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無法平靜
逝府成了寬陽城人人敬畏的存在,再不敢有人恣意挑釁,更沒人敢嘲弄一句,這日子過的太平和輕鬆。
不過惟公卿心裡,卻是始終不敢放鬆。
他害怕江沐找上門來。
他不是沒有考慮過,他從江沐那裡逃走,江沐會往什麼方向尋找他,北山在鬧妖怪,官府的人輕易不敢靠近,而他也知道這件事情,他既然怕死,就不敢拖著半死不活的身體往北山走。
而他身無分文,要麼淪落街頭,要麼投奔親戚,江沐也許會找到寬陽,但短時間內肯定不會現出。
逝修是個意外,沒有他,他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裡,這對惟公卿來說,是不可能做到的。
這個變數是江沐預料不到的。
他時刻提防著,除了最開始裁縫不敢上門服務,他出了一趟門之外,就是在商戶百般刁難時,他打算去疏通疏通,惟公卿那時只抱著試試的想法,被拒絕了他立即回來,他沒有多做糾纏,反正一個月後結果自然出來。
另外就是,他去了趟貨棧接逝修。
只有幾次,應該不會引起注意。
大洹的啞巴沒有一萬也有五千,單從他無法說話這點無從下手,脖子上的疤一直藏著,至於長相,惟公卿相信大家的記憶力沒有那麼好……
不過,如果江沐真打算找他,別說是足不出戶,恐怕就連他整了容,江沐都一樣能把他找出來。
將筆放好,想起江沐,這字也練不下去了,惟公卿走到窗邊,拉開了一條小縫。
屋裡很暖,熱氣呈煙霧裝飄向外面,在這個世界,天冷的甩出鼻涕都能凍成冰塊,穿著多厚的棉襖都一樣凍的通透,就是這麼個鬼天氣,那傢伙走到現在還沒回來。
眼看著一個月快過去了,這宅子的詛咒時限也到了,自己安然無恙,就是不知道那傢伙是不是也如此……
他要找的東西找到了嗎?會不會遇到危險?他要躲避的那個仇人是否找到了他……
最近,突然開始擔心起他,特別是這日子一天天逼近,他竟然莫名其妙的想那事情會不會真的在逝修身上應驗……
果然人不能太清閒,否則這腦子就會胡思亂想。
不過偶爾,他也會想起逝修臨行前那幕……
他那彆扭又驕傲的模樣……
還有他捧著他的臉狠狠親的那口。
他與逝修的約定,這傢伙回來了,是不是就要實現……
他不喜歡和男人做愛,更不喜歡被人上,可是一想到逝修,還有那發紅的耳朵,他的臉就也跟著有了點熱度……
沉重的心情會在這裡緩和很多。
他站在窗前,外面一有腳步聲他立即聽到了,惟公卿往門口望去,這視線才一定格,那門就被推開了。
梅管家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他左右看了眼,發現惟公卿在窗邊,連忙過去了,「主子,出事了!」
惟公卿眼皮一跳,這個事兒,是江沐帶著官兵殺到門口了,還是逝修出問題了。
他讓梅管家趕快說。
梅管家走的急了,嚥了幾口唾沫才道,「咱府前那塊地讓人買了,今兒我看料都拉來了,直接要蓋房子了。」
在聽他說話的時候,惟公卿連氣兒都不敢喘了,他握著拳頭,指節都沒了血色,他眼前一片空白,無論是江沐來了還是逝修出事了,對他來說都是一個無法形容的噩耗。
梅管家說完,已經做好會刺激的昏倒的惟公卿的光咣當一聲掉進了肚子裡,虛驚一場,他連冷汗都出來了。
好在他的心理素質過硬,他抿著嘴唇,做了個深呼吸才將視線轉向梅管家,後者根本沒發現他的心理變化,只是站在一旁等著答案……
逝修交代了,沒有大事不能來找他,可是現在出大事了。
惟公卿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懂門口的地賣了會讓梅管家如此大驚小怪,不過隨後,他就明白了。
他跟著梅管家到逝府門口看了看,對方果然已經把建築拆料拉了過來,地上也畫好了線,大門的位置也有標註,和他們臉對臉,惟公卿用眼睛量了量,兩家之間的距離也就能停一輛馬車,這哪有人蓋房子蓋這麼近的。
就算空間不夠,那門口稍微錯開也行啊,這麼個蓋法,不知道的以為這是一家,貫通起來的。
惟公卿問梅管家對方的底細,後者只是搖頭,他不知道這塊地賣給了誰,他甚至不清楚是什麼時候賣掉的。
由於過去的逝府有鬼宅一說,所以這周圍的土地也跟著貶值,房子沒人住,地沒人買,大家能隔多遠就隔多遠,生怕沾上一點晦氣。
逝府門前一直空著很大一塊地,這規模和逝府不相上下,地皮大,又挨著逝府,沒人敢打這塊地的主意,如今逝府才有變化,這地這麼快就賣出去了,兩棟房子又這麼'親暱'。
梅管家激動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過些時候,你準備點禮物,到對面去串串門,也好打聽一下對方的身份,如果可以,和他家主子聊聊,讓他們把門往後移移,不然這兩家太不方便,也不好看,怎麼著以後也是鄰居,客氣一些總是沒壞處的。'
經過多日的訓練,天資聰穎的梅管家已經大致的懂惟公卿的口型,他應了下來,可是當天晚上惟公卿就接到了梅管家的匯報……
他說對面那些人只是僱傭來的工人,他們並不清楚自家主子的身份,姓甚名誰統統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東家讓他們在最短的時間把房子蓋出來,而這宅子,和逝府不相上下,只比逝府華貴,而不遜色一分。
梅管家想辦法看到了圖紙,也看到了他們的材料,他對惟公卿說,他覺得對方是來找茬的。
惟公卿讓他稍安勿躁,先看看再說。
……
第二天傍晚下了一場大雪,這雪越下越大,洋洋灑灑沒完沒了。
惟公卿正在涮羊肉,梅管家就跑來了,「爺,對面還在幹,沒有歇的意思。」
惟公卿夾著羊肉頓了下,不過很快,他就將羊肉放到碗裡,沾了沾醬料吃下去了。
這涮羊肉在大洹是個很平常的食物,特別是一到冬天,是許多人家必不可少的驅寒食物,可大洹這著肉,就是扔到鍋裡和蔬菜一起煮熟,然後配著鹹菜等口味略重的食物吃下,可惟公卿這個不一樣。
桌上除了新鮮的羊肉與蔬菜外,還有粉絲,魚肉蝦肉搗出的泥等等很多梅管家過去沒想過可以放到鍋裡和羊肉一起涮的東西,這些都不算什麼,只是普通的食物罷了,惟公卿吃的那個醬料才讓人垂涎。
芝麻醬,放上各種調料,裡面又加了他辛苦種植出來的'赤月'。
自從惟公卿第一閃將他的赤月扔進鍋裡,日後逝府經常會在菜裡看到那紅色的身影,不過惟公卿後來沒到他那去'偷',和他要了一株自己種著,梅管家有時候很鬱悶,他精心烙印伺候的赤月,沒有惟公卿隨便養的長的好,惟公卿的赤月又紅又亮,他看著都淌口水……
每每這時梅管家就覺得心酸,明明是那麼名貴的花草,竟然被這個惡劣的主人訓練的他一看到就想吃……
他這是怎麼了……
鍋裡的湯汁正在翻騰,惟公卿卻聽到了不和諧的聲音,一抬頭,見梅管家正看著他手裡的碗嚥唾沫,他已經習慣了這老東西來蹭飯,反正逝修又不在,他示意梅管家坐下一起吃,涮羊肉,就是人多才吃的熱鬧。
梅管家也不客氣,自己給自己盛了碗飯,從配好的醬料裡舀出一些,美滋滋的吃了起來。
過去他很排斥,畢竟對那赤月感情不一般,可是現在他發現,這又熱又辣的感覺還真不錯,特別是配上羊肉,還有這魚肉蝦肉,一煮出來竟是這麼的新鮮可口,原來土豆地瓜也能煮,他還在鍋裡撈到了蘑菇……
看梅管家吃的那麼有食慾,惟公卿動筷的速度也快了幾分,倆人就這麼熱火朝天的在冬日的嚴寒中吃著涮羊肉。
桌上的食物少了一多半,兩個男人的胃口也填的差不多了,梅管家是個懂得享受的人,飯飽之後就端著茶碗,悠閒的消化著食兒,他喝著喝著突然想起件事兒,就把快瞇縫到一起的眼睛睜開了……
「對了主子,今兒柱子說,看到總有人在咱們府外溜達。」
這一句話,讓惟公卿腦門轟的一聲,所有吃下的食物全堵到了喉嚨裡。
「柱子說不是對面上工的人,那些人他都認識,這人挺陌生的,好像也不是咱們寬陽的人,他就在府外兜兜轉轉,也不知是路過還是巧合,他看到了好多次。」
聽到這裡,之前還鮮美的羊肉鍋現在就變成了岩漿,正在那翻滾著,每次裂開的水泡都能濺到惟公卿身上,讓他從內到外的焦灼難耐。
是不是,江沐的人,已經找上門了……
逝修不在,他該怎麼辦?
他的好日子,是不是也要到頭了。
剛吃了一頓熱的,他現在手腳冰涼,他看向門口,那靈獸什麼時候回來……
他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