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賣雪糕

　　張閻最初預估的時間太樂觀，轉眼間離上次和鄒俊明見面已經過去三天，他把王閱放在蔣大鵬家，借來一輛自行車去鎮上看情況。

　　王閱帶著一本書和一個寫字本。林巧秀搬來一個矮板凳和一個寬闊的高板凳給他當寫字檯

　　「閱閱，渴了就喝水，有不會寫的字問我。」林巧秀端了一杯糖水放在桌上，含笑看他一眼，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做針線活兒。

　　「謝謝嬸嬸。」王閱乖乖地應了一聲，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還要裝多久的小孩，時間為什麼過得這麼慢？搖搖頭不再多想，繼續照著課本寫字。

　　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外面響起嘈雜的聲音，一群人跑進院子裡。

　　「閱閱！」

　　王閱抬起頭，是王瑞和王明傑他們。

　　幾人七嘴八舌地問：

　　「閱閱，張閻回來沒有？」

　　「他去了多久了？」

　　「怎麼還沒回來？」

　　林巧秀蹙起眉，輕咳一聲。

　　「你們都小點聲，別嚇到閱閱。」

　　幾個孩子都自覺地安靜下來，禮貌地向林巧秀問好。

　　王閱對他們的反應不覺得奇怪，林巧秀不管說話還是做事都透出一股溫柔和嫻靜，讓人在她面前會下意識地變乖。

　　「張閻還沒回來？」周蘭蘭又問，顯得有些急躁。

　　「沒有。」王閱放下筆，揉揉手腕，決定休息一會兒，「應該快了。」

　　一陣轟隆聲由遠而近。大家都沒放在心上，過了一會兒看到一輛三輪車從蔣大鵬家門口駛過去，三輪車的車廂裡，張閻的身影一閃而過。

　　「張閻回來了！」王明傑大叫一聲，拔腿衝出院子。他看見車廂裡白色的泡沫箱堆得高高的，裡面肯定裝著冰棒和雪糕！

　　一群人呼啦地來，又呼啦地跑掉。

　　只剩王閱慢悠悠地收拾好書本和鉛筆盒放心張閻給他買的小書包裡。

　　林巧秀看得暗自點頭，覺得這孩子小小年紀不急不躁十分難得，越發多了幾分喜愛。

　　「嬸嬸，我回去看看。」

　　「去吧，有時間再到嬸嬸這裡來玩。」林巧秀語氣和藹。

　　王閱回到家，張閻正送三輪車司機師傅離開。好幾個泡沫箱子都放在堂屋的地面上，王瑞幾人都激動地圍在旁邊。馮小勇是急性子，想打開看看，被王瑞制止。

　　「急什麼？先聽張閻怎麼說。」

　　王閱看出王瑞自己都沒察覺他對張閻的信服，不然的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好奇地走近，數了一下，一共七個泡沫箱子。

　　張閻先打量王閱，沒發現受了委屈或者受了傷，才看向其他人，「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們都聽清楚，不服從安排的人，以後就不必參加我組織的活動了。」

　　王瑞他們第一次見他這麼嚴肅，都不敢說話，乖乖地點頭。

　　「我們一共有八個人，會分成四組行動，兩個人一組會更安全。我和閱閱是一組，其他人，你們自己分組。」

　　大家商量了一會兒，定了下來，王明傑和妹妹王麗麗是一組，王瑞和周家偉一組，周蘭蘭和馮小勇一組。

　　「這七個泡沫箱子以及包裹箱子的小棉被是我買的，每套十元錢，我按照原價賣給你們。明年夏天還能繼續用。如果明年夏天你們不打算再賣，可以算是你們從我這兒租的。」

　　王瑞立即說：「我還是買下來方便。」

　　其他人是一樣的想法。

　　「等你們有錢了再給我。除了我的箱子，你們每個人的箱子裡都有四十個冰棒和三十個雪糕。你們先清點一遍。」張閻把屬於他的那個箱子挪開。

　　另外幾個箱子，王瑞幾人一人一個，先解開棉被。打開蓋子後，所有人臉上都露出驚喜的神色。只見裡面的冰棒和雪糕有紅色的，綠色的，彩虹的……顏色有長方形的，橢圓的，糖葫蘆形的，五角星的……光是看著就誘人，恨不得立即舔上一口。

　　「這些冰棒和雪糕都好漂亮！」王麗麗兩眼直冒星星，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我以前從來沒見過這麼特別的冰棒雪糕！」周蘭蘭用佩服的目光看著張閻，「張閻，你在哪兒進的貨？」

　　「到時候我會告訴你們的，先清點。」張閻示意他們把蓋子蓋上。

　　王瑞幾人數過後都表示數目沒有問題。

　　張閻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冰棒的進價是。10元，零售價是。30元；雪糕的進價是0。20元，零售價是0。50元。進貨的錢也是我墊付的。錢同樣先不急著給我。你們把這張紙上的價格抄下來，拿回去給你們的家長看。賣冰棒雪糕的事可以告訴你們的父母了，記得把話說清楚。萬一你們的家長不同意也沒關係，我再找其他人。另外，不要忘了把零錢準備好。速度都快，你們回來後我們就出發。」現在十點多，氣溫已經相當高，正是人們需要解暑的時刻。

　　一聽要找其他人，王明傑他們心裡一凜，都打定主意一定要說服自己的父母，問王閱借來筆和紙，把進價和銷售價抄下來。

　　王瑞已經記住了，就沒抄，小跑著回家去。

　　王閱打開他和張閻的箱子，一眼看出箱子裡的冰棒和雪糕比其他人多，最少也有一百支。看來張閻很有自信。各種形狀和顏色的冰棒雪糕分類擺放挨挨擠擠，看上去整齊，同時還方便取出。

　　張閻撿起一支西瓜味的雪糕遞給他，「只能吃一支。」

　　王閱橫眉。他好歹是個成年人，難道會很饞嗎？張嘴皎一口雪糕，他不由連連點頭，味道還真不錯，既冰甜又綿軟。他投桃報李地拿了一支糖葫蘆的冰棒遞給張閻。

　　兩人在家裡等了一會兒，外面進來一群人。是王瑞他們的家長，村長王富貴也來了。

　　「張閻，我聽明傑說你們打算賣雪糕，我們過來看看。」村長笑呵呵地說道。

　　張閻起身相迎，「各位叔叔請進，正好也給我們指點指點。」

　　幾位家長神情都帶著稀奇，以前從來沒見過小孩做生意，如果自家孩子真能做成也是一種本事。他們打開箱子看了看，對冰棒和雪糕的品質很驚喜。

　　王富貴點頭表示肯定，「這些雪糕冰棒不錯，比我見過的其他人賣的都要好。」

　　「是不錯，只是……」周家偉的媽媽面帶遲疑，「你們第一天賣就進這麼多貨，萬一賣不

　　「媽！」周家偉臉一紅，扯了扯她的袖子。

　　另外幾位家長都沒言語，心裡也有點擔心這個問題。

　　張閻面不改色，「今天的進貨量是我定的，如果賣不完，損失算我的。從明天開始，進多少貨你們自己決定，我只起一個牽頭的作用。」

　　王瑞瑞的爸爸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看了一眼周家偉的媽媽，笑著對王瑞說道：「王瑞，這還是你第一次做這麼大的事，爸爸支持你。以後每天進多少貨你自己決定，賺了錢你自己留著，萬一損失了算爸爸的。」他注視著張閻，若有所思。

　　王瑞開心地回了他一個笑，興奮地說道：「爸爸，我一定好好表現。」

　　「這是進貨的錢和箱子棉被的錢，張閻你拿好。謝謝你願意帶著王瑞。」王瑞的爸爸從褲兜裡掏出錢遞給張閻。

　　張閻道了謝接過來，遞給王閱。

　　周家偉的媽媽有點臉紅，乾笑兩聲。

　　王富貴也把錢給了，「賣雪糕冰棒不但能賺零花錢還能鍛鍊膽量，是好事。張閻是個好的，知道帶著其他孩子。時間也不早了，你們抓緊時間出發，不過一定要注意安全。」

　　王瑞他們都急不可耐地讓自己的父母幫忙搬箱子。

　　張閻攔住他們，「先不急。去太遠的地方不安全，我們只去附近的村。王明傑和王麗麗去李家村和長河村，王瑞和周家偉去榆錢村和楊樹村，馮小勇和周蘭蘭去趙家莊和紅旗村，我和閱閱在我們村和綠湖村賣。所有人都不能越界。」

　　王瑞的爸爸深深地看了一眼張閻。這個小孩了不起啊。

　　他輕鬆地搬起王瑞的箱子，「王瑞，走。」

　　離開王閱家，見前前後後沒有其他人，他低聲交代王瑞，「張閻是個聰明的孩子，兒子，記得以後多和張閻相處。我覺得你跟在他身邊，一定能學到一些東西。」

　　王瑞雖然頭腦靈活，對他的話也是似懂非懂，「我明白，我也覺得張閻很聰明。」

　　王瑞的爸爸笑而不語，突然之間對兒子的未來充滿期待。

　　其他人都走後，王閱和張閻將兩個箱子都綁在自行車後座。

　　「閱閱，你真的要去？」張閻看了看外面的烈日。

　　「去！」王閱強烈地表達自己的意願。

　　張閻給他戴上遮陽帽，讓他背著裝零錢的小背包，然後把他放在自行車前槓上，推著自行車出門，先在村裡繞兩圈。

　　他們這一群人口風緊，村裡其他人並不知道他們要賣冰棒雪糕的事，見到張閻騎個自行車，後座放著眼熟的泡沫箱，覺得很奇怪。

　　「你得吆喝。」王閱催促張閻。

　　張閻反勸，「閱閱，你來吆喝，你比我可愛，你吆喝他們肯定願意買。」

　　王閱眼珠一轉，「賺到的錢分我一半。」

　　「沒問題。」張閻毫不猶豫。

　　王閱放開嗓門喊：「賣冰棒雪糕咯！好吃又好看的冰棒雪糕，有紅的，綠的，彩虹的；西瓜味的，橘子味的；糖葫蘆形的，五角星的……」

　　他年紀小，聲音既脆又響，很快，許多小孩和年輕人聞聲從家門裡跑出來。大人們一見是王閱和張閻在叫賣，驚訝過後是些微的心酸，沒爹媽的孩子像根草。許多以前不捨得給孩子買零食的大人也願意拿出幾角錢給自家的孩子讓他們去買一支冰棒或者雪糕。

　　獨特的冰棒雪糕受到了孩子們的喜愛，不到五分鐘就賣出去十幾支。

　　王閱暗中記著數。在幸福村裡繞了一圈，他們至少賣出六十支，不僅小孩買了吃，很多大人也買了吃。他明白，其中有村民對他們的同情心，明天不一定會有這麼好的成績。其實他有點想不通張閻為什麼選擇幸福村，村民們不可能每天都「同情」他們，說不定次數多了還會誤會他們得寸進尺。

　　想著，他把心裡的疑問問出來。

　　「我當然沒有指望依靠他們的同情心吃飯。」張閻含笑看著他小小軟軟的身子。他選擇幸福村只是因為幸福村最近，在幸福村多賣一些，在綠湖村耽擱的時間就少些，小孩能少曬會兒太陽。

　　他沒有接著解釋，「去綠湖村。」

　　綠湖村就是他們東邊的鄰村，他們遇到雙頭蛇的那個湖就屬於綠湖村。

　　張閻沒再讓王閱吆喝，而是親口吆喝幾遍後，便等在村頭的樹蔭下。很快有第一個小孩來買雪糕，不知道他是怎麼宣傳的，來買的小孩以及年輕人越來越多，大概連十分鍾不到，雪糕和冰棒全部賣完，而王閱的小背包裡已經被錢塞滿。

　　回家後，兩人把錢整理整齊。雪糕和冰棒都是有數的，不用數就能算出來不到兩個小時兩人一共賺了80元，扣掉

　　40元的成本，淨賺40元。

　　王閱煞有其事地點頭，「一天40元，一個月就是1200元。不錯，比如今好多人一個月的工

　　資都高。」

　　張閻不確定他是不是在安慰自己，索性沒有發表意見。

　　王閱拿來一個筆記本，寫上幾筆。

　　張閻湊過去，只見上面寫著：

　　王閱——日期——進賬

　　張閻——日期——進賬

　　王閱在他的名字那一欄寫下「25元」，因為說好了今天賺的錢他要分一半。

　　張閻看得直搖頭，由著他去。

　　王閱想起一件事，歪頭看他，「閻閻，你說咱們要不要弄一個公賬？日常開銷包括上學繳費什麼的都走公賬。」

　　「有必要？」張閻挑眉。

　　王閱鄭重地點頭，「很有必要。一來，咱們不能糊塗地過日子；二來，這有利於培養咱們賺錢的積極性。」

　　張閻轉念一想，覺得這樣對兩人都有好處。他自信比王閱會賺錢，但是男人都有自尊心，平常的開銷兩人共同承擔是對王閱的肯定；另外，這樣不是更能證明兩人是密不可分的一家人?

　　「這樣，以後我們單筆收入超過一百就拿五分之三放入公賬，數目太少就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