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不想分開

　　蔣大鵬的好心情全表現在他買的菜上了，除了新鮮的五花肉和鯉魚，還買了兩斤熟牛肉。

　　王閱和張閻都覺得他買太多，四人根本吃不完。

　　林巧秀卻把蔣大鵬好好地誇了一頓。

　　蔣大鵬呵呵地直笑。他不知不覺地已把王閱和張閻當親侄子看，王閱考了好成績，他真心為他高興。

　　怕張閻心裡不平衡，他連忙補了一句，「閻閻，你也表現得很好。」張閻確實不差，自從變得懂事後，一直是班級裡的前十。

　　這是張閻有意為之，得知王閱又跳級的打算後，他就在為王閱跳級做準備。王閱必須聰明到能夠跳級的程度，那麼他就不能太突出。是以，這幾年他一直有意地收斂著，而且和一幫小孩搶第一名也沒多大意義。

　　「蔣叔放心，我不會多想，我和閱閱不分彼此。」

　　王閱扭頭看著他，奇怪地「嗯」了一聲，心底一陣異樣一閃而過，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四人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飯。

　　王閱和張閻要幫林巧秀收拾碗筷，不例外地被林巧秀制止。

　　「這可不是你們男孩子該做的事，玩你們的。」

　　兩個孩子離開後，蔣大鵬注意到林巧秀有點心不在焉，險些摔了手裡的碗，連忙把碗接過去。

　　「巧秀，想什麼呢？」

　　林巧秀回過神，拿回他手裡的碗繼續收拾，斟酌著說道：「大鵬，我在想……你覺得我們認閱閱和閻閻做乾兒子怎麼樣？」

　　蔣大鵬一驚，繼而臉上露出恍然的神色，一拍大腿，「我也有這個想法！你不知道，今天在學校……」

　　他將學校裡發生的事一說，林巧秀臉色一沉。

　　「當時我就有個模糊的想法，只是沒抓住，還是你提醒了我。我同意認他們做乾兒子。這樣至少以後再開學，誰也不能說閻閻和閱閱沒有家長！」蔣大鵬想到兩個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還不知受過多少冷嘲熱諷，有些憤怒，心裡不是滋味。

　　林巧秀點點頭，琢磨了一會兒，卻又搖頭。她索性放下碗坐下來，「我又想了想，怕是不妥。閱閱還小，但閻閻是個有主見的。如果我們貿然提出認干親，萬一閻閻有其他打算，不同意，那不是反而破壞了我們兩家之間的感情？」

　　蔣大鵬沉吟半晌，覺得她的顧慮也有道理。

　　「所以，這事……還是再等等。」林巧秀做出決定。

　　蔣大鵬同樣覺得這事急不得，還不如順其自然。

　　王閱入學的好處之一是，借用學校圖書室的書更方便。他和張閻幾乎保持著第一天借一本第二天還的同時再借一本的規律。一開始圖書室的老師還以為他們在亂來，對他們頗有微詞，後來發現他們是真的看懂了，嚇了一跳，從那以後，不但不阻止，偶爾還給他們推薦幾本合適的書。

　　但小學的圖書室圖書太少了，根本無法滿足王閱和張閻的需求。

　　兩人都盼著升入初中。

　　三年級上學期期末考試，王閱考了雙百。開學時，提出跳級到六年級的申請。

　　這一次，校長卻不像上次那麼爽快。他們這小地方能出個小天才，他很高興，但他更擔心稍有不慎天才會被扼殺。他親自和王閱面談了近一個小時才同意讓他參加六年級的跳級考試。

　　結束和校長的談話，王閱悄悄擦了一把汗。校長是個人精，不是好糊弄的，他既要表現得聰慧，又要把握好怡當的度，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好在他總算通過了考驗，順利地完成考試後，成為了張閻的同班同學。

　　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坐在課桌後比所有人都矮不止一個頭，全班學生齊刷刷地用怪異的目光看著他。尤其是王瑞、王明傑、馮小勇、周蘭蘭和周家偉他們，心情更複雜。王閱這是要上天啊。幾人心裡同時升起一股緊迫感，以後學習必須更努力了，如果連王閱都比不上未免太丟人。

　　「張閻，」李韜偷偷問張閻，「你說實話，有這樣一個弟弟，你的壓力是不是很大？」

　　張閻一本正經地點頭，「有點。」

　　附近偷聽的同學神情微鬆。就說嘛，王閱這樣的人畢竟只是少數，他們這樣的才是正常人

　　王閱以前跟著張閻蹭了三年的課，班上的同學都認識他，不存在欺負他的問題。王閱順利地開始了六年級的學習生活。

　　三月份，天氣回暖，到了種植的時節。

　　王閱和張閻擴大了蔬菜的種植面積，增加了一畝地。

　　他們家和蔣家的西瓜照舊種。

　　去年，有村民提到找他們買西瓜種子，聽說蔣大鵬準備侍弄西瓜種子了，一共七位村民果真相約找上門來。

　　都是一個村的人，王青山覺得沒必要拐彎抹角，便直接問了，「蔣哥，你的西瓜種子好，種出的西瓜好吃。我們想從你這兒買點兒，不知道方便不方便？」王青山就是王瑞的父親。他是種田的好手，人精明又能幹，頗攢了些家底，所以敢拚敢幹。從他敢讓當初才十歲的兒子拿著50元「巨款」這一點其實就可以看出來。

　　同來的人都緊張地看著蔣大鵬。

　　蔣大鵬非常爽快，「沒什麼不方便的。去年就有人和我提過，所以我準備了不少西瓜種子。」

　　他去當做倉庫用的房間裡拎出一個大布袋，「西瓜種子都在這裡，按照市場價賣給你們。你們想要多少自己稱，給我和閻閻家各留兩斤就行。」

　　大家一看，立馬明白了他的顧慮。西瓜種子都在一個袋子裡，蔣大鵬要的又是他們挑剩下的。將來西瓜種出來萬一品質不好，他們也怪不到蔣大鵬的頭上。

　　幾人相視一眼，似乎還有話說。

　　最後由王青山出面，語氣誠懇，「是這樣的，蔣哥。我們以前都沒種過西瓜，也怕浪費了好種子，所以我們想麻煩你幫我們育苗。當然，我們不能讓你白忙活，瓜苗的價格我們按照市

　　場價的兩倍買。」

　　其他人紛紛附和。

　　「是這樣的，麻煩蔣大哥您了。」

　　王閱和張閻一直在旁邊聽著，不約而同地看了一眼王青山。顯然，王瑞的機靈是遺傳到了好基因。

　　蔣大鵬考慮了一下，點點頭，「這樣也行。種子就這些，我和閻閻兩家一共留七百棵瓜苗，剩下的你們自己商量著分配。」一畝地差不多能種三百棵瓜苗，多餘的一百棵預備著，以防需要補苗。

　　幾人神色一鬆，紛紛道謝。這樣一來，他們就省事多了。

　　「你們先抓緊時間把地整好，到時候我們最好一起種，如果有什麼不懂的，你們可以到我的地裡來看，也可以問我。」蔣大鵬主動說。

　　王青山他們感激不已，都贊蔣大鵬夠意思。

　　蔣大鵬是個實誠的人，既然說了要指導其他人種西瓜，就盡職盡責，忙完了自家田和王閱家田裡的事，便在其他七位村民家的瓜田裡跑來跑去。等到數塊瓜田裡綠油油的瓜籐開出了漂亮的黃色小花，蔣大鵬整個人瘦了一圈。

　　王青山等人都很領情，回頭每戶都給他送了菸酒，讓蔣大鵬也不後悔幫他們一把。

　　光陰似水，轉眼就到了七月。王閱和張閻迎來小學時期的最後一次期末考試。

　　飄雨鎮一共有兩所初中，分別是飄雨鎮一中和飄雨鎮二中。小學升初中沒有門檻，據說生源是輪流分配。比如，全鎮第一名的學生如果分到一中，那麼第二名就分到二中，第三名分到一中，第四名則分到二中……以此類推。總體來說，兩所學校的學生實力會持平。

　　張閻不想和王閱分開。此外，鎮上離家遠，上初中不得不住校，王閱一個人他不放心。但他不敢肯定自己和王閱一定能分到同一所學校。所以他想到走關係，把他和王閱弄到同一所學校。他和王閱沒什麼背景，就想到找鄒俊明試試。鄒俊明在鎮上呆了這麼久，近幾年又混得春風得意，認識不少人，或許有門路。

　　他們現在和鄒俊明走得很近，說是忘年交也不為過。鄒俊明已經知道兩人都是孤兒的事，平常對他們多有照顧，幾乎是把他們當弟弟看。當初多口味和多形狀的爽夠雪糕被其他雪糕廠跟風之後，生意本來受到了影響，鄒俊明從王閱張閻這裡買他們的西瓜做西瓜口味的雪糕和冰棒，再次讓爽夠高了其他牌子一個檔次。一提到雪糕，整個縣城的人首先想到的就是「爽夠」

　　是以，一聽張閻提學校的事，鄒俊明笑吟吟地一拍胸膛，「這事簡單，包在我身上！」

　　「真沒問題？」張閻不放心，「你一定要盡力，錢不是問題。」

　　鄒俊明哈哈一笑，「沒你想的那麼難。我有個表姐剛好在飄雨鎮一中教書，我只要和她打聲招呼，讓她把你們倆的檔案提到一中去就行。就這麼簡單！當然，這也是因為小升初沒有門檻，如果是初中升高中可能會麻煩些。」

　　張閻放下心，「既然這樣，這件事就麻煩你了。不過，雖然你表姐是你的自己人，但我和閱閱到底麻煩了她，我們——」

　　鄒俊明眉一橫，打斷他的話，「張閻，再說下去就沒意思了啊。這就是一件小事，就算是

　　欠人情也是我欠她，不是你們。」

　　張閻笑了笑，舉起裝著橙汁的杯子和他的酒杯碰了碰，「不說了。」

　　鄒俊明臉上重新露出笑容，轉頭看向白淨精緻的王閱，有些擔心，「我可聽說學校裡的住宿條件並不好。有些孩子邋遢些甚至——」

　　王閱偷笑，果然見張閻眉頭微蹙，滿眼嫌棄。

　　張閻抬手不讓鄒俊明繼續說。王閱即使滿身是泥，他也願意把王閱抱在懷裡，但這不意味著他可以忍受別人的髒和亂。

　　鄒俊明莫名其妙。

　　「閻閻有潔癖，我們到時候會在學校附近租房住。」王閱為他解惑。

　　鄒俊明瞭解地哈哈大笑。

　　王閱有些奇怪。這件事雖然有點好笑，但鄒俊明也不至於笑成這樣吧。

　　「鄒大哥，我看你今天一直在笑，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喜事？」他打趣地問。

　　鄒俊明再次笑起來，大概也覺得自己這樣很奇怪，極力把笑容收住，輕咳一聲，耳根有點

　　發紅，「咳，還真有一件喜事。就算你們今天不來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們的。我要結婚了！」

　　王閱恍然。鄒俊明今年二十九歲，現在結婚已經算是晚婚了。

　　「恭喜。」張閻和他對視一眼，兩人一起舉杯和鄒俊明碰杯。

　　「謝謝。」鄒俊明一口將冰啤酒喝完，抹了一把嘴，樂滋滋地說道，「婚禮定在七月初八，在縣城的酒店裡舉行。你們幫我轉告蔣叔一聲，到時候我讓人來接你們。」原本他是叫蔣大鵬為哥的，後來和王閱、張閻稱兄道弟，便把稱呼改了。

　　「好。」王閱隨口問，「嫂子是哪裡人？一定很漂亮吧？」

　　鄒俊明笑得嘴巴都快咧開了。「是縣城裡的，在郵局上班，長得特漂亮。我這兒有照片。」他把錢包拿出來，抽出裡面的照片顯擺地遞給王閱，「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王閱接過照片。照片裡的女孩確實很漂亮，長髮飄飄，化了妝，臉蛋白晰，眉目精緻，語笑嫣然，挽著鄒俊明的胳膊，親呢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王閱用胳膊肘碰了碰張閻，張閻隨意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嫂子真漂亮！」王閱把照片還給鄒俊明，暗示地瞪張閻。張閻的反應太冷淡了。

　　張閻附和：「嗯。和鄒大哥很般配。」

　　王閱扶額，怎麼都覺得他是在敷衍。但或許張閻審美觀和旁人不一樣，他總不能勉強他。怕鄒俊明多想，他扯開話題，好奇地問：「你們怎麼認識的？」

　　鄒俊明珍惜地把照片放好，「說來也是緣分。有一天我從鎮上回縣城，經過郵局時，她騎車往這邊來，我好險撞到她。我們倆就這麼認識了，後來聯繫了幾次就……瞎，我和你一個小屁孩說這些幹嘛？咳，剛才說到租房子，你們找到合適的房子了嗎？」

　　「還沒有。」張閻拿起大瓶的橙汁，給王閱續了一杯。

　　王閱美滋滋地飲了一大口，「沒那麼快，我們昨天才考完試。」

　　周俊明說道：「你們先找著，我也幫你們打聽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