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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世羈》第252章
一二三

  對於父親的態度,八哥卻很平靜,因為他幾乎是和二哥一起失去父親“聖眷”的。廢太子一役歷經十幾年,二哥雖敗了,八哥卻也因鋒芒太露,同時讓傷心的皇阿瑪大感威脅。回想起來,那實在是兩敗俱傷的慘烈之役。

  現在十四弟的處境也微妙了!興奮與失望像心裡的貓爪子,交替出現,抓撓著我和八哥的心。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安置中,都連張德明等輩都安排了抓緊動作,十四弟的探報比當年軍情緊急時來往得還更密集,而四哥也愈發安靜……一切,只待那個“東風”了。

  皇上到底自小打熬得好身子骨,一場一場病劫下來,居然又安然度過了大半年,只住在暢春園中深居將養,據說還把個方苞關起來替他老人家專寫治國鑑言收進遺詔。八哥反覆計議權衡,終究為沒有十全的把握,而不肯背負一旦失敗後的那個弒父惡名,始終沒有在皇上生前下定決心實施謀取大位的計畫。

  終於到了康熙六十一年的冬天,終於到了那個大雪的深宵,我們兄弟第一次知道暢春園還有那樣一個隱秘的處所,也終於明白了皇阿瑪深思熟慮的措置。

  皇上居然是在替四哥安排?連被我們遺忘的十三弟都用上了,圈禁了十年、所有人都以為要和大哥、二哥一樣永無出頭之日的十三弟,加上不知何時被四哥牢牢收服的隆科多,成了讓我們毫無還手之力的奇兵。

  二十載心血一朝而廢,不要說八哥,就連我,耳中都嗡嗡了一陣,胸口彷彿被人狠狠揍了一悶拳,半晌回不過氣來。

  一邊想盡辦法通知我們的人,一邊怔怔回想,“聖心”是什麼時候瞧中了最沒有皇帝相的四哥?舉國上下都以為遺詔上是十四弟無疑,送十四弟回西寧,只是擔心他和二哥當年一樣心急被激,做出讓皇阿瑪為難的事情而已。

  這樣想著,越發覺得皇上在彌留之際所說的傳位於誰含糊不清,是四?還是十四?雖然他示意四哥跪上前去……

  來不及了,隆科多取來傳位詔書,張廷玉、三哥、十六弟、十七弟都聲明,願擁護詔書上擬定的繼位人。

  滿語、漢語寫就的詔書各唸過一遍,從隆科多手中取來的詔書,自然是四哥無疑。我們的人一點消息也沒有,十年不見的十三弟卻拿著金牌令箭帶著豐台大營禁軍趕了來。

  若是遺詔傳位於十四弟,無論我們能否成功,八哥或十四弟繼位後,到底也還能彼此牽制、和衷共濟下去。但四哥一旦繼位,我們的後事幾可料之……

  四哥到底繼位了,我們所有的兄弟從被皇阿瑪召來見這最後一面時開始,便再也出不得宮門,名為守靈,實為軟禁。等了幾天,我們才漸漸可以活動,得到了外面的確切消息:京城戒嚴,九門緊閉,我們和十四弟手中在京城尚有軍權可調動的幾個人,已經於皇阿瑪駕崩當夜被殺,當夜京城被鎖拿的還有官員數十,短短幾日,不經會審,動輒全家流放至打牲烏拉和雲貴瘴癘之地。至於張德明等輩,更被誅戮一空,白雲觀已經燒掉了大半個。

  四哥的手段不算出奇,八哥的臉色整日與乾清宮前的雪地一樣慘白,新皇雍正又重新冊封他為廉親王,聖旨送到府中時,據說八嫂對前來道賀的親眷有一番石破天驚的言論:“今天受了這個封,指不定明天就該掉腦袋了。”

  若是往日,八哥必定要責怪八嫂,但在乾清宮前守靈的“蘆棚”聽說此事時,八哥卻難得地笑了笑。事到如今,言辭行為再謹慎都難免此結局了,八嫂此言,實在不虛。

  想想過去二十年的宿怨,束手等著他坐穩龍椅,無異於坐以待斃,除卻用手中剩餘的力量放手一搏之外,別無他路,就算魚死網破,至少他這個皇帝,也不會當得太舒坦。

  只是該如何動作,如何重新整理起我們的力量?更何況我心中記掛猶握在十四弟手中的“那張牌”……一切都待細細商議考慮。軟禁在此不便說話,我們兄弟往往只有眼神交流,這個深夜,輾轉難眠,披衣起身,站在乾清宮前空闊的雪地上,忽聞西面些微喧嚷,幾名九城禁軍服色的侍衛直往養心殿而去。

  大行皇帝聖祖爺停靈於乾清宮,所謂的雍正皇帝,就選中乾清宮旁的養心殿住了下來。京城已經戒嚴了快一個月,這次不知是何消息?少時,聽說是十四弟被年羹堯空身驅趕回來了,皇上今夜卻沒放他進城門。對了,十四弟這個苦主回來了,饑荒還有得打呢,冷笑間望向西邊,月華門和遵義門之間的“天街”上,一行人簇擁著什麼人緩緩行來,雖然遠遠看不清楚,帶頭的太監身形卻是我們都十分眼熟的李德全。

  心底最深處的頭緒還未整理明白,先猛地一窒,及至看見了她披著的銀貂氅,毛茸茸遮住大半個頭臉的孔雀毛銀貂風毛領,不正是那一年聽聞她的下落後,我親手挑出來送去西寧的?

  凌兒……情不自禁喃喃出聲。

  十三弟從養心殿自遵義門出來,迎面遇見了她。十三弟圈禁十年,他們之間不至於這樣親密默契,難道這中間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秘密?他如此幸運,能在此時溫暖地撫去她鬢腳風霜。

  來不及細想,先緩出一口氣:無論如何,無論如何……至少她安然回來了。

  這一夜,我無法假裝忽視養心殿後殿東暖閣的燈光……

  大行康熙皇帝的“七七”,行“殷奠禮”的日子,趁著大禮快結束時,從人群中閃身抄個近路,穿過侍衛房上了西一長街,斜斜穿過一道養心門,就進了養心殿。直入後殿,她卻不在,小太監說裕親王福晉和她一道去遵義門下“觀禮”了。

  大禮已畢,想必她們很快就回來了,倒是皇上和主持禮儀的八哥,一時不容易抽身,於是放下心來,等在簷下。

  十四弟一進宮,就在大行皇帝靈前訴苦,好好哭鬧了一場,給了四哥一個下馬威。因為京城戒嚴一個月的緣故,外間流言已起,太后原本就很難堪,何況相比這個陰沉沉不苟言笑的大兒子,太后一向更疼愛會討她歡心的小兒子——咱們的十四弟。十四弟急怒攻心,無論什麼事兒先拿出來鬧一鬧再說,凌兒自然是個話柄,誤打誤撞,倒也與我和八哥先發“他得位不正”輿論的打算一致。

  只是又苦了凌兒了。我不敢說自己心中毫無妒意,但她真的不適合宮廷生活,我不希望她再受傷害,或者,被這宮廷生活埋沒了靈性。

  再或者,我不過是想找個藉口來看看她而已……哪怕她依然對我橫眉冷對,也顧不得了。

  她低頭不理睬我伸出的手也罷,嘆息似的謝過我照顧她在西寧的生活也罷,康熙五十一年良妃宮中一別,隔過整整十年時光,九陌紅塵,人間流年,看著近在眼前的她,只讓我看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心,十年從未有一刻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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