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經此一役，兩人本該起點波瀾的關係便又一次恢復了平靜。

正當此時，千里之外的邊關也傳來了好消息，北冥軍團軍團長指揮不當，一名少校在陣前斬將直接手起刀落殺死了不聽建議的軍團長，自己指揮軍團，竟奇跡般的奪回了落入聯盟手中的諾娃，撒冷，獅尾三座行星。

此刻，正向奧卡斯請自己殺害長官之罪。

奧卡斯一向愛才，尤其又是這樣的軍事人才，是以不但沒有處置他的殺害之罪，還替他將來自那位軍團長家族的壓力給抗了下來，讓對方任代理軍團長。

若是能夠帶著北冥軍團再立戰功便算他將功折罪，在這樣一個迪亞斯行星連連失守的關頭，一個能夠一舉從聯盟手中奪回三座行星的帥才實在難得。

為抱住這樣的人才——

便是和那位倒楣昏聵的軍團長家族作對奧卡斯也在所不惜。

而那位臨陣斬殺指揮不當高級長官，一舉奪回三座行星的少校也因此一戰成名，待到他的影像被調出，當做英雄一樣的呈現在迪亞斯新聞版上的時候，所有人這才認出這名崛起的軍事奇才，居然是失蹤多年的狗腿子——顧湛。

作為顧氏後人他終究在那一役後改名換姓上了戰場——

總算是沒辱沒了軍神顧家的威名。

對於顧湛這樣子孫的出息，顧家上下的態度都很微妙，不知該如何應對，既沒有說要認他回家族，也沒有說不認，便這麼不尷不尬的將他放置著不提不說。

相較不知該如何面對顧湛的家族，賀陽和刀疤臉皇帝幾人卻是實實在在扎扎實實的為他高興。

“大皇兄，你知道嗎？老師他沒有死，還在前線立了大功……”一從奧卡斯那裡確定這個人就是顧湛，並且在奧卡斯任他為代理軍團長時，向奧卡斯請求他改回自己的原名後，賀陽其他消息也顧不上聽了，便興沖沖的直奔了特洛伊的府邸。

他要第一時間跟長帝卿這個好消息——

告訴他，這麼多年的光陰他沒有白等，顧湛終將回來和他和昆迪一家團聚。

“這個消息我可能先陛下一步知道了，作為朋友，我很為他高興，他現在能夠有這樣的成就。”但特洛伊的反應，卻遠要比賀陽想像的冷淡得多。

是他本身情緒就不怎麼外露，在極度悲傷的時候才會顯現心性，高興的時候根本叫人看不出來……

還是……

賀陽丈二摸不著頭腦，還是把自己最新得到的消息告訴了特洛伊：“這麼多年以來，老師他使用的機甲都是一台叫做‘相思’的紅白相見的機甲，老師在接受戰地記者採訪的時候說，這台機甲曾在無數次危急關頭救過他的性命，是一位很重要的朋友送給他的……雖然別人未必看得出來，但我卻看得出那台‘相思’顯然是大皇兄你的手筆……”

“相思？”特洛伊聽了這話，神情才稍稍有了點變化，不再波瀾不驚，起了點兒反應道：“原來，他竟給這台機甲取了名字啊。”

他清楚的知道這台相思，就是他當初硬生生塞到顧湛手中的骰子——

賀陽當即亢奮的告訴他：“是啊，‘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這是古老的亞裔詩句，我想老師他給這台機甲取名的時候，看著機甲，心裡想著的也一定是作為機甲製造者的您。”

特洛伊父子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雖然戰還不知道要打多久，顧湛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同他見上一面，但知道人活著，過得不錯，便是有了無盡的希望，不是嗎？

賀陽雖然自己沒產生過什麼類似愛情的感覺。

但他一直覺得顧湛和特洛伊之間一定是存有愛情的。

“皇后陛下，我想您大概說錯了，骰子雖然是我送給顧湛的，但他看到骰子的時候，駕駛著他的‘相思’上戰場的時候，在性命最危及的時候，他想到的人只怕不會是我……”特洛伊不但沒有透露出半點苦盡甘來的喜意，語調中甚至還憑空透露出了一股悲涼來。

賀陽對顧湛現在情況的認知還匱乏的很：“老師不想著您……還能想著誰呀？”

邊關也不會有什麼其他OMEGA讓他移情別戀了吧？

“當然是想著他的配偶了。”特洛伊語氣平淡，很緩慢的說：“陛下，您可能還不知道吧？顧湛他，在邊關已經結婚了，在許多特殊的戰鬥時刻，他的配偶就是他最完美的副駕，皇帝陛下讓顧湛任了代理軍團長，他的配偶現在也跟著水漲船高成了代軍團長助理……他們夫夫才是珠聯璧合，能夠在戰場上相互扶持，馳騁著浴血奮戰著的一對兒，我不過是個外人罷了。”

賀陽一下懵在了當場：“老師他，結婚了？您該不會是聽錯了吧？”

顧湛怎麼可能不要特洛伊，和別人結婚呢？

他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又害怕是真的，自己這麼興致勃勃的來反而刺激到了特洛伊……

“不會有錯的，我之前便讓人查過了，顧湛的配偶叫做淩天，是邊關灰雀星土生土長的混血異變OMEGA，他們整個星球也只有他那麼一個OMEGA，不過他的出身卻便不算好，甚至可以說是下九流，家境貧寒父親是個賭鬼，母親是個酒鬼，家中還有許多個BETA兄妹要養活，在遇到顧湛以前，淩天一直都是靠出賣色相，迎來送往接待一些在戰場邊關常年見不到OMEGA的ALPHA，這樣的特殊職業維持一家老小生計的……”特洛伊輕輕嗤笑了一聲，用冰冷到了極致的口吻說出了顧湛配偶的身世，只讓人遍體生寒。

賀陽從未聽過特洛伊用這樣怨毒的口吻說話，不禁有些接受適應不來，不過，在想到特洛伊這是可能失去了愛人以後，便又覺釋然能夠接受了。

他不知道自己愛的人跟別人結婚了是什麼滋味——

但他知道那滋味一定很痛苦。

況且，別說特洛伊了，就是賀陽自己也是很難將那樣的OMEGA和顧湛聯繫到一起，結婚了的，顧湛之前就算再是賀鯤的狗腿子，再受世家貴族的鄙夷，那也是正兒八經上流社會出身的貴族子弟……而他的配偶，可以貧寒，卻怎麼也不能是個……

“在認識顧湛之前不久，這個淩天還在灰雀星上到處做皮肉生意，顧湛他們所乘坐的懸浮囚車便是在灰雀星系附近爆破的，我估測可能是這個淩天出去撿各種金屬殘骸的時候在廢墟荒蕪的民眾禁地撿回了深受重傷的顧湛……”特洛伊極其緩慢，空洞地說：“我派去調查的人告訴我，淩天的鄰居說，就是突然有一天，淩天家裡就多出了一個可以當做主要勞動力的ALPHA傻子，淩天的兄妹父母都是BETA，只有淩天是個壽命遠高於他們的OMEGA，所以他們一家都靠淩天掙錢維持生計，但淩天作為OMEGA體力不好，就只能……在多出了這個傻子ALPHA後，淩天就很少出去做生意，一家全都靠這個ALPHA賣力氣生活了……”

賀陽靜默的聽著，不知該如何感慨顧湛的命運和境遇了。

委實是太過坎坷，太過波折了。

特洛伊的手不自覺捏成了拳，接著又道：“他們就這樣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淩天本就是灰雀星遠近馳名的特殊職業者，就算他洗手不幹了，也會有不少人調戲，輕薄他，甚至不少人都覺得他是可以不用給錢就輕薄的，偶然一次，淩天被一個灰雀星來往採購的小兵欺負，那個傻子ALPHA站出來保護了淩天，為淩天狠狠揍了那個士兵一頓後，很多人都知道淩天對那個傻子的態度變了，過後不到一個月他們就結婚了……”

他始終不願意承認那個人是顧湛。

自始至終都稱呼那個人為那個ALPHA傻子。

“淩天的鄰居說，雖然淩天是個OMEGA，但他之前畢竟是做那種職業的，所以根本不會有什麼好人家願意跟他結婚，有人願意跟他結婚也多是下九流的地痞流氓，所以能夠跟一個身份不明傻子ALPHA結婚對淩天來說儼然已是最好的歸宿，畢竟一個普通ALPHA在灰雀星的數量就像有錢人一樣稀缺，尤其那個撿來的傻子ALPHA還長得很好看……”特洛伊波瀾不驚的敘述著他們的故事：“他們中間發生了很多事，遇到了很多挫折磨難，傻子跟淩天就那麼像尋常邊關貧民夫婦一樣相互扶持支撐著度過了，很是恩愛。”

賀陽聽著，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特洛伊不管不顧的接著說了下去：“直到一年後的一天，灰雀星受到了聯盟戰火的波及，淩天的父母兄妹都死了，那個傻子也受了重傷……淩天不肯放棄，用盡了各種辦法來救他的傻子丈夫，衣不解帶，不眠不休的看護，然後，皇天不負有心人，那個傻子醒了並且正常了……”

“那老師？”賀陽本想問點，但一出口卻又打住。

顧湛是什麼人，他再清楚不過了，這個淩天既是他的恩人，又成了他法律意義上事實意義上的雙重配偶，家裡又遭遇了不幸，家破人亡。

這樣的情況顧湛怎麼也不可能丟下他不管的。

只是長帝卿……就……

“顧湛清醒了，沒有選擇和淩天離婚，也沒有拋下他，只是告訴淩天他傷後以後作為一個軍人必須要上投軍戰場，讓淩天自己選擇出路，跟他，他就帶他走，不跟他，他個人終端裡還有些錢可以全部留給淩天……”傻子狀況的顧湛，是不可能打開識海裡虛擬的個人終端的：“那個時候，淩天和他的鄰居才知道顧湛是個軍人，淩天猶豫了三天最終決定跟顧湛一起投了軍，兩人從最底層的兵開始做起，顧湛在軍中剛開始用的假名，也是淩天在他傻子時期給他取的……”

賀陽一言不發。

特洛伊發洩式的說道：“淩天原本什麼都不會，後來之所以能成為顧湛最完美的副駕，和顧湛並駕齊驅，相信也是顧湛一點一點教給他的……他們夫夫才是珠聯璧合，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他想要用平靜的心情去應對。

但出口的話語，卻是不自覺的帶上了酸意與譏嘲。

“……大皇兄，你想過你以後要怎麼辦嗎？”賀陽沉默了許久，突然擔憂的看著特洛伊問道。

顧湛已然結婚，特洛伊是等不回他了，就算等回了，中間也還有個淩天阻礙著……未來，未來只怕是處境堪輿啊……

賀陽並不認識淩天。

反而和特洛伊感情很深，因此他心理上也是不自覺偏向特洛伊多一點的。

特洛伊心情極差，語氣疏淡道：“我能怎麼辦，當然是該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了，世界缺了誰不是照樣運行……況且，顧湛離開以前就跟我分了手，讓我遇到合適的就結婚，說他在邊關遇到合適的也會結婚，現在他結婚了，也不算辜負我，他不欠我的，我又能怎麼辦呢？”

“那昆迪呢？”賀陽小心翼翼的問。

所有知道特洛伊和顧湛關係的人都知道昆迪是顧湛的孩子。

特洛伊想也不想，斬釘截鐵：“昆迪是我一個人的孩子，也只能是我一個人的孩子。”

賀陽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才好。

“……還請陛下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哪怕顧湛回來，也不要對他說。”特洛伊深深的看向賀陽。

賀陽什麼也說不出來，只得應了一聲：“……好。”

賀陽怕特洛伊情緒不穩定，特意留下來陪了他許久，直到天都黑了，奧卡斯來了通訊催，他才不安的看著特洛伊告了辭。

特洛伊含笑表示自己沒什麼事，送賀陽出了門，回到房間，臉色卻一下子陰沉了下來，找出先前他派去人給他找來的淩天照片，怨毒兇狠的將照片當做人一般撕了個粉碎，仍不覺得解氣，又惡狠狠的連罵了幾聲：“婊子，婊子。”

情緒才稍稍收斂了一點，從隱秘處拿出了一個特殊的通訊器，聯絡上了一個賀陽他們並不認識也想像不到的人。

(第三卷：破籠欲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