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
她適才看曼菲士最後一眼,實在讓我心驚。
雖然曼菲士絕不會被她矇騙,可是也難說,誰知道她有什麼詭計毒藥?如果曼菲士一時大意呢?
步輦已經走的很快,我還是覺得太慢。不停地催促:“快些,再快些。”
宮奴們扛著步輦健步如飛,後面的宮女們已經跟不上,亞莉也被甩在身後。
忽然一個宮女滿臉是血跌跌撞撞地從路旁閃了過來,伸著手張著口朝我們喊了一聲什麼,聲音嘶啞變調,我根本聽不清楚。那幾個健奴立刻剎住了腳步,後面的侍衛趕上來將我圍在了中央。
“怎麼回事,去看看。”
有一個人答應著過去了,那個宮女生命並沒有危險,只是身上好幾處傷,臉上的血是因為碰傷了額頭才淌了一臉。
周圍也查看了,並沒有看到可疑的人,應該說,是根本就沒有人。
“快走吧。”我不想在這裡耽誤時間:“留兩個人把這個宮女送到醫官那兒去,再吩咐周圍的侍衛過來將這裡細細地搜一遍。”
說不準是外面的人潛入還是宮裡的人傷了她。
我到曼菲士那裡的時候他正在和西奴耶議事,我鬆了口氣,“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他反問我:“姐姐你怎麼不去休息?”
“睡不著。而且答依俐跑了,現在沒有找到,不知道是不是逃出宮了。我掛心你,所以過來看看。”
“不用擔心,”他說,“我這裡防備很嚴的。”
“可是……”
我的話被他打斷:“好啦,姐姐你坐下歇歇吧,我們正在說事,姐姐正好也聽一聽。”
我只好點點頭跟著一起坐下。
宮女們端茶點上來,一旁的宮奴挨樣試嘗過,然後小曼端了一盞熱湯給我:“姐姐,你喝點東西。”
我的臉色有那麼難看嗎?我伸手摸摸臉,當然摸不出來自己臉色究竟怎麼樣,只是覺得知覺有些遲鈍,又有些麻木。
忽然間手腕上的小金豎起頭來,身軀一彈,像一道金色的閃電般射了出去。
我一驚回頭,只看到小金狠狠地咬在一個侍衛的脖子上。
它不是不咬人的嗎?
我第一瞬間是想到了這個,接著回過神來——小金對殺氣這麼敏感,那被咬的人一定有問題!是刺客?有幾名?我想要找件武器……才剛扶著桌子站了起來,,忽然腰間覺得一陣寒意,我本能的一縮,只覺得腰後面一道冰涼的什麼東西掠了過去,接著就是火辣辣的疼痛。
我一回眸間看到的,是一雙被嫉妒、絕望、仇恨……燒紅煎沸了的眼睛,那樣的惡毒與憎惡,不甘和殺氣……
答依俐……
她怎麼混進宮女隊伍裡的?
“我殺了你!”
椅子被撞翻了,她也被絆了一下,還追著想要再扎我一刀。西奴耶一腳踢在了她的手上,那把短刀脫手而出,跟著曼菲士怒吼一聲撲了過來,狠狠地兩拳砸了下去,我打賭我肯定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不過這個女人倒很硬氣,竟然一聲沒吭。
我被好幾隻手扶了起來,眼角的餘光看到那個剛被小金咬的傢伙已經黑氣滿面仆倒在地下,而憤怒的小金正要撲到答依俐身上去,忙喊了一聲:“小金!回來!”
喊的時候我完全是本能,喊過了之後,我就馬上想著,沒這麼容易……想殺我的人,有這麼容易就死嗎?讓小金咬死她,太便宜了她了。
腰上熱辣辣地疼了起來,像是火焰在那裡灼燒一樣,曼菲士急著把我抱起來一連聲喊醫官來看。我自己倒是清楚,這個傷要不了人命的,應該是皮肉傷,就是刀口肯定挺長,疼的厲害。至於有沒有毒,我倒也不在意。小金是可以吸出毒素的,我喝止了它一聲之後,它動作極快地蜿蜒游回來,張開嘴巴一口咬住我的指尖。
曼菲士驚得身體一僵,我說:“別怕,小金雖然可以咬死人,但是也可以把身上的毒素給吸出一點來的……”
不過,真的好疼。
我只想著答依俐要殺曼菲士,卻沒想到她會把目標轉而定在了我的身上。
醫官來了,神官也來了,屋裡亂哄哄的一團。醫官看了我的傷之後說,不要緊,幸好毒淺,而且傷口也不深,然後趕緊替我處理傷口,曼菲士一把攔住,說不要醫官動手,他要親自來。我說:“你搶個什麼勁兒,讓亞莉來吧。”
我半趴在靠牆的軟榻上,看著幾個侍衛已經把答依俐從地下拖起來了。她可能被西奴耶和曼菲士那兩下給踹的半暈了,眼睛似睜非睜的,曼菲士一把抽出腰間的銅劍,我喊了一聲:“先別殺她!”
曼菲士停下動作,問我:“姐姐想怎麼辦?”
“先問她,父王是不是她殺的?”
曼菲士說:“還用得著問?一定是她!”
我說,“那也要她親口承認下來!”
亞莉惡狠狠地說話與輕柔地上藥動作不符,“是!公主儘管把這個女人交給我!我一定讓她老實開口說話!”
曼菲士想了想:“好!一刀殺了也太便宜了她!敢傷我王姐,先把她的手砍了!”
我趴在榻上,看到西奴耶乾脆利索地拔出劍來,一個侍衛把答依俐的一隻手拉直,西奴耶一劍劈了下去,寒光一閃,鮮血四濺。答依俐發出一聲長長的慘叫,立刻又痛暈了過去。
沒想到這麼些日子不見,西奴耶身上的煞氣也這麼重的。
曼菲士指著醫官說:“給她止血,可不能讓她就這麼死了。”
我閉了下眼,轉過頭俯臥在榻上,耳中還是能聽到後面的動靜,他們又重複了一次剛才的程序,劍刃劈空的風聲,肢體骨頭和皮肉被砍斷的沉悶的動靜,這一次沒有慘叫,不過我估計答依俐的另一隻手應該也被砍下來了。
失血加上過於疲勞,我就這麼暈暈沉沉地睡了過去。
51
我睡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除了身體很疲倦,別的倒覺得還好。醫官給我看過了,說是沒有大礙,就是得好好養傷,亞莉端了藥,又替我換下被汗浸濕的衣服。
“答依俐現在,怎麼樣了?”
亞莉說:“她都承認啦,只求能給她痛快死。”
我抬起頭:“是麼?怎麼審問的?”
亞莉說:“就是公主說的法子,我去告訴西奴耶將軍不用他們費力氣,直接從後宮那些要遣走的女人裡挑了幾個出來,告訴她們王是答依俐毒殺的,然後讓她們去折騰答依俐去,只半天答依俐就已經承認了,連用的什麼毒都說的清楚。”
那些女人也真不是省油的燈,這招以毒攻毒使得不錯。
我點下頭:“是什麼毒?”
亞莉說:“是努比亞的一種特別奇怪的毒物,是一種毒蟲碾出來的汁液,但是單單的服下這種蟲毒,是不會對人有任何傷害的,還需要另一樣東西,是這毒蟲愛吃的草葉。這兩樣東西一混了起來,馬上成為立時斃命的劇毒,無藥可解。”
混毒?這手法很厲害。
我想起倚天屠龍記裡趙敏用的那招了,香木劍+毒花草,很是厲害。
我點個頭:“她現在還沒死是吧?”
“是,公主,因為按您說的吩咐了她們,不能給弄死了。”
“好。”我點頭說,“就交給她們吧,她們臨出宮的這幾天高興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前提就一個,不能弄死,可也不能讓她跑了。等她們都送走了,在交給曼菲士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