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恩怨兩清
「我才走了幾天……」
隔著棉被,惟公卿模模糊糊的聽到了逝修的聲音。
「是你天生犯賤……你就該被這麼對待,你連人算不上……」
「你怎麼會這麼不知廉恥……還敢把這當成你背叛的理由……」
「理所應當的,你就是這樣的人,管是重華還是任何人,只要能給你想要的東西,你一樣會脫了褲子陪人睡。」
「你是個男人……」
「我沒見過,你這麼無恥的凡人,從沒有。」
逝修拿他解咒那次都沒有這麼狠,惟公卿那兩條腿都快被他拽掉了,可是被子裡的臉仍舊麻木無情。
逝修沒有破口大罵,但這些話比辱罵更甚,惟公卿就這麼聽著……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重華新遊戲的玩法。
並不是讓逝修知道這件事情倍受打擊這麼簡單。
這場角逐,到現在為止,一直是重華贏了。
他也知道,重華贏在哪裡。
他是喜歡逝修,他喜歡和他在一起輕鬆隨意的感覺,他也喜歡那傢伙彆扭的對他好,還有擺出個驕傲的姿態口不對心。
他和逝修之間的感情要說形容,那就是在校園裡打打鬧鬧的小情侶,最開心,最無憂無慮,離不開彼此,恨不得天天膩歪在一起,在自己眼中,對方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
重華從逝修那裡奪走的不止是他的身體。
逝修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才會更加受不了吧。
惟公卿心裡有一道很高的圍牆,前世嚐到的東西讓他將自己保護的很好,所以他不介意討好江沐,甚至主動獻身。
江沐給了他安定的想法,就算是強加給他的,那個男人也和他再也分不開了,他曾為此努力過,不全是因為江沐,更多的,是他可以走進新生活,不同的世界。
現說比較之下,江沐比他過去的遭遇不知好上多少倍。
他一直過著人鬼不如的生活,他也習慣了。
逝修讓他重燃希望,而重華,卻讓他在無數的傷害中,找到了一點溫暖。
比起逝修的浮躁,重華更能給他安心的感覺。
經歷了初戀,熱戀,感情的高低起伏後,重華就是那個能帶給他平穩安定的人。
和重華,就是相濡以沫,相扶相知,也許不是戀人,但卻是最懂彼此,最舒服的依靠。
一開始,他還因逝修拒絕重華,可是,重華讓他沒辦法抗拒。
都是女孩要富養,不然一塊糖就讓人騙走了。
惟公卿也是。
從來都只有別人算計加害他,隨意玩弄不顧他的想法,沒人對他這麼好過,體貼入微,關懷備至。
不誇張,不做作,細水長流,沁人心脾。
他對重華動心了。
他被重華一點點打動。
所以,逝修輸得體無完膚。
這,才是重華的本意吧……
比起單純的和他發生關係,精神的背叛才是最殘酷的。
他不想讓逝修知道,這傢伙太簡單,太單純,惟公卿就多事一次,他不想讓他再被打擊了。
如果沒有重華,他們可能會一直快樂的繼續下去,可是在他心裡,他還是更渴望踏實平和的生活,這個,逝修永遠不會有。
他能保護他,給他最好的一切,卻沒辦法給他想要的東西。
惟公卿以前沒想過這些,感情對他來說更是荒謬,是這兩個人,讓他走出高牆,開始期盼,開始嘗試。
只是,他這牆砌的太不牢固,他才走出幾步,那牆就轟然倒塌,將他砸死在裡面。
這樣,他這輩子都走不出那牆了。
對重華那懵懂的感情,也隨之湮滅。
……
事後,逝修把惟公卿扔在房裡,自己出去了。
他沒看棉被下的那張臉,也沒看被他蹂躪之後惟公卿現在的模樣,他心裡很清楚,惟公卿這會兒怕是都不成人形了。
他去找了梅管家。
見到他,梅管家有點意外,但沒有以往的惶恐。
他披了衣服,像第一次逝修問他惟公卿為什麼那麼疲憊時一樣站在他面前。
逝修問他關於重華的事情。
他們的事梅管家從頭到尾都看在眼裡,他甚至知道很多連惟公卿都沒留意的細節,可是他什麼都沒有說。
他只是告訴逝修,「不管多堅強的人,也會有累的時候,沒有誰會一味的想要付出,比起照顧別人,更想要的,是一個能在自己軟弱的時候給出依靠的人。受的傷多了,就更加渴望,這是人之常情,對有些人來說,效果更甚。」
逝修砸了桌子,他讓他不要廢話,直接告訴他重點。
最後梅管家還是把重華來到寬陽之後發生的事情全講了一遍,包括他在逝府的生活,只是有些細節他忽略掉了。
他說完,逝修就沉著臉走了。
他沒有回房,而是找了個月亮照不到的迴廊,在欄杆上蹲了很久,等他準備走回去的時候,天都快亮了。
屋裡現在的氣味變得混亂複雜,重華那仙族的氣息反倒不再明顯,逝修沉著臉關上了門,他在門口站了好半天才向床榻走去。
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一把掀開被子,床褥的淩亂還在,裡面的人卻是不見了。
床沿上,木榻上,還有地面,除了水漬還有斑斑血跡。
逝修的瞳孔不住的收緊,那一刻他的腦袋白茫茫一片,等他回神要往外走的時候,他發現桌上多了張紙。
他曾經嘲笑過惟公卿,但是他見過的凡人中寫字最難看的。
惟公卿一直很勤勞,人也相當認真,對任何事情都是。在他不在的這個期間,惟公卿的字變好看了。
似模似樣,飛躍的進步。
他能看到他的努力。
現在,那白紙上,留下兩個工工整整的大字……
兩清。
他們兩清了。
他欠他的都還上了,惟公卿走了。
……
換了身乾淨又厚實的衣服,可是對他來說好像沒什麼效果,他還是冷的要死,從骨頭裡往外冒涼風。
他走之前簡單的洗了下,可下面還是很黏膩,每走一步就能感覺股間滑溜溜的,逝修和重華不一樣,他那東西他吸收不了,儘管他剛才洗了,可是還是會有東西流出來。
不止是逝修的,還有他的血。
上次被逝修強來他都沒受傷,這會兒就這麼嚴重,流出來的東西都成了紅色的。
被這東西一泡,那地方更是鑽心的疼,他慢吞吞的往前中間著,那兩條腿基本不受他的支配了,哪一腳沒踩好,痛感就像電流一樣,從尾椎瞬間傳進大腦,疼的就是滿頭空白。
他很冷,但一身汗。
可表情還是沒什麼變化,看不出疼痛和不適。
抬頭看了眼天,霧濛濛的灰,天將破曉,這壓抑的顏色過後,就是光芒萬丈。
可他卻要在陽光灑滿大地前離開這裡。
該去哪呢?
惟公卿沒有方向。
不過,不管去哪都得繼續小心翼翼的活著吧……
他還得躲著江沐。
陌生的世界,又變成獨身一人……
所以人就不能接觸感情,他早就知道的。
沒有希望也不會有失望,現在也就不會這麼失落了。
他看到城門了。
雖然走的慢,但磨磨蹭蹭也到了,只要想做,就沒有什麼做不到的事情。
惟公卿吸了口氣,他將是今兒城門開啟後,第一個出城的人。
守門士兵看到了他,他們認識惟公卿,瞅著他臉色不對,士兵們還對視了眼,就在惟公卿要走到他們面前的時候,一股粗暴的力量從後方襲來,惟公卿直接被拽倒了。
他的腿早就支撐不住身體了,根本不能打彎,打彎就站不起來了,現在就是,要不是胳膊被人拎著,他恐怕已經跪在地上了。
惟公卿費解的看向拽他的人,灰暗光線中,逝修的眼睛閃閃發亮。
「你打算去哪?」逝修拽著他,頭也不回的就往相反的方向走,「跟我回去。」
惟公卿意外的瞪大了眼睛。
他和逝修,不應該是兩清了嗎?
逝修對他失望透頂,他瞧不起他,他甚至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把他答應的事情還上之後,他們就再沒關係了。
剛才的事情,不就是個收尾麼……
沒有親吻,沒有碰觸,只有身體最直接的接觸。
他明白,所以沉默的把他欠的都還了。
可是,他為什麼又追來了?
愉公卿的腦子裡亂糟糟的,一向冷靜的他再也沒辦法分析,他亂七八糟的想了一通,可越想越覺得亂……
逝修往前走了幾步,他發現惟公卿根本沒跟上,這一回頭,那凡人已經快趴到地上了。
他的腳還定在原位,挪動這幾寸都是被他拖的,他的腿跟麵條似的,別說走路,根本連人都支撐不住了。
臉還是繃著的,倒是那眼皮越來越沉,逝修知道他在看他,眼神卻是愈發渙散……
逝修把人抱了起來,穿著這麼厚的衣服他還能感覺到惟公卿的冷,從澡房出來惟公卿這體溫就沒上升過。
逝修面無表情的看著前面,倒是又把懷裡的人抱緊了幾分。
惟公卿望著他緊繃的側臉,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身體被折磨他沒什麼感覺,無非就是疼,可是現在,鼻頭很酸,他很想哭……
逝修一陣風一樣的捲進逝府,他驚動了府上為數不多的人,就連每晚堅持睡美容覺的梅管家都衝了出來。
看到梅管家,逝修頭也不抬的低吼,「去請大夫。」
「可是……」寬陽城沒有出夜診的大夫。
梅管家為難的開口,這聲可是之後,後面的一切全都省略了,逝修惡狠狠的看了過來,被他這麼一瞪,就算是天王老子梅管家也得給他請來。
幾步就衝出逝府,可走了一會兒梅管家才發現,他連外袍都沒來得及穿,雖然還有層薄襖,但是這是冬天……
阿嚏!
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