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
"是啊。"我笑笑,"那也沒什麼,她就算當了王妃,難道我就對付不了她了?不過,亞莉你以後要更忙啦。"我說,"凡是這世上有毒的東西,你都找找問問,多蒐羅一些來吧。以後公主我也要做點兒壞事給人瞧瞧,不然個個都當我是吃素的、好欺負……我怎麼能讓他們這麼誤會下去啊。"
"是,公主。"亞莉說,"我一定盡心去辦。"
"得抓緊點兒。"
"是。"
我蹲下身,一邊伸手去撥弄從船邊拂過的蘆葦葉子,一邊說:"亞莉,你說人活著,怎麼就這麼難呢?"
"公主,活著是很難,可是所有人還都是想要活下去啊。"她說,"您的路更艱難,曼菲士王子勇武有餘細謹不足,公主得好好兒幫著他啊。"
"我知道。"我嘆口氣站起來,"即使不為他也得為我自己,那些人是一定不能放過的。"
"公主早動手就好了,也不至於還有這一次的變故。"亞莉說,"雖然說公主這次中毒安蘇娜的嫌疑最大,不過,也難說……公主一病倒,努比亞公主就來了,這中間若說沒聯繫……"
"嗯,現在說是誰下的毒已經沒意義了,反正她們都得死,一個也不能留。果然古語說得對,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亞莉把我後面那句話念叨了兩遍,兩眼放光,"這話說得對啊,先下手為強,出手慢了就受人所制。"
"行啦,就這樣吧。"我說,"我們後天就到孟斐斯了吧?"
"是啊。"
我點頭說:"那就是了,你好好兒預備吧,我們可得迎接一位法老的新王妃啊。"
兩天後,船到了離王宮最近的碼頭,我站在船頭,一眼就看到小曼騎在馬上,高傲又焦急的樣子,忍不住抬起手來朝他揮了幾下,一邊回頭催促划槳的人道:"劃快些。"
小曼不等船靠岸,一躍身從馬背上跳了起來,登上船頭,張開手臂把我緊緊地抱了起來。
我兩腳離地,不得不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這孩子……不過才幾個月沒見,怎麼好像長高了這麼多?
"姐姐!"
"曼菲士。"
他的力氣真大,勒得我喘不上氣來。我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喂,放我下來。"
他固執地說:"不放!"
船已經靠了岸,這孩子把我橫抱起來往馬背上一放,自己也翻身上馬,一提韁繩,催馬就向前馳。
馬蹄聲脆,熱風烈烈地吹在臉上。我仰起頭閉上眼,有瞬間的恍惚。
小曼緊緊抱著我,"姐姐,你再也別離開我了!"
我沒出聲,風聲從耳畔呼嘯而過,像是刮過了千年的滄桑和孤寂。
就算我不出聲答應,我的命運和小曼的未來也是緊緊綁在一起的,更何況,我們是彼此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血脈相連,斬不開割不斷。
被小曼這麼一路載回皇宮,我的妝也花了,頭髮也散了。看到等在宮門口的法老,我倒覺得有點兒不太好意思。
"回來了就好啊。"他也樂呵呵地迎了上來,張開手臂把我從馬上抱了下來,輕輕舉了一下,"我的女兒更漂亮啦。"
"哪有啊,我倒覺得比以前胖多啦。"我笑著說。
"女孩子怎麼都喜歡苗條,你再瘦可就不好看啦。"他把我放下,一手拉著小曼,一手拉著我,"走走走,咱們好好兒聚一聚,說說話。"我心裡本來又暖又甜,可是他下一句話就讓我噎住了,"等過了新年,宮裡又多添一個人啦。"
小曼頓時臉色一變,我微笑著說:"是啊,答依俐公主溫柔漂亮,我們大家也見過的,互相也有幾分瞭解,總比陌生人好。"
法老也笑,只有小曼板著臉不說話。法老也不和他理論,說他天生就是壞脾氣,接著又說我從小就溫柔聽話,小曼從小就愛哭愛鬧,好幾個奶媽都伺候不了他。說得小曼臉色越來越難看,一頓飯吃下來一句話也沒說。我擔心他再憋的話,非憋出內傷來不可,所以我稍微吃了點東西,就拉著他告退走人了。
"氣死我了!"一出殿門小曼就甩開我的手,拔出劍來衝著柱子亂砍亂劈,直劈得木屑亂飛,他嘴裡還罵著,"我就是看不慣他!一天沒有女人就活不下去……"
"喂,閉上嘴!"我拉他一把,"去我那裡吧。"
他站著不動,我又拉了一下,他才悻悻然地還劍入鞘,跟著我回去。
亞莉已經把我的行李放好了,宮室還是以前的樣子,就像主人從來不曾離去一樣。
"坐下吧。"我說,"我從底比斯給你帶了禮物來。"
"我不要!"
"好啦,你到底是在生誰的氣啊?如果是生別人的氣,就不要給我臉色看。"我拿出一個精美的木盒子,"打開看看。"
他沒精打采地打開了盒子,裡面是捲起來的羊皮紙。
"這是什麼?"
"你自己看哪。"
他把羊皮紙卷拿出來,一點點展開,臉色一點點變得鄭重而驚喜。
"姐姐,這是……"
"這是地形圖。"我微笑著在他身旁坐下來,"你喜歡嗎?將來你做了法老,一定要領軍東拼西闖的,這東西你用得著。"
"姐姐,你對我真好!"
我笑笑。這圖是我親手繪的,上面不光繪了埃及的地形,還加上了哈山他們繪製的埃及以外一些國家的地形,雖然說肯定有錯誤和疏漏,但是比起現在宮中所藏的那些已經算是很細緻精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