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房客13
根據當日唐錯的報警電話和雷遲的建議, 派出所原本打算以破壞公共財物為名, 先把畢行一帶回來,暫時將他和畢凡分開。
但是畢行一失蹤了。畢凡供述稱對方一直假裝自己親屬, 強行住進自己家中, 案件的性質頓時改變。
畢行一和畢凡住在同一棟公寓樓裡, 比畢凡低幾層。無論是小區物業還是鄰居,最近確實都聽畢行一以「妹妹」來稱呼畢凡, 加之二人姓氏一樣, 便以為畢凡是畢行一新搬過來住的妹妹,沒有人起過疑。
和畢凡的房子相比, 畢行一的屋內陳設顯得異常簡單。房東提供了最基礎的傢俱, 除此之外畢行一併沒有增加其餘的東西。
警方開始調查不久後, 畢行一被發現在順義地鐵站附近的取款機取過款。
這裡已經遠離北京中心城區,而與畢行一住所的距離更是相當大——但這是去二六七醫院的必經之路。
言泓在電話裡猶豫片刻,告訴了秦戈另外一件事。
這是他聽畢凡的主治醫生說的。
警方經過查詢,發現畢行一早在高中階段就有過精神異常的記錄。當時的他產生了嚴重的非血統妄想。
秦戈心中一動, 古怪的困惑感浮上心頭, 但他沒能立刻捕捉住, 沉吟片刻後轉而問:「他的家庭有問題?」
「畢行一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異了,他一直跟奶奶生活。奶奶去世之後,他母親把他接了過去,所以跟前夫又多了一些聯繫。」言泓說,「畢行一高中的時候,父母復婚了。」
家中親朋都覺得這是好事, 但這件好事落在畢行一身上,卻不見得讓他高興。
先是他的同學朋友常常聽他說「爸媽已經不在了」,隨後是老師發現他在家庭情況登記表的「父母」一欄上,齊齊寫上了「死亡」。
漸漸的,畢行一回到家中也不敢進門。父母即便出來拉他進去,他也會拚命掙扎,放聲大喊,稱眼前的夫婦並不是自己的父母,自己真正的父母不是死了,就是失蹤了,被這兩個陌生人取而代之。
父母疲憊不堪,剛剛恢復不久的婚姻再次出現裂痕,沒有多久就分開了。
奇怪的是,父母分開之後,畢行一的非血統妄想便漸漸消失。他在精神病院進行複查的時候,所有量表一切正常,也能清晰正常地回答問題和描述自己與父母的關係。他似乎痊癒了。
「非血統妄想是指他認為自己和父母沒有生物上的血緣關係,那現在他以為自己跟畢凡是兄妹又是怎麼回事?」言泓萬分不解,「這叫啥?血統妄想?」
秦戈心想,這確實很罕見。
畢行一自小過著沒有父母陪伴的生活,對他來說,這才是真正的平衡。父母的復婚打破了平衡,他沒辦法適應,最後在矛盾和困惑中選擇了讓一個讓自己得到安慰的辦法:把父母當做外人,強行讓自己的生活回到他所習慣的平衡之中。
可他為什麼會認為畢凡是自己的妹妹?
「畢行一有妹妹或者弟弟嗎?」
「戶籍記錄上是沒有的。」言泓說,「主治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所以我想請教你。」
「你這是獵奇心態吧。」秦戈應他,「主治醫生是畢凡的主治醫生,他沒有畢行一的病歷,又沒跟畢行一面談診治,怎麼可能憑空給你個結論?我也沒法回答你。」
言泓失望了:「我以為調劑師神通廣大。」
秦戈:「我們又不是有讀心術,你以為跟我講一兩件小時候的慘事,我就能推測出他出了什麼問題?人的心理和精神發展並不是這麼一一對應的選擇題,即便同樣的事情在你我身上發生,也不代表我們的應對會跟別人一樣。」
「啊又跟我灌雞湯。」言泓笑道,「總之這個消息我通報給你了啊。不過你們也做不了什麼。」
他是對的。秦戈掛了電話之後,簡單跟謝子京和白小園提了提這件事。畢行一很有可能去找畢凡,而畢凡現在在警察和醫院的保護中,精神調劑科不是查案抓人的,他們能得知這樣的進展已經不錯了。
謝子京執意要送他回家,滿臉都是生怕他還沒恢復的擔憂。秦戈總覺得謝子京包藏色心,但懶得和他理論,兩人一前一後走向了停車場。
秦雙雙和盧青來從酒店後門走出來,一邊交談一邊往停車場去。看著盧青來的背影,秦戈心頭忽然一亮:方才古怪的困惑感突然清晰了。
既然畢行一早在高中時代就有過精神異常,為什麼給畢行一做入職時「海域」檢測的盧青來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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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域』跟木板很像。只要出現過創傷,特別是精神異常這種強度的創傷,『海域』裡面一定會留下痕跡。所以精神異常可以說是永遠無法治癒的,就像用刀子斧子砍木頭,傷口一旦留下來,就不可能閉合。」唐錯拿著自己工作證,正跟幾個顧問和前台的小姑娘解釋自己科室的工作內容,「當然大部分人的問題不至於這麼嚴重,只要稍微調節就沒事兒了。我們就是調節『海域』的人。」
……好吧,不是「我們」,是只有秦戈一個。他在心中默默補充。
他今天到健身房來,按照白小園所說,先掏出了自己的危機辦工作證。
工作證果真有用,顧問原本給他上了一杯溫開水,看到證件立刻換成了咖啡。
證件上寫著「精神調劑科」,從未聽過這個科室的人紛紛詢問他這是幹什麼的。一旦涉及唐錯擅長的領域,他就一點兒也不緊張害羞,話一套套地往外蹦,又清晰又有條理,儼然是一位常常要給人講課的小老師。
高術來的時候,唐錯已經禁不住周圍人的攛掇,釋放了自己的精神體。
熊貓精神體是極為罕見的。
哨兵和嚮導的精神體並非想成為什麼動物就能成為什麼動物。一般來說,三歲左右的孩子,他們的精神體形態就已經能夠完全固定下來:它往往是孩子曾經接觸過的、印象最深刻也最喜歡的動物。精神體是精神世界的具象化,它總是依賴著哨兵或者嚮導的喜愛而生成的。
但部分極罕有的動物是例外,比如大型水生生物,比如熊貓、金絲猴等等珍稀動物。
熊貓一出現,瞬間俘虜了健身房裡所有工作人員的心。它體型比正常的熊貓要小,性格又隨唐錯,膽怯溫順,甫一見眼前全是咧嘴笑的陌生腦袋,立刻轉頭緊緊抱住唐錯的腿,固執地低著頭。
唐錯揉著它耳朵安撫,抬頭便看到高術靠在前台,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你是危機辦員工?」高術走過來,拿著他的工作證,「精神調劑科啊。」
唐錯正要跟他解釋這個科室和自己的具體工作,高術已經把工作證放了下來。
他對自己的工作沒興趣。唐錯瞬間得出這個結論,亂蹦的一顆心頓時一沉。
「我聽過。」高術說,「危機辦的新科室。」
哦,原來他知道。唐錯又高興起來:「教練好博學。」
高術又似笑非笑地點點頭,坐在了唐錯對面。原本圍著唐錯和熊貓的人都走光了,顧問快步接近,把兩份協議交給高術,又快步閃退。
唐錯微妙地感覺到,這裡的人似乎有點兒怕高術。
「你是不是這裡最好的教練?」唐錯想到他那昂貴的私教收費,忍不住比劃著一個三角形問,「應該是頂層最貴的吧?」
高術:「……對,我是這裡最好的。唐先生覺得貴是嗎?」
唐錯:「有點兒。」
高術:「那你就再考慮考慮。」
唐錯愣神了。
高術今天的態度不太好,似乎窩著許多不滿和怨氣。他察覺高術的眼神有時候會落在自己的工作證上,連忙把工作證抓在手裡放好,乾巴巴地笑了兩聲:「我考慮好了,我要上課。」
他抓過協議,隨即發現眼前沒有筆。筆被抓在高術手上。
「我這邊現在已經沒有危機辦員工的優惠價了。」高術說,「你考慮清楚。」
唐錯以為他是曾經接收過太多危機辦員工,覺得虧了,連忙解釋:「我真的考慮清楚了,我要變強!」
高術:「……」
唐錯尷尬地抓抓熊貓頭:「筆……」
高術把筆給了他。
唐錯一邊往協議上填信息,眼神又落在了私教協議書的邊角。健身房的LOGO也印在這兒,一條正在游動的魚。
「教練,你晚上常常在這邊待著吧?」唐錯問,「你在這邊見過鯊魚嗎?」
「……怎麼了?」高術正在看手機,聞言抬起頭,「你見過?」
唐錯怔了片刻。他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自己曾在夜裡見到那條巨鯊,現在已經開始有些懷疑那只是自己的幻覺。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著紙張上的魚的影子,總覺得高術應該也喜歡這樣的水生生物,否則不會用它來製作LOGO。
「我見過一條,非常非常大。」唐錯竭力要跟高術描述當夜的場景,他如何站在暗巷之中,如何剛剛從一個糾纏著自己的混蛋手中脫離,如何跟著那頭巨鯊穿過街巷,直到注視著它徹底消失。
霓虹與夜燈照亮了巨鯊的皮膚與水性保護膜。它在空中游移,如同在大洋中游弋;它姿態優雅漂亮,如同自在的王。
高術頓了好一會兒才出聲反問:「你覺得它好看?」
「特別好看!!!」唐錯大聲回答,「太漂亮了……它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漂亮的一個精神體。」
談及這條巨鯊,唐錯連眼睛都在發亮。他興奮極了,恨不得抓住高術穿過時間與空間的隔閡,讓他親眼看一看當日幾乎統轄了整個區域的巨大游魚。
高術臉上慢慢浮起了笑容。他看唐錯,像看一個新鮮的、有趣的東西,帶著濃烈的興趣和幾分玩味。
「協議簽好了嗎?」他問,「我給你再加幾節課吧。」
唐錯點點頭,心想教練也跟白小園一樣善變,怎麼忽然間態度又變得這麼好了?
高術大筆一揮,直接在自己的簽名旁加了個括號,寫上「+50」字樣。
「加50塊錢?」唐錯問。
「加50節課。」高術說,「加量不加價,我親自上。」
唐錯呆了。這一共就是80節課,比危機辦員工價更便宜。
「為、為什麼?」篤信天上不會掉餡餅的唐錯被這坨大餡餅砸得暈頭轉向,連忙追問,「裡面是不是有什麼陷阱?」
「……當然沒有。」高術把協議交給顧問去蓋章,「好了,我先給你做個體測。」
他想了想,還是給了唐錯一個理由:「我是頂級教練,有加課不加價的權利。唐先生人很有意思,就當交個朋友。」
高術笑瞇瞇地看著唐錯,唐錯昏頭昏腦,心想自己也沒啥可被騙的,這人又認識白小園——白小園的朋友雖然可能不靠譜,但絕對不可能騙他。
他高高興興地跟著高術走進了體測的房間。
高術:「先脫衣服。」
他拿來一張表格,填上了唐錯的名字,回頭看唐錯時愣了一下,補充道:「脫外套就行了,裡面的不用。」
唐錯滿臉通紅,連忙把脫到肩膀的貼身衣物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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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錯真是冷靜啊,說了去談戀愛,連信息都不回了。」謝子京坐在副駕駛座上一面看手機一面說話,半晌沒收到秦戈回覆,扭頭一看,秦戈正在打電話。
秦戈正在聯繫雷遲,問的是畢行一當日入職檢測的事情。
雷遲十分為難。他雖然是刑偵科的人,這個案子最終也確實轉到刑偵科來了,但卻不是他經手的。
「雷組長,幫個忙吧?」秦戈笑著說,「說好的請你吃飯還沒踐行呢,就約明天吧?我們整個科室一塊兒都請你吃飯。」
秦戈掛了電話,摸著方向盤陷入沉思。
「唐錯說雷遲沒有追白小園?」秦戈問謝子京,「不是吧?我一說整個科室請他吃飯,他就立刻答應幫我去問了。」
「吃飯是大事。」謝子京分析,「和吃飯相比,白小園不算什麼。」
秦戈半信半疑。
謝子京:「你信我。我眼睛很毒,最能看出這種感情上的蛛絲馬跡。」
秦戈心內竄過兩聲「呵呵」。
快到家時雷遲回了電話。
特殊人類的檔案是我國人口檔案管理的重點,調出畢行一從小到大的各類醫學檢測和就診記錄並不是難事。但雷遲仔細詢問了負責這個案子的小組,他們並沒有在入職檢測裡發現異樣。
給畢行一提供入職檢測的確實是盧青來,但他的結論是:畢行一精神狀態良好,可從事教育工作。
秦戈:「……」
雷遲:「他們也發現不對勁了。」
根據規定,特殊人類入職單位時,必須要到二六七醫院去進行一次綜合性的體檢,其中就包括「海域」檢測。但根據二六七醫院在報告裡附著的說明,畢行一併沒有在二六七醫院進行「海域」檢測,因為他當時直接拿出了盧青來的鑑定報告。
由於二六七醫院的精神科嚮導遠沒有專業的精神調劑師專業,所以盧青來的鑑定報告在法律上是絕對可信的。
就這樣,畢行一依靠這份「良好」的鑑定報告,繞過了二六七醫院的檢測,順利進入二中就職。
掛斷電話後,秦戈心煩意亂。
原本似乎只是一件與精神調劑科關係不大的案件,但盧青來這個人物的出現,讓秦戈頭一回產生了嚴重的不安。
他轉頭想問謝子京一些事情,此時才發現謝子京不在車上。
車子就停在附近的農貿市場旁,秦戈下車後看見謝子京在水果攤前挑檸檬。
「泡水好喝。」見秦戈走過來,他拿著兩顆檸檬說,「再等等我,我去買點兒菜。」
秦戈:「……你居然在菜市場,感覺很奇怪。」
謝子京反倒奇了:「有什麼可奇怪的?」
「西部辦事處第一梯隊的優秀哨兵,一天到晚帶著獅子在雪地上打獵的哨兵,居然來買菜。」秦戈說,「而且你根本不會做飯吧?你買什麼菜……不是,你家不在這兒,你買什麼菜?」
「給你買的。」
「……我自己不做飯。」
「我給你做。」
秦戈呆了。他滿是驚愕,又帶著幾分好笑:「你?」
面對秦戈的懷疑,謝子京冷笑兩聲:「不要小看哥哥,哥哥是西部辦事處出了名的野外生存大師。」
謝子京拉著他在市場裡溜躂一大圈,最後拎了滿手的菜和肉出來。
「回家吧。」謝子京藉著夜色與袋子的掩護去勾秦戈的手,但是被秦戈躲開了。
「你還住我家?」秦戈提醒他,「你今晚應該回去了。」
「下了床就不認人,你這樣不好。」謝子京笑道,「我今晚一定自己先把洗得香噴噴的,然後再陪你睡。」
秦戈固執地沒有動彈。
如果在這裡答應了謝子京,直覺告訴他非常不妙:昨晚還是特殊情況,畢竟自己虛弱,但現在……現在他已經恢復了。
路燈照亮謝子京的頭髮和眼睛,道旁的一家護國寺小吃裡飄出了模糊香氣,街道上人來人往,就他倆待站著。秦戈看到謝子京笑了。他笑得真心誠意,眼角微微皺起,神情是溫柔的。
「就一晚而已。」謝子京說,「昨晚你很累,今天又巡弋了一天小屁孩們的『海域』,我陪你一會兒。」
為了表示自己絕無壞心,謝子京又強調道:「一定不上你的床。」
從兩人身邊經過的兩個中學生齊齊抬頭,一邊走一邊扭頭看兩位正在討論上床大事的男人。
「……走吧。」秦戈服氣了。
這不是心軟。上車後秦戈對自己說,只是覺得跟謝子京在路旁談這些事太奇怪了。畢竟在不要臉這件事情上,謝子京是出類拔萃的。
但是當回到家中,謝子京熟門熟路地打開冰箱、開了燃氣,像模像樣地切菜洗鍋時,秦戈覺得也確實有幾分高興。
除了秦雙雙一家,沒多少人進過他的家門。但是白小園和唐錯都來過了,謝子京還在這兒逗留了一段時間。
秦戈是在這個時候才發現,他喜歡獨處,但其實也喜歡和人呆在一起。
巴巴里獅在陽台上打呵欠,尾巴一搖一擺。長毛兔蹲坐在它的背上,團成一個球,但沒有睡著。一大一小兩獸都看著夜色裡的燈火萬家,秦戈坐在沙發上寫報告,心裡頭很平靜,並且開始對謝子京的廚藝產生了一點點期待。
這份平靜和期待是被謝子京端出來的飯菜打破的。
「……你不就是把方便麵煮了再加青菜而已?」秦戈不敢相信,「野外生存大師?」
「這兒不是野外。」謝子京在飯桌邊坐下,把兩碗麵分別推到自己和秦戈面前,「不需要生存技巧。」
話都被你講完了,秦戈腹誹道。他悻悻坐下,恨不能穿越回二十分鐘前,狠狠搖一搖滿懷期待的自己的肩膀。
兔子從獅子身上滾下來,趴在玻璃門邊看正在吃飯的兩個人。巴巴裡獅張開嘴,用牙齒的尖端碰了碰長毛兔的小耳朵。隨即它想起了謝子京的叮嚀,猶豫片刻,伸爪碰碰兔子的小圓尾巴,慢慢伸出了舌頭。
秦戈又是一個冷顫,立刻看向陽台。
謝子京:「……它沒咬你兔子耳朵。」
秦戈:「它在舔!」
謝子京:「舔一下沒關係,又不會掉毛。」
秦戈咬牙:「它舔屁股和尾巴。」
謝子京忍了一忍,最後還是笑了:「是的,我教的。」
秦戈:「……」
他想收回兔子,但兔子現在並不覺得難受,而且相對的,秦戈也因此暗含了微妙的興奮。
人一到夜裡就容易胡思亂想。他埋頭吃麵,故意忽略謝子京在對面發出的低沉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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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言泓正收拾背包準備下班。他來到門診樓的急診科探頭探腦,看到自己喜歡的小護士正在忙碌,便想等著跟她說上兩句話再走。
夜間的二六七醫院十分安靜,言泓靠在急診科不遠處的導醫台邊上,一邊跟人聊天一邊打呵欠。
正想著一會兒該用什麼話題來套近乎,他的手機忽然一震。下一刻,導醫台的電腦上蹦出了一條紅色警告。
【各單位戒備,E號門附近出現入侵者。】
警告跳出來的瞬間,門診樓的大門開始緩慢關閉。各個醫生和護士全動了起來,言泓下意識看嚮導醫台的電腦。
和警告一同出現的還有監控攝像頭的畫面。
一團粗大的腕足正緩慢攀過圍牆,最終重重落在二六七醫院地界之內。
腕足散開了,一個高瘦的男人慢慢從中站起。他沒有絲毫猶豫,拖動雙足,朝著最靠近E號門的住院樓方向移動。
作者有話要說: 非血統妄想是妄想型精神分裂症的一種表現形式,病人認為自己和親屬之間沒有血緣關係。它不是一種病而是一種症狀,不會獨立出現,會伴隨著其餘的很多病症,比如幻覺、幻聽等等,有部分患嚴重產後抑鬱的產婦可能會出現短暫的非血統妄想,認為孩子不是自己的,並作出傷害孩子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