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賀鯤勢大專橫，奧卡斯這個做皇帝終日沒什麼大事可做。在喂賀陽吃過了飯後，他怕賀陽無聊，便又拿起了故事書給賀陽講故事，講的是《小蝌蚪找叔叔》。打從賀陽被送到宮裡以後，為了避免惹他傷心哭鬧，爸爸媽媽這兩個稱呼，在賀陽面前便成了禁忌。

所有故事裡關於其他小朋友和爸爸媽媽的對話，都被奧卡斯替換成了叔叔。

所以，賀陽的生命中也只有叔叔。

賀陽作為一個成年人，聽故事沒怎麼聽得進去，但看著年輕的奧卡斯叔叔卻是出了神。賀陽突然想，奧卡斯叔叔做了父親的話，一定會是一個好爸爸的。

只可惜，自己卻並不是他的孩子。

賀陽想，如果，自己是奧卡斯叔叔的孩子就好了，這樣他就再也不用擔心奧卡斯叔叔會不喜歡他，不要他了。

就在賀陽走神之際，時間卻不知不覺到了賀陽該睡覺的時候，奧卡斯關上大燈，打開了光線昏暗的夜燈，輕輕給賀陽脫下衣服，蓋上了被子，把他放到了床裡面一些的位置，俯下身，輕輕在他額頭上落下了一吻，柔聲說：“晚安，阿陽——”

“晚安，奧卡斯叔叔。”賀陽許久沒見奧卡斯，還是很捨不得他，但卻仍是順從配合的乖乖躺下，並反過來輕輕在奧卡斯臉頰上回了一吻，就乖順的閉上了眼睛。

就在賀陽以為奧卡斯會離開之際，奧卡斯卻在他仿生機器人的幫助下脫起了衣服，在脫完外衣以後，又在仿生機器人的幫助攙扶下上了床，掀開被子的一角，在床外面一點的位置上，賀陽身邊躺了下來……

賀陽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小時候似乎是一直和奧卡斯叔叔誰在一起的，直到八歲才分床。

所以？

奧卡斯叔叔跟他在還沒上床之前就道晚安的意義何在？

正當賀陽愕然之際，奧卡斯的仿生機器人便關上了小燈，退了出去，整個宮殿之內，頓時漆黑一片，奧卡斯在一片漆黑中伸手迫使賀陽合上了雙眼，將他整個人都抱進了自己懷裡，奧卡斯本來是不跟賀陽一起睡的，可賀陽剛進宮那一段卻怎麼也離不了他，就連晚上睡覺也如是，誰陪也不頂用，就算晚上等他睡著了再讓人把他抱走，半夜賀陽要是醒來了，也是要尖利哭叫著出去，再遠也要拍奧卡斯房間門的……

賀陽晚上睡不好覺，就弄得大家都要睡不好。

久而久之，奧卡斯索性就放棄自我，自暴自棄的決定犧牲自己一人的床和私人空間，造福整個皇宮裡的人，和賀陽一起睡了。

賀陽一動不敢動，聽著一片寂靜當中自己和奧卡斯叔叔交相呼應，一輕一重的呼吸聲，賀陽突然產生了一種自己被奧卡斯叔叔當成了人形抱枕的錯覺……

不過，這樣的感覺倒不太壞。

賀陽已經記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年沒有和奧卡斯叔叔這樣親近過了，嗅著屬於奧卡斯叔叔身上獨有的好聞氣味，躺在對方溫暖的懷抱裡，賀陽一下子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心和舒適，整個人都一下子放鬆了，這種感覺就像嬰兒回到了母親的懷抱裡一樣……

沒一會兒，賀陽便在奧卡斯的懷抱裡深沉酣甜的睡了過去。

一夜好夢的後果就是，身體年齡五歲的賀陽他……他尿床了。

賀陽早上一起來，看到早已起床促狹笑著的奧卡斯叔叔和床單上的那一大灘水跡，當即羞愧的想要把自己整個人都埋進被子裡，作為一個心理年齡快四十的人，尿床什麼的，實在是太讓人羞愧不能接受了。

“阿陽，你看看，你又畫地圖了……”似是看出了他的不好意思，奧卡斯刻意想要逗他。

賀陽當即羞愧得恨不得掘地三尺將自己埋起來。

可偏偏，奧卡斯卻調戲他調戲上了癮，怎麼也不肯放過他：“你知道你都多大了嗎？你都已經五歲了，居然晚上睡覺還會尿床，不知羞……”

“叔叔——”賀陽臉都紅了，惱羞成怒的看向了奧卡斯。

奧卡斯點了點他的鼻尖：“真是不知羞！”

越逗他越上癮。

“奧卡斯叔叔，我再也不要理你了。”賀陽直接生氣了。

這貨怎麼這麼惡劣？他才不要承認眼前這個欺負小孩的促狹人是他的奧卡斯叔叔呢。他的奧卡斯叔叔才不會這樣對他，一定是他重生的方式不對，一定是這樣！

“怎麼？生氣了，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自己尿了床，還不讓別人說，還生別人氣不理人的？阿陽是個小促狹鬼，羞羞臉。”奧卡斯閑得蛋疼，不打算停止調戲小孩。

賀陽一下子被他氣得不輕。

特碼的想問他一句，他好意思說別人促狹嗎？

賀陽鼓著一張包子臉，別過臉去，不再理他。奧卡斯見賀陽真的生氣了，遂見好就收，正色了起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這個年紀尿床也很正常，我們阿陽從每天都尿床，變成了現在的一個星期才尿一兩次，已經進步很大了。”

但賀陽聽他這麼一說，卻更生氣了。

哪有這麼誇人的道理？真當他是傻的嗎？

“怎麼了？阿陽真的生叔叔氣了嗎？都是叔叔不好，叔叔錯了，阿陽原諒叔叔好不好？”奧卡斯見賀陽氣總是不小，遂伏低做小哄起了他來。

賀陽“哼”了一聲，就是不願意跟他說話。

奧卡斯當即裝哭來逗他：“阿陽原諒叔叔吧，阿陽要是不原諒叔叔，叔叔可就要哭了……”

賀陽看著眼前這個不著調的人，全身上一下一陣惡寒，簡直不願意承認眼前這個人是他成熟穩重，從容優雅的奧卡斯叔叔。

奧卡斯見他一直不說話，沒想到這小孩還真有脾氣了，就一直纏他。

賀陽被他纏得沒辦法，只得寬宏大量道：“好了，好了，我原諒你了。”

再被奧卡斯糾纏下去，他就要以為自己重生錯空間了。

“阿陽真好……”奧卡斯得到他的‘寬恕’，當即在他肉嘟嘟的小臉上‘吧唧’親了一口，看到他萌萌噠的樣子，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頭可斷，髮型不可亂。

賀陽被他揉亂了髮型，又用手把額前的碎發撥了回去，當即又大聲反抗了起來：“叔叔，你以後不要再摸，我的頭了，會長不高了。”

老被奧卡斯這麼跟摸小狗似的，來來去去摸頭——

賀陽總擔心，自己有一天會給他摸禿。

*

賀陽頭上的傷在奧卡斯和宮人們的照料下很快痊癒，能夠下床了。賀陽突然想起了和自己打架的戴尼克，遂決定去看看他，跟他道個歉。

畢竟，冤家宜解不宜結嘛。

“奧卡斯叔叔，不知道戴尼克哥哥喜歡些什麼？我打算明天去探望他，順便跟他道歉，叔叔你說我帶些什麼給他比較好？”賀陽眨巴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巴巴的望著奧卡斯，期望他能夠給予自己一些指導意見。

沒成想，這一問卻是讓奧卡斯愣住了：“戴尼克喜歡些什麼？”

他還真不知道……

他對於自己這個弟弟的關心和瞭解，還遠遠及不上一開始只是被迫關心和瞭解的賀陽。

“是啊，戴尼克哥哥喜歡什麼？奧卡斯叔叔，你該不會也不知道吧？”賀陽隨口問道。

“叔叔還真是不知道啊。”奧卡斯突然一下子，對自己許久沒有關心過的弟弟生出了莫名的愧疚了，心下一動，一看天真懵懂看著他的賀陽，莫名又對他起了幾分逗弄心思，道：“你最喜歡的東西是什麼？叔叔想，你戴尼克哥哥一準喜歡，阿陽可願意忍痛割愛將自己最喜歡的東西送給你戴尼克哥哥？”

“願意，願意的。”賀陽當下點頭如搗蒜。

只是些玩具糖果之內的小孩子玩意兒，賀陽倒還不至於捨不得，只要能夠改善他和戴尼克之間的關係，賀陽怎麼樣都是願意的。

上輩子，賀陽心中一直對戴尼克存有拿不到明面上來說的隱晦嫉妒，嫉妒他和奧卡斯叔叔之間，有著自己和奧卡斯叔叔之間所沒有血緣羈絆，永遠也不會擔心被奧卡斯叔叔所拋棄……而這輩子，成熟了許多的賀陽卻不會再這樣了。

他會和戴尼克和解相處融洽的……不為別的，就為了戴尼克是奧卡斯叔叔的親人。

“阿陽這樣大方呀？竟然對戴尼克哥哥這樣要好，奧卡斯叔叔可是要吃醋了呢，真是怕你有一天喜歡戴尼克哥哥都要超過奧卡斯叔叔了呢。”奧卡斯輕輕點了一下賀陽的鼻尖，不知真假的假做呢誰吃醋道。

賀陽卻極其認真的看著他說：“不會的，我以後喜歡誰都不會有喜歡奧卡斯叔叔多的。”

“真的嗎？”奧卡斯原本還想逗弄逗弄他，可在對上賀陽雙眼的時候，卻被孩子眼中澄澈而執拗極度認真神情驚了一跳。

賀陽肯定的答覆他：“真的，比珍珠還真。”

在他的生命當中，從來就沒有出現過比奧卡斯叔叔更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