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夜佩想了一下才道:"如今您是我們的主子,您要我們和他們好好相處,我們自然會照做,但是奴婢說句心裡話,即使表面上是友好相處的,心裡就沒法平衡了,奴婢估摸著對方也一樣,我們北漠最大的政權民族是天都,但天都鎖國,極少插手其他民族的鬥爭。而最大的奴隸民族則是我厄娜泣和南邊的那闊兒,要說厄娜泣和那闊兒的毛病,那可不是一天兩天說得完的!你搶我,我搶你,你殺我,我殺你……雖然說到底大家都是想活命。只不過,奴婢知道,要不是兩邊都拉拔著大國的支持,實力相持不下,恐怕不殺個你死我活是不可能平靜下來,畢竟大家都想過得好一點,可土地就那麼大,資源也就那麼多,能怎麼辦!這都是老天爺的意思!"
這時廉幻似也想到什麼,回道:"娜袖,屬下一直覺得!如果沙漠裡的綠洲不是那麼分散,有些地方甚至還時不時移動位置,如果不是這樣,這個族那個族都生活在一個地方,大概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民族,更不會有那麼多的爭端。"
皇北霜聞言一笑,"你們雖然見識不多,但也曾經出生入死,一些本質的東西,原來、也是有心留意的。我平時是小看你們了。不過,廉幻,夜佩,你們要記住,只要我還住在這宮裡,還是那戰的女人,你們就都要改口叫我霜妃,不要再叫娜袖了,知道嗎?給愛多嘴的人聽了去,會傳出些不好的謠言。"
廉幻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失誤,趕緊應是!
皇北霜拉了拉身上的衣服,順著床頭的柔軟枕頭就躺了下去,她的眼睛一直看著床架,那華麗的木雕還有晶瑩的寶石吊飾,彷彿像幻覺一樣,讓她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衝動,她很想就這麼躺著,永遠都不再起來……
閉上眼,她又有了問題。
"你們覺得那戰是一個怎樣的人?"她的聲音非常輕柔。
夜佩站在一邊給皇北霜放下了紗帳,才道:"奴婢覺得國王是一個野心十足的人,他霸道而專權,外面的人都說,他想一統大漠!看來此話不假。霜妃覺得呢?"
皇北霜轉過頭看著在帳子外面忙碌的身影,悠悠地說道:"傻呀!我們都好傻!我一直以為到了雲沛,會面臨空前的災難,卻沒想到,這裡才是最和平的地方。"
夜佩回頭看著貌似沉睡的皇北霜,問道:"霜妃睡了嗎?"
皇北霜卻微微抿嘴一笑,"隔紗看人好似霧裡看花,美,卻不是你以為的那種美!丑,也不是你想像的那般丑!"
夜佩稍稍向床邊頷首道:"霜妃每次說咱們聽不懂的話時,奴婢就知道,又會有什麼事了,不過,在奴婢來說,只要跟著您,別的都不重要,您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即便真有事,也總得給您的喘氣的機會不是!奴婢就先退下了,再萍和道秋今天會輪流守在房裡伺候!"
夜佩話盡,皇北霜倒真是睡了去,怕是太累了,一直以來都提心吊膽,步步為營,如今卻覺得這皇宮竟是這樣的安穩,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忽然呢喃出一句話,聽來大約是,"就做知己吧!"
皇北霜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醒來的時候,不免覺得飢腸轆轆,剛要起床找點東西吃,卻見那戰順暢無比地走了進來,再萍和道秋正跪在一邊,沒注意到她已經醒了。
"醒了?"那戰坐在床邊,神情溫和。
"恩!剛醒!"皇北霜卻十分不適應,她心中明白,或許至今,她依舊無法忘記擎雲。其實也不是真要忘記,只是覺得,不該讓自己如此受到影響,幾乎無法再接受別的男人近身,這樣下去,或許那戰的好脾氣也會給她磨光。
"餓嗎?你叫再萍吧!去給霜妃端些宵夜來,睡了一天,定是會餓的!"那戰這種與初見面時那種不協調的體貼讓皇北霜心裡有些亂。
那戰轉頭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卻是一問,"昨天我叫巫季海送來的書你看了嗎?"
皇北霜點點頭,才道:"陛下想要我做什麼?"
"你先告訴我那一字天機是什麼?"
"不是很明顯了嗎?這一字天機是曰"霸"。後面的兩句是對它的註釋,意思是說,雖然確是有人能在這廣漠大地上雄霸一方,但卻無人能將之統一。只可以成為國王,卻不能成為皇帝!"
那戰聞言滿意一笑,"你認為我不能成為皇帝嗎?"
"皇北霜不敢妄言!但是既然陛下給我看了那一字天機,概是對它十分認同吧!"
那戰看著皇北霜,好像這一次,兩個人非得說定些什麼一樣。
那宮裡,從來不曾有片朵雪花飄落,
深深庭院,來人總是匆匆!
縱然往事如風,
卻依然蝕骨如蟻!
我早知,我早知
一字可探天命
我不知,我不知,
順天逆己,怎一番惘然無情!
第五章 喋血騎兵
狂莽大漠上,人心分散,只見飛沙橫斷,處處寂寥。或許誰會在這一片土壤上看到對面的那一邊是何等的風光,可若真到了那一邊,又偏偏覺得,原來還是一樣,人間終是沒有樂土。不如就吃吃這黃沙,喝喝那狂風!又怎知不是另一般英雄氣概!五百年前,這裡會是什麼樣的?都是水?抑或都是山?反正,曾經有人說過,它不是一片旱海!
當然,這些浪漫又無奈的心思,現下必是不會反映到雲沛國民身上的,因為他們可以夜夜笙歌,朝朝沐水,他們彷彿生活在一個沙漠裡的海市蜃樓,再再記憶的,都是奇鳥高唱,月夜曇花!
"首領!那裡就是雲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