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四
“船正要準備進港靠岸,他們先搬貨,我們最後下船吧。”他看了一下我們那隻木箱:“這裡應該是西奴耶將軍的駐守地了,要我去通知他一聲麼?”
“有這個必要嗎?”
“是的。”烏納斯說:“否則的話,下船的時候所有的貨物都要打開查驗的。”
啊,是了,我們這個箱子,是不好查驗的。
“你親自去嗎?”
“不,我打發碼頭的人去。”他說:“那麼我就去安排了。”
他說了,但是步子還沒挪動。
我微微一笑,伸手把他腰裡的劍拔了出來。
“都已經回到埃及了,還擔心什麼?你還怕我沒有自保之力嗎?”
他垂下頭,態度恢復到了,曼菲士帶他來見我,告訴我他的名字時,那種恭敬的態度。
是的,很恭敬,但是沒有其他了。
“是,那麼請您稍等,我這就回來。”
我看他轉身離去,緩緩步出了艙房。
熟悉的,有些灼熱的陽光照在我的身上。
金紅色的沙漠,碼頭上來來去去的忙碌的人們,熟悉的,說找孟菲斯下埃及口音的那些聲音,遙遠又近切。
讓我覺得恍如隔世。
熟悉的,乾燥的風吹過來,掀起我一直蒙著臉的頭紗。
我眯起眼,抬頭看天。
有一道視線,似乎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我攏住頭紗,轉過頭去看看。
不遠出有一艘大船正在進港,船頭上站著一個男人。看我的人就是他。
他穿的衣飾,明顯不是地中海附近的這一帶地區的打扮。雖然離的遠,我還是看到了他戴著的圈簾上面有閃閃發亮的寶石和金飾。
就是財大氣粗的商人們也不會在危險的商途上還做這種打扮。
這男人不是商人。
不是商人卻又長途越海而來……
我眯了一下眼。
他身後走出來的人穿的很普通,倒像個商人的樣子。他們不知道說了句什麼。我轉過頭不再看那邊,烏納斯已經在岸上辦妥了他要做的事,找過人替他傳話了,然後又匆匆的想棧橋這邊走來。
看來他把我當成易碎易暴物品,不可稍有懈怠。
我不知道自己是覺得放心,還是覺得有些失望。
遠遠的岸上有人來了。
持矛開路的士兵,和穿著敞袍圍裙的官員。我眯起眼,這個人……我有些面熟,但是叫不出名字。應該不是一名非常重要的官員才對。
烏納斯的消息不過剛送過去,來接我們的人不可能來得這麼快啊!
我看著他們經過棧橋,越過了一身平民裝束的烏納斯,大步走向……正在泊下的,離我不遠的那艘船。
132
“怎麼樣?”
“一切該很順利的。”烏納斯說。
我轉頭看那邊船:“不知道是什麼人,我看有官員去接待,還帶著儀兵。”
“要我去探聽下麼?”烏納斯說:“八成是哪位國的使者吧,看起來……派頭挺大。”
我們站在船頭,熱風吹著人有些熏然欲醉的感覺。
“有那麼一段時候,我還以為,自己沒辦法再回埃及了。”
烏納斯沒有接著說什麼,只是隔了一會兒,才說:“您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我說:“我知道。”
我和他都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也許是這一段時間一直是我們兩個人在一起,所以,他心裡想的什麼,我心裡想的什麼,對方約摸都能夠猜出七八成來。
這叫……默契?
身後有腳步聲,我們轉過頭,這艘船的船長和一個同樣戴著圈飾的人走了過來。
從那條船上來的?
他們想做什麼?
烏納斯並沒有像在船上那樣擋在我的身前,因為我們已經回到了埃及,他也再沒有必要和那個特權來充當我的哥哥了。
“啊,你看,烏訥,剛才一直在忙著,忘了招呼你。你們需要幫忙麼?”
烏訥是烏納斯用的化名,和那船長打交道的時候他報出來的。
這位船長本身也就是位商人,他的性格就是天下所有的商人的性格。
當然,在他的身上,商人的首要品質顯得很突出。我身上的首飾本來也不多,然後已經陸續的落到了他的手裡,當然,為了不暴露身份,那些金飾有的都被烏納斯砸扁或是捏變了形才交給他的。
這位船長不算什麼惡霸強人,他只是比較唯利是圖,這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和我以前合作的商人哈山,還有他的同伴卡布達比起來,這位船長的貪心是可以跟他們相比了,但是智商卻遠遠不足。
“您太客氣了。我已經通知了我們在這裡認識的人來接我和妹妹。請問您還有什麼事情?”
“啊,是這樣的……”船長的話剛起了個頭被身後那人打斷。
“是這樣的,我們主人,對你的妹妹很感興趣,請問你打不打算……”
他下面的話沒說,但是我當然明白他要說的什麼意思。
烏納斯也明白,不過他只是抿緊了唇,然後轉頭看看我。
真是……
我忽然很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