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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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曼菲士一起愣了一下,這種話她也敢說?
凱羅爾掙紮著要坐起來,但是肩膀估計是太疼,動了一下又坐了回去,仍然重複了一句:“你們不可以結婚!”
我轉開頭,已經懶得理她了,至於一邊的侍衛,已經變了臉色,看起來只要一聲令下就顧不得什麼憐香,什麼惜玉,那長矛利斧的砍起小姑娘來也一點不會含糊。
我懶得兜圈子,直接問她:“你是怎麼回來的?比秦多人有什麼陰謀?”
“怎麼會有什麼陰謀,你不要把別人都想的那樣壞。”她飛快的看了曼菲士一眼,急急的說:“伊茲密王子對你一往情深,纏綿病榻,他,他一直說當時很對不起你,可是他對你是真心的。你既然也愛他,為什麼現在又要和曼菲士結婚?你們是親姐弟啊,血緣這麼近,不,不適宜結婚的。”
我和伊茲密……那啥啥?
她這番話一說,我心裡立刻很明敞敞的。
這小丫頭要和伊茲密鬥心眼那是不成的,伊茲密要是成心了想騙她也是一定可以得手的。這些話看起來沒什麼殺傷力,但是……
伊茲密,實在是個心腹大患,不除不行。
我給比秦多下了這麼多套子,害得他們這一年大傷元氣,軍力受損,百姓挨餓。他自然也不能白白吃虧,反過來的招也沒少使。可是我有時候就覺得奇怪,世人常說,最毒婦人心。但是和伊茲密一比,我倒是宅心仁厚得多了,起碼我不似他這麼陰損詭詐,無所不用。
就拿今天這事兒來說,凱羅爾給人當了一桿槍還不知道。
曼菲士喝斥她:“你胡說什麼!也不看看現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
凱羅爾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看著曼菲士,果然不愧是少女卡通的主角啊,這一招式使出來,倒真是楚楚動人我見猶憐。而且聽了那麼話的人,反應各個不同,但是都是曼菲士的近衛,忠心是絕對沒問題,聽到這種秘事緋聞,一個個全把眼鏡往地下瞄,好像那雜草裡有萬兩黃金等著他們去撿拾一樣。
“姐姐,這事現在怎麼說?”
“有什麼好說?你糊塗了!我們造比秦多的謠也不少,你自己現在倒要去信他們的謠言?現在是理會這事的時候嗎?帶她去治傷,婚禮還得舉行下去!”
“是,姐姐說得對。”曼菲士又看看凱羅爾,“你們人分一隊來快把她帶回去,醫官同去!其他人,將獅子抬起,這就去神殿完禮!”
凱羅爾卻不肯識趣下台,侍衛要把她抬起,她卻推搡掙扎,嘴裡還要嚷。我使個眼角,醫官立刻過去,嘴裡說:“這位姑娘重傷,快歇歇吧。”
他自然身上有常用的藥物東西,沒見著他使什麼手法,凱羅爾說了半句的話就消了音,人軟軟的倒了下去,眼也閉上了。
“姐姐,我們去神殿吧。”
他的衣擺有些凌亂,身上隱隱有點傻氣,應該是獵了獅子才會這樣。
他過來虛扶我一把:“姐姐,我們走吧。”
我看一看他,忽然間明白了一件事。
曼菲士要娶我,是一件他從小就要做的事,是他的理想也是他的信念,更是他的目標。況且,這既符合埃及的慣例,又能鞏固王族的統治,消除一切不安因素,這幾乎已經變成了他的執念,無論如何,他一定會完成這個目標。他對我的感情誠然不是假的,但是,我想,應該不是那種生死相許的愛情。
但是這種感覺糾纏他太久太深,我想,他自己也分辨不出來了。
他對凱羅爾究竟怎麼樣?我想這個問題問他自己也不會有答案。
不過這樣一想我的心裡倒是平衡許多了,我既然不愛他,就覺得心裡對他有愧。
曼菲士其實對我的愛也不是他自以為的那樣,這樣我心裡卻覺得正好。
我們手挽著手離開了獵場,曼菲士騎馬,我坐上了步輦。烏納斯派去打探的人也已經回來了,低聲說:“四周沒有什麼異樣。”
“不可能……”
若沒有周全的計畫設陷,伊茲密把凱羅爾拋出來就太不合理。
“的確沒有。”烏納斯低聲說,“已經細細的查清楚了,沒有一處遺漏。”
我眉頭皺了一下。
伊茲密若想破壞婚事,必得在午後之前,若不然等最後的儀式一完,開始河祭,他再破壞就沒什麼意義了。
我抬起頭看著神殿,那裡的防護可以說是固若金湯,獵場應該是想下手的人最後的機會了。
他怎麼能放過這機會?除了凱羅爾出來擾攘,他還有什麼計畫?
最後的這段路,又有什麼危險?
但是,最後這段路竟然平靜得很,兩旁的人眾向曼菲士歡呼,扛著獅子的衛隊行進並不算慢,神殿已然在望。
曼菲士下了馬,伸手過來扶我。
我挽著他的手從步輦上起身,隨著曼菲士一步一步走上太陽神殿高高的台階。
我曾經在這裡看伊莫頓主持典儀,還在回去的途中遇到烏納斯。
那些舊事像光影一樣從眼前掠過,我隨著曼菲士一步一步踏進神殿裡。
手腕上的小金忽然間身體扭動了一下,慢慢的纏緊昂頭。
我臉上容色不動,抬起沒被曼菲士挽著另一隻手來掠了一下鬢邊。眼角的餘光看到烏納斯迅速的退至一旁。
這看起來更不可能出危險的地方,卻偏偏隱藏著危險。
比秦多人的手竟然能伸到這裡來?倒是我小看他們了。
我們走到了神殿正中,神官們已經等候在這裡。
這些人裡……不知道有幾個是包藏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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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扎克神官站在正中的位置上,捧著那本金色的厚重經書繼續唸誦經文,我與曼菲士向神起誓與對方終身不背叛不離棄。
“走過黃泉,渡過死之國度,我們將永在,我們將歸來……”
似乎又有風吹來,隱隱的,卻又讓人覺得凜然的。似乎空中一下組多了些什麼,又好像空氣也有了重量,有了壓力似的,讓人覺得身體莫名的一沉又一鬆,感覺說不出的奇怪。我回過神,聽到低沉的誦念聲還在迴蕩著,迴蕩著,似乎要響徹腦海,傳遍四方。殿堂裡充滿著令人心神寧定的香氣,我有一瞬間,感覺自己像是站在一片無垠的空曠的沙漠裡,那樣寂寥。
但其實……我與曼菲士之間的關係,也就是這樣了。
我們是親人。
這個孩子啊……到現在還是想不通這個。
他不愛我我並不惱火,反正我也不愛他。但是他和凱羅爾那個丫頭扯不清,我可不樂見。那個丫頭實在是……唉,實在不想提起她。
我上次把那副需要定期服下的解藥配方給了她,本來是想和她徹底斷絕關係的,可是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她竟然不回現代,還是留在了這裡,居然還被比泰多人擄了去,真是麻煩無窮。若是這樣的話,我真得另做打算。
手腕上小金的身體又突然的縮了一下,我看著,一個頭臉身體都塗著金漆扮成太陽神使者的僧侶正捧著象徵力量與吉祥的聖酒過來請我與曼菲士同飲,儀式就可以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