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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世羈》第258章
一二九

  那時的我,並無野心,誰叫我上頭有太多能幹的哥哥呢?除了太子二哥之外,文有三哥,武有大哥、五哥,精明強幹有四哥,以賢能而聲名遠播的是八哥,富可敵國的是九哥……何況還有正值壯年,看來少說還可以當政二十年的皇阿瑪。

  但沒有野心,是否就要渾噩一生,揮霍富貴閒人的日子?我還沒有明確的想法,但隱隱覺得,應該像皇阿瑪自幼就教導我們的那樣,要多多磨煉自己,日後輔佐皇兄,多少能做事情,至少也要為我愛新覺羅的江山出得上力。

  這就是了!我當時點點頭,暗讚一聲。富貴是托先祖庇佑,天生得來的,不算什麼,男兒應當以功業自立,不負我愛新覺羅族開創天下的威名,才能真正替自己贏得青史留名,光耀先祖。

  原本就無意“偷聽”,這樣一想通,更加按捺不住,便出聲表明身份,向他們走去。

  那女孩子躲在十三哥身後,我最先看到的是一雙黑白分明,映著雪光明亮如星子,極其靈活的大眼睛,一聽說我是“十四弟”,立刻好奇地閃身行禮,一臉好奇地打量我。得知她就是凌兒,原來完全不是想像中那種畫兒里美則美矣、但僅至於此的千篇一律“紙美人兒”,只可惜天色太晚,說不了幾句話,便各自散去了。

  後來經歷了我沒想到會這麼快發生的廢太子風波,早把這事丟在腦後,看看八哥的手段,心中獨自悶悶憂慮了好一段日子:自古史書,凡有這等家務事的朝代,總得有幾個人下場悲慘,那還是好的,鬧得不好,整個國家都會大傷元氣,而我這些哥哥們,皇阿瑪還值盛年,便已經鬧得你死我活,今後的數年裡,恐怕再難得安寧……我自幼就很心服八哥,對於此事,卻說不上來的不安,反正沒有我的份,只好靜觀其變了。

  那一次太子被廢,八哥也沒得什麼好處,頗鬱悶了一陣子,我知道他為良妃娘娘辦壽宴,是要“以慰慈躬”,撫慰良妃娘娘的不安。得知凌兒被八哥托這藉口“借”來時,我正在八哥府中,聽他們閒來無事,商議要給我尋一位側福晉。

  “……額娘也替我留心了幾位,可如今見的旗下女子我瞧著越來越沒意思了,要麼是”木頭美人“,羞手羞腳見不得人,南方女子的溫婉沒學會,自己的利落胸襟卻丟了個十足十;要麼一味煙視媚行拿腔作勢,全沒個貴氣;甚或還有惦記著將來要治家馭夫,卻又不多讀些書,學些做事的道理,只知一味凶悍的……”

  “哈哈……”八哥笑得茶碗都端不住,指著我笑道,“十四弟好高的眼光,居然評點起來了,尋常女子你看不上也是自然的,若是一時不想娶側福晉,告訴哥哥們不要多事便是了,何苦把京裡這麼多格格小姐千金們評得一無是處?若是傳出去,不知多少女子要傷心呢。”

  九哥也笑:“十四弟眼光真正不錯,這格格小姐們還有一點可惡,拿著架子,又不屑於像咱們買的女孩子們那樣體貼可愛,不上不下的,縱然有幾個看得過眼,也是白白浪費了美貌——這麼一比,這個凌兒,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你說一個賤籍女子,哪來這等胸襟見識,淡定氣度?”

  我一追問,這才知道凌兒已經在八哥府中了,說起她,那個疑問又上心頭,自然談到她的來歷,八哥搖搖手說:“那女子從和瘸子書生一道上京之前的事兒,九弟已經核過了,屬實無疑。加上咬字口音,往江南一帶‘樂戶’中去找,絕不會錯。”

  這麼一說我也想到了:“是了,她是一雙天足。”

  江南一帶風俗甚嚴,哪怕蓬門小戶,女孩子不纏足決計嫁不出去,亦會成為鄉間的笑話,只有賤籍各族中的女子,要操持各種下賤勞動,才一向沒有纏足之俗,也是個“身份下賤”,不同於“良家女子”的標誌。

  說到這個,九哥神色又好不自在:“十四弟才見過一面,連她是天足都記得。”

  我待要想笑,忍住了,和八哥、十哥交換一個各自忍俊不禁的目光,我故意望著窗外說到:“是啊,原先聽哥哥們說起,倒不覺得什麼,那次見了她,才知大不一樣。嘴角似笑非笑的,眉眼微蹙間似冷漠,似關切,好不讓人犯琢磨,妙就妙在這個,人心中一犯思想之際,已經不知不覺忘不掉她……”

  九哥已經看出我們是在故意嘲笑他,“嗨”一聲頓頓足,走了,自然又是去沁芳閣外,遙望美人兒,以解相思。

  四哥不會把凌兒讓給九哥,我一點也不意外,但要鬧得這麼僵,我也沒有想到。原以為兄弟們正是緊張微妙的時候,這樣的小事,各自讓一步自然就過去了,誰知竟是哪一個都不肯讓,還一步似一步逼得緊,倒把個女孩子嚇得一額的汗,見她滿目憂急,我大為不忍,同時在後來的壽宴上,對九哥反常的神情舉止就更加不安。

  我以為自己足夠瞭解九哥,八哥自然也是,但八哥是壽宴主人,忙於招呼,又把一顆心都放在良妃娘娘身上,無暇注意九哥的反常,而十弟能管住他自己就謝天謝地了,所以我是有責任的。後來每每想到凌兒與錦書姑娘的遭遇,心中總是愧疚難言——八哥托我照顧九哥,而我明知九哥不對勁,早該隨時拉住他,或者乾脆把他灌醉到不省人事,打發他睡覺去。就因為我有負所托,以致於出了這麼大的亂子,可說害死了凌兒與錦書姑娘,也害八哥十分丟臉,更不用說,從此產生了後來的這麼多糾葛。

  而那時我最不滿的,就是九哥。親眼看到那一幕後,直到十三哥出手揍了九哥,我心中才覺得稍稍解氣——九哥這事,實在做得混賬!

  但在我看來,那天發生的一切——驚豔全場的絕美歌舞、凌兒的《白頭吟》,以及九哥做的混賬事兒,都不及四哥那句“隨我回家”,來得石破天驚。在發生過那一切之後,四哥帶走凌兒的模樣,幾乎讓我尋思了一夜:他要是順水推舟把人送給九哥,其實這事依然可以掩飾過去,就算心中記仇,今後另尋因由算賬就是了。若只是為了屬於自己的東西死也不肯給別人,或者為了護不住一個自己喜歡的丫頭,丟不起這個面子,事已至此,都沒什麼意義了。

  誰知還有更加嚴重的事在後面,他們相爭不讓,以至驚動了皇阿瑪要親自處置凌兒。

  那夜的大雨中,我們都幫著尋找九哥,看著他從左家莊化人場被八哥指揮人抬回府中,黑夜和大雨掩飾了我的震動——直到那時,我仍然認為九哥只是如對待從前的所有玩物一樣看待凌兒的。

  再到一次次四處去尋找胡亂醉倒在荒郊的九哥,站在“花冢”前,沒有人注意到我的惋惜與歉疚……但是看著傷心欲絕的九哥,心中的恨是再也恨不起來了。何況九哥的懺悔與痛心,一直到過了三年才漸漸歸於深沉和表面上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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