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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玫瑰》第119章
一一九

  然而,門內卻是一場大火。

  聖殿中心燃起了象徵著神之懲罰的煉獄之火,那彷彿地獄裡燃起的大火狂烈地吞噬著刑架上捆綁的女人,從腳踝開始一寸寸的吞噬。然而那顆頭顱卻一直在火裡歌唱著,發出刺耳的笑聲。有一條蛇,從她的皮膚裡蜿蜒鑽出,爬向了我。

  “來吧,來吧!”我聽到她在火裡低語,“來我這裡吧,阿黛爾!——魔鬼的孩子是沒有別處可去的,只能在火裡安眠。”

  那條蛇纏住了我的雙腳,然後一路蜿蜒,漸漸將我包裹。

  又是這場火麼?我,難道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在我漆黑一片的世界裡,這場大火已經整整燃燒了二十五年。它還要燃燒多久?是的,我沒有別處可去了——所有的門都對我關閉。羿死了,雷離開了,楚放棄了我。而西澤爾……西澤爾此刻又在做什麼?弒父?弒兄?弒弟?

  甚至我所依賴的神,也聽不到我的祈禱。

  “不要掙紮了,阿黛爾。”她在我耳側嘆息,“掙扎只是徒勞,命運的絞索只會越來越緊。你們誕生於黑暗,凝結於罪惡,詛咒就像從胎裡帶來的蠱毒,永難洗去。”

  那一瞬,我忽然覺得一種深深的無力和疲倦,它們潮水般的湧來,一寸寸的淹沒我。彷彿是想要獲取一點暖意,我不再反抗,任憑她將我拖入火堆。歌聲近在耳側。我知道,她會一直在那裡歌唱。一直唱到她的丈夫兒女都全部死去。

  是的,她會一直在那裡。

  母親。

  “阿黛爾,你們雖然注定不能分開,卻又畢生分離;雖然渴求溫暖,卻畢生無法靠近。你們生於黑暗,注定無法獲得你們想要的,就如追逐一世也握不到手的光。”那具骷髏在嘆息,溫柔低沉,“我的孩子。累了麼?到我懷裡來,閉上眼睛吧!”

  我在黑暗之中仰起頭。我知道我只要閉上眼睛,放棄掙扎,就能在萬劫不復的沉淪中獲得永久的安寧——惡魔在我耳邊低語,那是一種毒藥般的甜味。

  然而,就在她伸出枯骨般雙臂將我抱緊的時候,我忽然用力推開了她,不顧一切的掙紮著,終於從火焰裡踉蹌退出。那顆頭顱冷冷看著我,黑色的眼睛裡充滿了震驚。彷彿不相信我到了這種地步、還能有力量從她的手中掙脫。

  “我不會到你這裡去的,母親。”我低聲回答,“永遠不會。”

  “可是你沒有別的地方可去,阿黛爾。”她冰冷地譏誚,“你冷,你餓,你渴,你孤獨。不是麼?為什麼不到我這裡來?”

  “是的,母親,你說的很對……我很冷,我很餓、很渴、很孤獨。從出生以來就一直如此。”我絕望地看著她,一步步後退,“所以哪怕是一點點的光、一點點的熱,都足以讓我像一隻蛾子一樣地撲過去。”

  “可是,你以為我是什麼東西?——因為我沉默溫順,你們就以為我軟弱無能,可以被當作玩偶傀儡麼?”我抬起頭,輕聲微笑,“可是你忘了,我雖然是你造出的怪物,但卻有著人類賦予的心。只有這顆心不是你造的,也是你無法造出來的。它,是屬於我自己的!”

  我退到了門邊,門外就是永遠的黑暗。我望著那顆頭顱:“所以,我寧可永生被困在迷宮裡,也不要如了你的願。”

  頭顱爆發出了絕望憤怒的聲音,在狂烈的大笑中咆哮——

  “可笑!你以為你能逃得掉麼?你和西澤爾,沒有一個能逃得過!”

  “逃不掉的。阿黛爾!你無處可去!”

  我就在那一瞬往後退了一步。掩上了門,頹然跌坐在地上。

  所有的光。

  所有的熱,都在那一瞬被隔斷在背後——展現在我眼前的依舊是沒有盡頭的長廊,一扇扇緊閉的門,以及永遠籠罩的黑暗。門後的詛咒還在不停傳來,入耳驚心,彷彿錐子一樣一個字一個字地刺入了耳中(奇*書*網*.*整*理*提*供),被無限的放大、迴響在腦海裡,宛如來自地獄的滾滾雷霆。

  我將頭埋入掌心,無聲的啜泣。

  我知道,我終歸還是只能回到這裡。

  只是,西澤爾……我的哥哥,你,又在何處呢?

  一直到從那個黑暗的迷宮裡解脫,我才知道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裡外面已經是天翻地覆:我的大哥蘇薩爾連同三哥普林尼,在籌謀已久後,終於對西澤爾下了毒手——他們以父親的名義給西澤爾送去了一杯毒酒,謊稱是教皇的賞賜,必須喝下。

  然而,我的嫂子,晉國的純公主,卻代替哥哥喝下了那杯酒。

  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要那麼做。她從來不曾對他微笑過,從來不曾和他說過親密的話,甚至,從來不曾和他真正的同床共枕——所有人、甚至是西澤爾也認為她嫁給他,只是出於純粹的政治原因而已。

  然而在那個時刻,她卻不動聲色地替他喝下了那杯酒。

  “可以不愛我,但……不要忘記我。”

  她在他的懷裡,最後說著這樣的話,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是這樣一個寂寞而深情的女人,在她活著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傾聽過她的心聲、懂得過她的想法——哪怕是她的父親晉王原誠、她的丈夫西澤爾、甚或是她的情人加圖。事實上,這個世上,又有誰能夠真正懂得另一個人呢?

  在純公主死去的第二天,翡冷翠爆發了百年一見的動亂,南十字軍團和蘇薩爾普林尼的人馬發生了劇烈的衝突,繼而演變為一場戰爭。

  我不知道那時候父親和哥哥們是否派人來修道院尋找過我,但是,被困在黑暗迷宮裡的我卻根本無法參與到這一場空前血腥的家族殘殺中來。

  在妻子代替自己慘死後,憤怒的西澤爾指揮著南十字軍團攻佔了翡冷翠,他麾下的騎兵如同潮水一樣湧來,火炮轟開了城門。他在梵蒂岡城門下殺死了普林尼,繼而提著血淋淋的劍轉向大哥蘇薩爾。蘇薩爾因為恐懼而奔逃,朝著太陽宮踉蹌狂奔,想到父親那裡尋求保護。

  教皇把窮途末路的大兒子藏在身後,用寬大的法袍覆蓋著他。希望能挽救這個兒子的性命。他第一次低下了頭,開口哀求西澤爾能放過他的長子。父親在太陽宮的金座上,對著自己的二兒子許諾了許多事,幾乎把所有一切都答應了——然而,西澤爾只是一聲不出地走上去,一刀刺穿了教皇的法袍,將蘇薩爾殺死在父親的懷裡。

  血染紅了父親的後襟,然後,又再次染紅了前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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