挽起袖子陪鬱之收割稻穀,她幹起農活來比鬱之利索多了,讓鬱之汗顏。

  黃昏,仍在收割的鬱之直起身子,捶打發酸的背,也還沒看清是怎麽回事,就見同一處收割的吳娃突然飛奔向前,跑得跟頭小鹿一樣。

  郁之朝著吳娃奔跑的方向望去,見到遠遠地,一匹高頭駿馬出現,馬背上是一位披著紅披風的少年,少年英姿風發,張開雙臂,像只海鳥。吳娃奔跑過去,被少年彎身抱上馬,兩人親親我我,馬兒緩慢前行。

  “看來要在附近建個新宅子了,這樣也好,終於能將這小子趕出去自立門戶了,也省得老是來打擾我們兩人。”李珝笑道。

  “你還不是一點都沒收斂過,其實也沒怎麽打擾。”鬱之也笑了。

  此時幸福彌漫,不只是前方馬上那兩人的幸福,對李珝和鬱之而言,他們的人生充滿喜悅與歡樂,在日後都將是。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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