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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正常海域》第66章
第66章 孔雀17(捉蟲)

  在章曉的努力下, 他獲得了危機辦頂層某個房間的使用權。

  「這個房間, 以前是秦雙雙專用的。」章曉告訴秦戈和謝子京,「秦雙雙當時是危機辦的主任, 這是她巡弋新入職人員『海域』, 或者對某些危險人物進行『海域』拷問的專用場所。」

  站在電梯一角處的高穹抬了抬頭:「她在這裡檢查過我的『海域』。」

  謝子京:「那為什麼不給秦戈用?他現在是危機辦唯一的調劑師。」

  「他不是主任。」章曉笑著說, 「而且那個房間太大了,違反了相關規定, 現在完全空置, 確實挺浪費。不過我聽高天月的意思,他是打算騰出這個房間給你們調劑科做專用的精神調劑工作室。」

  四人走入了位於危機辦頂層的一個寬大房間。

  房間是圓形的, 天花板高聳, 形成一個巨大的穹頂, 幾扇疏落的小窗嵌在穹頂之上,陽光正透過玻璃射進來。

  房間中央放置著一把躺椅,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這跟普通意義上的調劑工作室相比, 確實是太大、太大了。

  高穹在房間裡走了一圈, 釋放出自己的狼。那頭狼長得與普通的狼有一些差異, 這次倒沒有再貼著章曉蹭來蹭去,而是一臉嚴肅地沿著牆角飛奔,檢查房間內部。章曉站在房間中央,澎湃的白色霧氣從他身上騰起。

  誰都沒看到他精神體的模樣。那團霧氣朝著高穹擁過去,高穹抱了抱它。隨後霧氣便徹底擴散了。密封的空間在這一瞬間充滿了清爽柔和的氣息,流動的空氣拂動了秦戈和謝子京的頭髮, 無形無跡,像最新鮮、最輕軟的春風。

  謝子京呆呆站著,他的目光追逐著那看不見形跡的精神體。

  它輕快、活潑,四蹄跳躍,踏過了冰層乍破的河流,落入新生的草葉與濕潤泥土之中。

  謝子京甚至感覺,它掠過自己的臉龐,短而柔軟的絨毛在自己鼻尖擦過。它一定還親吻了自己的臉頰。所以他立刻平靜了,恐懼完全消失。

  「那是什麼?」他問秦戈。

  秦戈搖搖頭:「我不知道,章老師很少把它完整的形態顯露出來。」

  謝子京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我想摸摸兔子。」

  秦戈:「……出不來。」

  謝子京和他同時看向站在面前不遠處的狼。灰白色的狼腿短身胖,但目光凜冽,上上下下地打量謝子京。

  長毛兔就是不肯凝聚成形,一團白滾滾的霧在謝子京手掌裡打轉。它很害怕。謝子京抬起手,小聲地跟那隻不願意露面的兔子說話。

  在來這兒之前,秦戈曾經問過謝子京,是否還記得他父親的事情。

  謝子京想不起父親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做的是什麼工作。他只隱約記得,父親時常出差,或者來北京,或者去別的地方,有時候一去就是十天半個月。問他去做什麼,他說去工作。什麼工作?開會呀,做調研呀,總而言之,就是這樣平平無奇的工作。

  秦戈沒有把章曉告訴自己的事情說出來。謝子京的父親謝諒,國內第二個調劑師,專為特殊人物服務,身份絕密,行動絕密。

  在鹿泉事件中失蹤的兩夫妻,至今沒有找到遺體,也沒有任何下落。

  秦戈的眼皮很久都沒有過這樣頻密的跳動,但自從得知謝子京父親的事情,他總是睡不好,夢裡亂七八糟,「海域」中的山火更是時不時騰起,燒紅了大半天天空。

  他也恐懼。他總覺得,這次進入謝子京「海域」,會發生一些不得了的事情。他說不好那會是什麼,但預感總讓他不安。

  謝子京坐上了躺椅。他看見天花板的日光,看見縈繞在這個寬大房間裡的溫柔氣息。是屬於章曉的,也是屬於秦戈的。

  秦戈為他注射了鎮定劑。

  十五分鐘之後,章曉示意他可以開始。

  兩名嚮導同時巡弋哨兵的「海域」,先置條件是兩位嚮導的「海域」必須連通。

  章曉牽著秦戈的手,神態平靜溫和:「不用擔心,我和我的潛伴會保證你跟謝子京的安全。」

  秦戈閉上了眼睛。

  他站在高山之巔,注視著星辰永遠不斷墜落的天穹,與無數熊熊燃燒的山火。有聲音在身後呼喚他,他抱著自己的兔子,轉身往山下跑。

  山下不是峽谷,也不是火場。他闖入了一片森林,溪水淌過他裸露的腳面,令他忽然戰慄起來。

  在溪流的上游,他看到了一隻汲水的小獸。

  小獸脊背彎曲,貝殼狀的耳朵被日光照得幾乎透明,身上絨毛似在發光,隨著它彎腰探頸的動作,瑟瑟抖落陽光的碎屑。

  它抬起頭,圓而明亮的眼睛注視著秦戈。

  秦戈懷中的長毛兔忽然來了精神。它撥開了擋住眼睛的毛髮,與那頭小獸相互對視。

  小獸忽然轉身奔跑起來。秦戈踏過溪水,緊緊跟在它身後。

  他們闖入一片濃郁的林霧中,秦戈雙足一顫,差點跪倒在地。

  他看到了面前的書桌,小床,還有緊閉的書櫃與衣櫃。

  「……這就是謝子京『海域』中的密閉空間?」

  小獸不見了,章曉站在房間中央,饒有興味地看著牆上的海報。

  秦戈連忙起身,他尷尬極了:「這是……」

  「我知道。」章曉笑著說,「這很正常。他一定很喜歡你。」

  章曉告訴他,自己的「海域」是一片森林,而高穹的海域是被冰雪覆蓋的平原。但是在長久的相處之中,他們各自的「海域」都因為對方而產生了新的變化。

  「我能在自己的『海域』中看到雪山,高穹的雪原邊緣也開始出現了綠色的森林。」章曉說,「秦戈,兩個相愛的人是會相互影響的,所有的一切都彼此滲透,然後在對方的精神世界裡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

  他轉頭看著牆上的海報。

  其實這面牆與秦戈當時來看到的已經大不一樣了。牆上密密麻麻地貼著無數海報,無數照片,全都是和秦戈有關的。但是裡面沒有謝子京。

  「全都是你。」章曉說,「但是沒有他自己。」

  秦戈:「以前沒有這麼多的。」

  章曉:「是啊。因為和你在一起,他變得豐富了。」

  他走到書桌前,嘗試拉開抽屜,但抽屜沒有動靜。秦戈連忙也伸手去拉,但抽屜紋絲不動。

  「沒關係,你看過抽屜裡的東西是嗎?」章曉擺擺手,「他信任我,但不意味著他願意把所有的秘密向我敞開。這裡收藏著的一定是他最珍貴的東西。」

  章曉又看向桌面上的書籍和照片。相框裡仍舊是秦戈拿著花靠近鏡頭的瞬間,是謝子京腦子裡關於秦戈最原始的記憶。

  相框邊上擺著幾個小擺件,有熊貓,有沙貓,還有一個個頭大一點兒的狼人。

  章曉細細看了一會兒:「這是什麼?」

  秦戈:「是他在危機辦認識的人。狼人就是雷遲,沙貓和熊貓是我們科室裡的其他兩個人的精神體。」

  章曉一下就站著了:「……你們科室,有熊貓?」

  秦戈:「有啊。」

  章曉臉上掠過一絲壓抑不住的笑意,隨後很快輕咳一聲掩飾。他認真把這個房間的角角落落都看完了,最後站在衣櫃前。

  「這個是通路?」他問。

  秦戈敲了敲櫃門:「謝子京?」

  櫃門裡沒有動靜,秦戈嘗試開門,門根本拉不開。

  章曉並不焦急,他坐在謝子京的床上,忽然說:「這個房間是不是他十幾歲時候住的?」

  「對。」秦戈又敲了敲櫃門,「謝子京,開門啊。」

  章曉靜靜看著他與櫃中的謝子京溝通。過了很久,衣櫃的門終於敞開一條縫,一張介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臉龐從櫃子裡探出來,滿臉狐疑地打量章曉。

  「你好。」章曉笑著跟他打招呼。

  穿過通道的時候,秦戈忽然緊張起來。他察覺到身邊謝子京的恐懼。仍穿著校服的十八歲少年注視著前方,被秦戈攥在手中的指尖冰涼,且輕輕顫抖。

  誰會願意把廢墟一般的世界展示給別人看?那幾乎是他最不堪的秘密了。

  三人穿過通道,踏入冰涼腥臭的廢墟之時,少年謝子京轉頭看了一眼秦戈。秦戈立刻抱了抱他:「不怕,我在這裡。」

  少年人臉上漲紅,又是害羞又是緊張似的,也抬手抱了抱他。

  章曉臉上輕鬆的表情已經完全消失了。他走入廢墟之中,一聲不吭,逕直往前去。

  前方那片銀色光芒仍在躍動閃耀,但他們無論怎麼走也走不到。章曉爬上廢墟,抬頭四顧。在近乎完全黑暗的廣闊廢墟之中,唯有那間小房子是亮著的,突兀地立在頹垣之中。

  他低頭看著踏在水中的謝子京和秦戈,秦戈發現,章曉的神情很古怪。

  「你吃苦了。」章曉看著謝子京,「這麼多年了,這兒一定很不好過。」

  謝子京的喉結動了動,沒說話,定定看著章曉。

  章曉轉頭看秦戈。

  「你和謝子京是伴侶嗎?」他又問了一次。

  秦戈搖搖頭:「現在還不是。」

  「你們之間產生過映刻效應嗎?」章曉問。

  秦戈一愣,這是一個他從未想過的問題。

  映刻效應*是性反應的一種,而且是極其特殊的一種共鳴現象。它是指哨兵或嚮導第一次被心儀者誘引出精神體力量或完整精神體的情況,是比俗稱的「一見鍾情」更為強烈的即刻反應。

  產生過映刻效應的哨兵和嚮導都對誘發者表現出了極為強烈的依賴、戀慕及佔有慾,而且它無法壓抑,無法消除,一旦產生便極難削弱。這是一種至今仍舊無法得出合理解釋的情感反射現象,更怪異的是,產生了映刻效應的兩個人,在對方死亡的時候,另一方也會陷入難以擺脫的痛苦與絕望。

  在大多數時候,映刻效應並不是相互的。所深愛的人對自己沒有任何感覺,但你的餘生卻永遠被這種無源無因的戀慕捆綁。對熱衷於遊戲人間的哨兵和嚮導來說,映刻效應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沒有。」秦戈再次搖頭。他不知道章曉問這個問題的用意。

  章曉:「那就好。」

  他看著周圍的廢墟。

  「秦戈,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秦戈的判斷出了錯。謝子京的海域並沒有被摧毀。它只是被破壞了,因此記憶才會混亂甚至喪失,但精神體卻一直維持原狀。

  精神體與哨兵和嚮導的精神世界聯繫異常緊密,精神世界的異常必定會反映在精神體身上。章曉接觸過真正被摧毀的「海域」——在精神體被吞噬消失的瞬間,「海域」立刻開始崩潰,並一點點地消失。但謝子京的獅子沒有異常,甚至沒有像別的精神障礙患者一樣,出現異變。

  「海域如果真的被摧毀,人不是發瘋,就是死亡。」章曉說,「你沒有接觸過真正被摧毀的『海域』,對你來說是幸運,但對一個精神調劑師來說,是很大的遺憾。不過放心吧,謝子京的『海域』是可以恢復的。」

  秦戈的心狂跳起來:「謝謝章老師!謝謝!」

  章曉:「可是還有一個壞消息。」

  秦戈頓了頓:「是什麼?」

  「這個『海域』確實有一些不正常的東西。」章曉欲言又止,乾脆低頭問他,「你覺得這裡最不尋常的是什麼?」

  秦戈看著滿目的廢墟。黑色雨水不斷墜落,薄薄的積水裡全是磚塊與木條,腥臭氣味濃郁難聞。

  「廢墟。」

  章曉搖搖頭:「不對。」

  秦戈彷彿回到了精神調劑師考試的現場,面對著一道從未見過的難題。

  他謹慎地四處打量,甚至看了看緊緊依靠在自己身邊的謝子京。

  答案几乎瞬間竄到了他的腦海之中。

  他轉頭看向遠處孤零零的小房間。它佇立於廢墟,是茫茫殘垣之中的一個異類。太完整,太乾淨,太不合時宜了。

  「是啊……」章曉跳下了牆頭,「它才是最不尋常,最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

  「它是謝子京殘留的記憶。」秦戈忙說。

  章曉搖搖頭:「不對,秦戈,你看清楚。它是建立在廢墟之上的。也就是說,有人先破壞了謝子京的『海域』,然後才把這個房間建築起來。它不是殘留的東西,是強行安插進來的。」

  秦戈愣愣地站著,只感覺自己渾身都被冷雨淋透了。

  「就像他對你毫無來由的愛一樣,都是被人安排的東西。」章曉看著他,眼神裡有一些憐憫,「秦戈,要是想恢復謝子京的『海域』,我們必須先摧毀這個小房間……」

  秦戈下意識搖了搖頭。

  「……驅趕他所有的錯覺與幻想。」章曉仍舊把話說完了,「清除所有與他原本記憶無關的內容,他的『海域』才可能恢復正常,也才有可能把過去的事情全都記起來。」

  秦戈一動不動,他還在頑固地抗議:「章老師,謝子京……他對我……那不是戀愛幻想,對不對?」

  「對,不是戀愛幻想。」章曉認真地看著他,「秦戈,不是幻想,但它是被別人強行捏造出來的虛假記憶。它是假的。你和他只有當初運動會上的一次照面。有人在謝子京的記憶裡捕捉到了他對你的一點兒好感,於是用好感來大做文章。秦戈,你要清醒。不摧毀它,謝子京的『海域』是沒辦法重建的。」

  緊抓著秦戈手掌的少年忽然退縮了。他急急倒退幾步,神情驚悸。

  秦戈喘著氣,站在雨水裡頭,站在謝子京無邊無際的廢墟裡。最好現在立刻降落星辰,最好立刻在這裡燃起大火。他不敢想離開之後的事情。

  章曉抱了抱他。

  「……不……它不是假的。」秦戈聲音沙啞,擠出所有力氣,才能說出這一句,「他很愛我……這不會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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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刻效應:映刻效應由發展心理學研究者朱瑪麗於1954年提出,是指哨兵或嚮導第一次被心儀者誘引出精神體力量或完整精神體的情況。經過大量的分組對比研究,朱瑪麗發現精神體有限的記憶功能在映刻效應上表現得尤為突出。精神體會對產生映刻效應的哨兵或嚮導留下深刻印象,並且會不斷地加強,這種印象會對精神體的持有者產生相當大的影響。映刻效應多見於誘引出部分精神體力量,誘引完整精神體的現象十分罕見,目前只見一例。由於映刻效應無法壓抑,無法消除,一旦產生便極難削弱,不少人對其存在抗拒心理。研究表明,產生過印刻效應的哨兵和嚮導都對誘發者表現出了極為強烈的依賴、戀慕及佔有慾。

  資料來源:《嚮導/哨兵通識》(特殊高等教育「十一五」國家級規劃教材)第三章 「性與性常識」。

  作者有話要說:  映刻效應在逆向裡發揮了巨大滴作用,嘻嘻。高穹和章曉的故事也都在逆向裡。(暗搓搓一個硬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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