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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世羈》第154章
二十五

  胤禛輕輕搖搖我:“凌兒?所以朕說,讓你不要放在心上,就不要放在心上,朕只要你好,只要你在朕身邊,別的都不要去想。否則,就是辜負朕這番苦心,明白嗎?”

  我聽見自己在問:“對了,皇上……性音……坎兒他們去哪裡了?”

  這話,原本非常非常不想出口的,但我此時竟沒有來得及控制自己。

  冷場的沉默。

  “凌兒……”胤禛的聲音變成他最可怕的一種:輕、淡、沒有表情:“性音,他不願再留在京城,正好朕有些事兒要李衛去辦,就讓他去幫著些李衛,李衛最近給朕的密摺,說鄔先生要去雲遊,已經讓性音保護鄔先生去了,這一件,朕雖然一時也不能把他找出來見你,但李衛的摺子還在這裡,可以為朕作證;‘坎兒,他現在是大員,正二品的官兒,和李衛品級一樣,但他已經不叫周用誠了——他的名兒,還不是都是朕給的?換了個名字,朕把粘竿處交給他了。改日,他來的時候,朕可以安排他見你。’”

  他一一細說,我心中在一萬遍地後悔:那些有什麼要緊?怎麼可以因此在我們之間點燃猜疑的危險火花?只要在這個可怕的世界,他能保護我,和我們的愛情!但心裡越急,人越是愣著說不出話來。

  “凌兒……朕真是難,這些話兒,就是十三弟,朕也沒對他說起過。粘竿處的差事,更是少有人知……外頭都說朕些什麼話兒,朕都不放在心上,朕,是什麼樣人,為何等事,百年之後,自有江山、青史為證!難道你也認為朕是個殘忍險惡的人嗎?你怕朕了嗎?有些事,朕不得不為,你還不清楚我那些兄弟?就是現在,還在暗處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想瞧朕的好兒!不是這樣,朕怎樣撐到今天?怎麼保護你,保護十三弟?”

  他的拳頭越捏越緊,突然低聲喘不過氣地咳嗽起來,聲音嘶啞疲倦,平時幾乎沒有見過的白髮突然跳出幾根,映著燈光灼痛我的眼睛。

  “胤禛!”手足無措,慌張地抱緊他,輕撫他佝僂下來的背,只知道反覆叫他的名字,“胤禛……”

  李德全聽到咳嗽聲慌忙推開門進來,一見這情景又嚇得飛快縮回頭,關上門。

  咳嗽聲漸漸平息,第一次忍不住把他的頭攏到自己肩上,腦中突然異常清醒地為他想著一切:小時候學歷史,就知道在歷代皇朝制度的發展推動下,雍正成為了中國古代史上把封建專制推向最極端的皇帝,總結了前人種種最有效的手段制度,多管齊下:告密的密摺制、剝奪上書房大臣、內閣大臣權力的軍機處,而現在由坎兒負責的粘竿處,不就是後期被朝野傳為堪比明朝東西廠、錦衣衛,眼線無處不在,殺人不眨眼的特務部門?這就是這樣一個時代,他生存和自我實現的競爭已經發展到必須徹底消滅每一個威脅;胤禛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的愛也如他的統治,強勢得讓人不容置疑。

  “凌兒……你隨我來!”

  喘息才定,他突然拉起我就往外走,我還沒反應過來,李德全已經帶了小太監慌忙從後面拿了我們兩個的斗篷來給我們披上,一邊問道:“萬歲爺,您這是去哪兒啊?”

  “都不許跟著!”一路走,胤禛一路大聲說,最後摒退了眾人,只剩下李德全,終於還是遠遠地在後面跟著。

  我幾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子,腳下是凍得硬邦邦的雪,如果沒有胤禛環著我的腰,早就跌倒了。出了養心門,經過隆宗門,夜果然深了,一路上只有侍衛在跪下叫“皇上”時慌忙掩飾驚異的目光。

  越走越空曠,穿過幾道門,宮裡最宏偉的那座建築出現在眼前,三層漢白玉石雕基座上穩穩坐著的巨大的紅色宮殿,重檐廡殿的太和殿就算半尺厚的積雪也無法完全掩蓋金色琉璃瓦映著雪的輝煌光芒。從這裡的廣場出去,再前面就是午門,後來的天安門了。

  走在這裡,人自覺渺小,有些畏縮地看胤禛線條險峻的側臉,想起當年在他的王府裡,也是這樣拉著懵懂的我,穿行在深夜裡……可是他為什麼拉著我走上陳設日晷、嘉量、銅龜、銅鶴的丹陛?推開鐫刻龍紋的鎏金銅葉接榫的沉重朱紅大門,眼前金磚鋪地,高高的龍椅就設在殿內正中,龍椅兩側排列著貼金雲龍圖案的巨柱,龍椅前兩側陳設著:寶象、甪端、仙鶴、香亭,象徵著至高無上的權力……

  “胤禛?……皇上?到這裡來做什麼?”我因底氣不足而微弱的聲音居然有回音,這裡太過於空闊陰冷,不由得往他身邊縮了縮。

  “凌兒,你看見這個了嗎?”胤禛指向那在黑暗中也金燦燦耀眼奪目的龍椅,“我要你明白,自我決定從皇阿瑪手中奪回你一條性命那時候起,我心裡,就已經把你和這一切系在一起了!”

  他的聲音渾厚響亮,鎮住了簌簌寒風帶起的回音,他是這裡的主人。

  他扳過我的肩膀,也扳過我凝固在龍椅上的目光,從我的眼睛直看到我心裡去:“凌兒,那些個傳言不會蠱惑了朕,因為朕只信你;你也不要被俗事紛擾迷了眼,好好看清這裡,我要你明白:胤禛,仍是胤禛。”

  真沒出息,為什麼又想流淚?但視線裡的他依然清清楚楚,多年來的北國風雪、晨露秋霜,往來徘徊中喜悅、悲傷、期盼、徬徨、恐懼、憂慮、心灰、柔情……湧上心頭,幫我重新把他看明白。

  “胤禛,別急,我都明白,都明白……我曾爬上過終年冰封的雪山,就是那裡,也比不上這大殿龍椅的蒼涼孤絕……”

  慘白的雪光映著冷漠的紅牆,朱殿金瓦,怎麼構成的場景卻是世上最寂寞陰冷血腥森然的?北風嗚嗚哀號,打著捲兒從我們身邊呼嘯而過,從冰天雪地的廣場毫無阻礙的衝進太和殿,回聲如亡魂嚦嚦,彷彿在佐證我的言語。

  胤禛拉著我雙手把我藏進他的斗篷下,我便伏在他胸前靜靜聽那天地之間風聲激盪,彼此胸中還有很多話壅塞而無法成言,但我們的心從未如此澄明接近,近得只需要感受對方的血脈搏動,而不再需要任何言語。

  很久很久,風聲稍住,胤禛終於又笑了:“凌兒,你險些讓我擔心了,念天地悠悠,吾誰與共?所幸,仍只有你知道我,我知道你罷了。”

  註:①來自《清史編年第四卷(雍正朝)》作者:楊東梁譚紹兵黎烈軍出版社: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後面許多相關雍正行止口諭的描述也來自於此,有些部分為了情節需要還將發生時間稍做了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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