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六
華荊台又指了指那一直任憑梁二夫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只是躲閃的年輕女子,“這尹蔓箐是舞妓出身,擅跳“綠腰舞”,又生有幾分姿色,在章台街頗是有名,與這梁二夫人兩年前結識。那時梁二夫人弄了個品茗會,請這尹蔓箐跳舞助興,想來兩人投了契,從那以後但凡梁二夫人弄什麼會什麼宴的都叫上這尹蔓箐,是以這尹蔓箐便也結交了不少的權貴富賈,一時裙下之臣多不可數,便自章台街脫了身,開了家酒樓叫“聆風閣”,有著梁二夫人的幫襯,又兼自己豔旗高掛,那是客似雲來,兩人更是姐妹相稱極是親熱,倒是不知今日怎麼是這副嘴臉了。”
“你這賤人,你還真是吃了豹子膽了啊,敢背著我耍花招了啊!你也不看看我是什麼身份,自己又是什麼下賤胚子!還敢跟我對著干啊……”
街上樑二夫人的謾罵一直未止,兩手不停的掐打著,那尖尖的指甲更是在在尹蔓箐白嫩的手腕、臉蛋劃出了好幾道血痕,而尹蔓箐只是一聲不吭的躲閃著,眼中含著洞,卻只是忍著,更是顯得我見猶憐。
於是街人的人群便分成了兩派。一派知曉梁二夫人身份的自然是站在她這一邊,指責著尹蔓箐不要臉忘恩負義;而不知梁二夫人身份的眼見她氣焰滔天的對一個纖弱女子凶狠打罵,而尹蔓箐完全不回嘴,只是楚楚可憐的躲閃著,頓若得些憐香惜玉的人大罵梁二夫人是潑婦蠻橫無理……一時街上的吵鬧愈演愈烈,眼見著雙方人馬捋袖擦掌的,顯然一場混戰即刻暴發。
八、我心匪鑑8
樓上窗前,華荊台捅捅南片月,“八弟,我們要不要睹一把,看哪邊會贏?”
南片月眼珠子轉轉,問寧靜遠:“三哥,你看好哪邊?”
“兩邊都不看啊……”
寧靜遠的話音還未落下,風獨影已足尖一點,飛身落在街上,也不言語,甩手便一巴掌拍在梁二夫人的臉上,那一巴掌之力直將她甩得連退幾步。
這一變故發生得太突然,街上的人還未曾突然有人從天而降中回過神,眨個眼便又見梁二夫人被打,一時全都呆住,街上終是安靜了。
“你……你竟敢打我?!”靜悄悄的街上,梁二夫人回過神來,頓怒火滔天,衝至風獨影身前便要還上這一巴掌,只是手才抬起便被捏住,那力道痛得她尖聲厲叫,抬頭看清了掌摑她的人,頓啞了聲。
“不過一個小妾,竟敢當街依勢凌人,打的就是你!”風獨影冷冷看著梁二夫人,如同看著陰溝裡的一隻臭老鼠,那樣的目光令梁二夫人又恨又羞,卻又在那樣的目光下不敢動彈。
而街上的人回過神來,也認出了眼前之人,畢竟“鳳影將軍”在這帝都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許多人為了看她那是天天等在宮前必經的路上。
而尹蔓箐見有人出手相助,而且是當朝赫赫有名的女將軍,暗思方才自己的一味忍讓果是生效了,忙嬌嬌怯怯的上前,衝風獨影婀娜一禮:“多謝將……”話未說完,風獨影側首看來,那冰冷厭惡的目光頓讓尹蔓箐一口涼氣堵在喉間,別說出聲,便是大氣也不敢出。
“滾!”風獨影冷冷喝道。
尹蔓箐嚇得連連後退。
一旁的梁二夫人見風獨影叱退尹蔓箐,立時又起聲大罵“賤人還不快滾……”話說到一半,只覺眼前涼風一掃,卻是風獨影反手又一巴掌拍在她臉上,頓時兩邊臉都腫得像發酵了的饅頭,襯著那滿頭珠翠紅脂白粉的,十分的醜陋可笑。
“這副丑惡嘴臉,別污了百姓耳目,滾!”風獨影周身滲著寒氣。
梁二夫人身子一抖,直覺眼前這人似乎下一刻便會殺了她,忙收了一身的囂張與怨怒,轉身呼喝著隨從回去。尹蔓箐自也不敢再留,悄悄上轎離去。
這一下,沒有了熱鬧可看,人群自然也就慢慢散了。
風獨影回到樓中,皇逖便一臉責難的看著她道:“七妹,我以為會衝動犯事的只有八弟。”
風獨影冷哼一聲,道:“我是為鳳家三姐姐不服。當年那梁鐸為娶三姐姐,指天劃地的起誓,說什麼“此生侍卿一心一意天荒地老至死不渝”,結果呢,原來他還沒等到兩年便又納了別的女人,而且還是這等潑婦,依我的脾氣,我只恨不得一劍殺了這女人!三姐姐真不該嫁梁鐸這小人!”說完了,她轉過頭看向白意馬。
當年東始修娶了鳳妃後,因著親戚關係,
年少的風獨影與鳳家的幾位小姐常是一塊玩耍,其中最是親近鳳家三小姐鳳兼蔭。
而那時候,白意馬亦對鳳家三小姐有意,只是卻被梁家大公子梁鐸一番山盟海誓搏得了美人歡心。
白意馬聽了風獨影的話,輕輕嘆息一聲,道:“七妹,這是人家的家事,外人豈能插手。而且你今日當街打人,只會讓梁鐸心生忌恨,日後必然又要生事。”
“他忌恨我等又不是一朝一夕了。”風獨影不以為然。
“就是!七姐,梁鐸若敢找你的麻煩,我一定出手幫忙。”南片月向來喜歡熱鬧,打架鬥毆的事則更是喜歡了。
“小八你別亂奏熱鬧。”寧靜遠抬手一巴掌拍開他。側首目光看著街上,唇邊不著痕跡的彎起一抹冷笑,移回目光時往豐極望去,兩人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光。
而風獨影聽了寧靜遠的聲音便猛地轉過頭來盯住他,“三哥,那尹蔓箐既然名聲這等響,你是不是也是她的入幕之賓?”說著她目光一一掃過幾個兄長,被她目光掃過,幾個兄長趕忙搖頭以示清白。
寧靜遠也連連擺手,“七妹,絕對沒有。”
“哼!”風獨影目光冷冷的,“以前沒有最好,要是以後敢有,我就閹了你!”橫眉冷目,煮氣逼人。直嚇得寧靜遠冷汗直冒,但寧將軍向來擅於面上功夫,所以依舊是風流自若淺笑迷人,“七妹是連三哥的醋也吃嗎?七妹放心啦,三哥雖是娶了好幾個老婆,但在三哥心中,這世上最重要的女人只有七妹你一個的!”
風獨影不屑的睨他一眼,“也就是因為有那等不知自愛甘作卑賤的女人,才縱容出你們這些朝秦暮楚的臭男人!”說完了她又盯住南片月,“小八你娶了謝姑娘後要是敢再納其他的女人,七姐我就代謝姑娘閹了你!”
南片月打了個寒顫,連忙表明忠心,“放心放心!我對謝茱一心一意,絕不會另娶的,就不敢煩勞七姐記掛了!”
日後,南大將軍一生果然只一位夫人,但不知是因其用情專一,還是因鳳影將軍這話的餘威所致。
而華荊台看著風獨影嘆氣道:“七妹啊,你這麼凶,可怎麼嫁得出去啊。”
“七妹,不要動不動就是打打殺殺的,女兒家還是要溫柔嫻靜些好。”白意馬也溫言勸說。
“溫柔嫻靜的對著男人惟命是從、慣著他三妻四妾?”風獨影嗤之以鼻,“若是我的男人敢有第二個,哼哼!”
聽著她的冷哼,南片月小心翼翼的問道:“難道……七姐也要閹了他?”
風獨影答得冷若寒霜乾脆利落,“殺!”
話音一落下,幾個兄弟都打了個冷顫,不由自主的都往豐極望去,然後不約而同的想:四弟(四哥)至今未娶,身邊卻連個姬妾也沒有,是否便是因為這個?寧靜遠更是想著,他當日在蒙成王庭說的那些話可還真不算冤枉七妹啊。
而被幾個兄弟望著的豐極,只是從容的挾起一筷子“炊蓮花雞”,細細咀嚼,那神態顯然極是享受。
正在這時,“咚咚咚!”響起叩門聲,然後一名婦人推門進來,白皙清秀,風韻猶存,正是酒樓的老闆娘揚門蕭艾。她一進門便問道:“今日的菜味道如何?”
“蕭大姐姐做的菜自然是沒話說,好吃得我連舌頭都要吞下去了。”南片月衝著她笑道。
“你就是嘴甜。”蕭艾愛憐的拍了拍南片月。
“小八說的實話呢,蕭姐姐別不信。”白意馬滿臉感謝道。
“其實你看看這些空碗就知道了。”寧靜遠則道。
蕭艾看桌上的菜果然是吃了大半,還空了好幾個碗,不由得歡喜,“那我收拾一下,再給你們添幾個菜。”
“好呢,好呢,多謝蕭大姐姐。”南片月眉開眼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