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第十章 迷情

　　到家的時候，已是傍晚，大家都驚訝我今日怎麼這麼早就回家，因為此刻應是百媚樓最忙的時刻，殊不知因我任務完成，三娘放了我的假。

　　我還是做龜公以來，第一次和家人一起吃飯。阿泰笑著坐在我的身邊，可我總覺得他笑得很陰險。其實我對面還空著一條凳子，為什麼非要和我擠在一起？只聽阿泰說道："你辛苦了，多吃點。"說著，把菜夾到我的碗裡。

　　"是啊，是啊。"娘親也笑著，隨即卻嘆了口氣，"你回來了，白菜卻又不在，唉，兩個孩子都大了，吃個團圓飯都不容易啊。"

　　是啊，白菜自從跟了龍堂主，時常出鏢，聽說功夫也進步了不少，想起功夫，我又覺得自己太過柔弱。雖說三娘會安排我學習武功，但不知是何時的事了。最好先學點防身。我咬著筷子低頭苦思。

　　忽然眼前手影一晃，拉回我的思緒。

　　阿泰一臉嚴肅道："吃飯不專心，對腸胃不好。"說完還拍了拍我的腦袋，"專心吃飯！"

　　娘親慈祥地笑著，"你呀，跟阿泰好好學學，別把自己的本性忘了。"娘將"本性"兩個字說得特別響，我明白，她是叫我別忘了自己是女兒身，就該有個女孩家的樣子，現在是無奈，但也要學會保護自己。

　　我嘴一撅，"明白了，等日子好了，我就恢複本性！"我也將"本性"兩個字特別突出。

　　"什麼本性？"阿泰疑惑地望著我和娘親。

　　我得意地笑道："就是本來的性格。我可告訴你哦，我可是個文生哦，只不過家道所迫，才會從書生變成無賴。"

　　一旁的紫兒和丫頭認真地看著我，露出疑惑的表情，那神情彷彿在說：真的嗎？

　　而身邊的阿泰眯著眼，溫柔地笑著，他在娘親面前總是那樣的微笑。而我清楚，他心裡定然不信。

　　忽然，他露出欽佩的神情，對我說道："少爺原來這麼厲害，來來來，阿泰正好有許多不清楚的地方，請少爺指教。"說罷，抓著我就往花園跑。天哪，你阿泰飯吃完了，我還沒吃完哪，這傢伙哪把我當少爺，分明他才是爺嘛。

　　當初在買這宅子時，並沒發現這宅子居然還有一個花園，花園不大，但卻五臟俱全，兩邊的院門通往東西兩廂，左右便是花圃，一邊是桃花，一邊是蠟梅，而花圃的中央是條青石板路，通往牆邊的一個平台，使得整個院落看上去錯落有致。

　　平台上便是石凳和石桌，賞月正是好地方，當初想像李有田一家子歡聚在石桌邊，吃酒賞月，便感慨萬千。

　　還沒到花園，我便懊惱地甩開阿泰的手，不滿道："幹嗎，我還沒吃完飯呢！"

　　忽然，阿泰繞到我的身後，輕輕遮住我的雙眼，柔聲道："帶你去看好東西，白少爺交代的。"

　　好東西？我在他的大掌下轉動著眼睛，會是什麼？

　　腰間一陣酥癢，隨即被輕輕攬起，跟著阿泰的步子，緩緩走動，彷彿又回到當年蓮步輕移的感覺，恍然明白，自己並不想變得現在這樣。以前望著那些小姐，本以為是羨慕她們的錦衣羅帕，其實是想恢復女子之身。

　　累，真的好累，為了增加男兒氣概，常年不洗澡；為了養家，而做雜役；皮膚不再光滑，出門不再打扮，女孩兒家的心思被慢慢藏於心底，變成了現在這個混跡於妓院的龜公。娘說恢複本性，可怎麼恢復？即使恢復，也是被人唾棄，又怎能讓未來的丈夫接受?

　　心中酸楚，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阿泰忽然停了下來，眼前的手立刻抽離，匆忙走到我的面前，"是我嚇到你了？"

　　我忽然發覺自己居然有點捨不得那隻大掌，那隻像父親般溫暖的大掌，記得兒時，父親也是如此，遮住我的眼睛，給我帶來驚喜。

　　而今，驚喜還沒看到，卻先哭了。完了，完了，趕緊胡亂地擦著眼淚，手卻被阿泰輕輕捉住，他滿是憐惜地捧我的臉，用那隻大掌為我擦去眼淚，焦急地說道："到底怎麼了？是不是百媚樓的男人欺負你了？我看看！"

　　阿泰緊張地上下仔細端詳著，讓我感覺自己又是曾經那個被捧在手心的珍寶，"到底哪裡？難道是因為我？"阿泰的語氣變得心虛，"對不起，我剛才那樣攬著你，是為了走路方便……"

　　心中的冰山頓時融化，自己本是堅強的，卻在阿泰的面前潰不成軍，父親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恍惚間，我彷彿真的看見了自己的父親，那個曾是我和母親的天，我們的靠山。

　　透過淚眼看著手足無措的阿泰，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拭去眼淚，開懷一笑，"有你和白菜這樣的兄弟，我真是高興！"我吃力地拍在他的肩膀，真的，有他們真的夠了。只要心在，何必計較出處？

　　阿泰釋然地笑著，抬手重重地按在我放在他肩上的手，點了點頭，"認識你們，是我這一生最高興的事！"

　　我們彼此相望著，阿泰的眼神不再冷漠，那絲絲信任和幸福，透過他的手傳遞著，他緊了緊手，笑道："不過少爺的手可真小，看，我一把就握住囉。"拿下我的手包裹在他的掌中，臉上滿是憐惜，"少爺如此弱不經風，以前一定很苦。"

　　"當然啦。"我抽出手，翻看著，隨即拿起他的手，笑道，"看，阿泰的手就是少爺的手，細皮嫩肉，而食指和中指之間有繭，說明勤於寫字，估計你應該是家族當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