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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聲與循途》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本章BGM:理查•施特勞斯 - 阿爾卑斯(Richard Strauss - Eine Alpensinfo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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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養精蓄銳,這晚兩人早早就睡下了。林衍沒找到機會癡漢心上人的裸體,因為穆康不僅從浴室出來時穿著睡衣,還直接躺進被窩對林衍說“晚安”,完全沒有脫衣服的打算。

  偷窺失敗的林衍只好默不作聲地關了燈,在黑暗中回了句“晚安”。

  他直到睡著前還在納悶:穆康原來好像不怎麼愛穿衣服啊?是我誤會了?

  林衍當然沒有誤會,他只是低估了自己在穆康心中的重要性。人生三十載,穆人渣頭一次睡覺都穿得如此端正,究其緣由更是傻逼得令人不忍直視。

  一定要在阿衍面前穩住形象!他時刻提醒著自己。

  兩人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了。酒店早餐六點半開始供應,林衍和穆康六點四十下樓就餐時,有幸成為了餐廳裡除了服務生外唯二的人類。他們花半小時吃完回房,七點四十完成一切準備工作,又在酒店買了三明治、零食和水,租好登山杖,八點迎著朝陽準時出發。

  登山徒步絕不是一件隨便說說就能輕鬆做到的事。

  它不僅考驗登山者的體力、運動能力、意志力、危機處理能力,更需要登山者有絕佳的審美能力,這樣才能在枯燥疲勞的步行中,仍不丟失發現美的眼睛與感受天地的精神。

  而一旦登山者開始嘗試發現與感受,大自然便會毫不吝嗇地給予盛大回報。

  穆康頭頂黑色羊毛帽,墨鏡邊緣閃爍著被雪山層層反射的透明日光,喘息走過一段崎嶇步道。山崖離左腳不過兩米,讓他稍微伸頭就能看到陡峭的青綠草坡、挺立草叢的簡陋木屋、山腳下遙遠的碧藍湖泊、和鋪天蓋地的黃白野花。

  “這到底是什麼花?”穆康喝了口水,問身邊的林衍。

  林衍帶著同款羊毛帽,鼻樑上架著副巨大的褐色墨鏡,頗具男明星們機場擺拍的神韻。他傾身看了看,搖搖頭道:“不知道,山上很多,到處都是。”

  穆康認真地說:“我要種一點。”

  林衍:“這是野花吧?”

  “就是要這種在荒野盛放的感覺。”穆康頭頭是道,“和別的花搭配好,能體現出自由又精緻的場景。”

  林衍愣了愣:“……是嗎?”

  “當然。”穆康自信地說,“院子裡的花我早就覬覦已久了,再過個把月吧,到時候看好了,林三歲。”

  林衍打趣道:“你真是阿姨的親兒子,除了會做飯、喜歡花,還有什麼是遺傳的?”

  “應該沒了。”穆康目無尊長地說,“她也沒其他優點了。”

  林衍:“……”

  走了快兩個小時,遠方依稀露出尚未消融的冰雪,兩人打算趁還能見到綠色時先來頓野餐,遂尋到一片山崖邊陽光最溫暖的草地,姿勢豪放地席地而坐。

  林衍拿出一塊棕色斑點的野餐布在草地上鋪好,穆康放上三明治、蛋糕、薯片和水,臨時餐桌佈置完畢,兩人都長長地長吁了口氣。

  走的時候不覺得,一坐下來還是挺累的。

  徒步于青山和湖水之間,視野裡除了深淺不一的綠,就是無限變幻的藍。穆康躺下來閉上眼,不禁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到底是平原盡頭的湖泊更藍,還是萬里無雲的天空更藍?

  他這麼想,便這麼對林衍問了。

  林衍躺在一旁,聽到穆康的問題後,許久都沒說話。

  直到一隻蒼鷹張開巨大雙翼滑過山脊、滑過天際、滑出兩人視線,林衍才開口道:“不自量力。”

  兩人隔著墨鏡和青草面無表情地對視半晌,冷不防笑出了聲。

  穆康痛快地承認道:“確實是不自量力,我太自大了。”

  天地茫茫,光是維持運轉就夠忙碌了,連普通的一草一木都沒心思做這種毫無意義的比較。人類渺小如塵埃,竟也不自量力想將天地拿來比較一番。

  好在這個狂妄的念頭剛剛冒出,就被林衍的敬畏之心抹殺了。

  兩人坐起來開始吃飯。墨鏡遮蓋了林衍臉上的紅暈,他捧著三明治,邊吃邊問穆康:“怎麼樣?還走得了嗎?”

  “當然走得了,休息一下就好。”穆康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伸手摘掉林衍墨鏡的衝動,不爽地咬了口三明治,“山裡好多木屋,都是牧民的房子嗎?”

  林衍茫然道:“不知道。”

  “我剛剛遠距離看了看,應該是牧民放牧時的臨時駐地。”穆康自然也沒指望林衍這個工作狂,“不過沒看到牛。”

  “可能草場還沒到使用季節。”林衍說,“上面雪都還沒化。”

  “山上好像還有房子。”穆康疑惑道,“建在那麼高的地方,冬天會被雪埋了吧?”

  林衍也有點不解:“沒人打理的話肯定會,即使是家裡那種海拔,冬天偶爾也要鏟雪。”

  穆康:“木房子被雪埋過後還能用嗎?”

  林衍:“不知道。”

  穆康思考著說:“可能還能。”

  林衍搖搖頭:“應該不能。”

  穆康:“反正也不用遮風擋雨,有個框架就好了吧?”

  林衍:“木頭遇水會腐爛,可能框架都撐不起來。”

  穆康反駁道:“雪又不是水。”

  林衍敏銳指出:“一開春雪就會慢慢化成水。”

  穆人渣:“……”

  林三歲:“……”

  兩個幼稚鬼面面相覷,終究止不住求勝欲與好奇心,雙方協商片刻,絕對偏離原定路線,拐彎去考察一番。

  海拔繼續升高,接下來的路就是行走在冰雪中了。步道濕滑,有些路段還結著薄冰,徒步難度陡升,兩人速度都放慢了不少。

  與家隔湖相望的雪山忽然之間成了近在咫尺的事物,好像至高無上的神靈伸出了一隻人類也能與之相握的手。穆康正感歎不已,一轉頭就看到林衍站在他身後,捧了一手雪,正乾乾淨淨地朝自己笑。

  穆人渣最大的優點並不是做飯,而是越到生死關頭越冷靜,譬如說在P國被刀架脖子的時候,又譬如說現在。

  他絲毫沒被美色迷惑,一眼就看穿了林衍笑容背後的不懷好意,立刻捂住脖子吼道:“林三歲!這裡不適合玩雪!你住手!”

  偷襲失敗,林衍掃興地把雪扔到一旁,若無其事地說:“你說什麼?”

  穆康瞪著他:“……你多大了啊林三歲?”

  林衍反問道:“你叫了我那麼久林三歲,還不知道嗎?”

  穆康:“……”

  把誰都不放在眼裡的穆康除了被綁架的那一次,人生幾乎沒遇到過此等吃癟窘境。他無語片刻,冷著臉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林衍的計畫:“你剛剛想把雪塞到我脖子後面是吧?”

  林衍對他露齒一笑:“是嗎?”

  這一笑偽裝得簡直完美,比漫天冰雪還要無暇。穆康好像被林衍的笑容蠱惑了似的,忍不住也想開始跟著笑。他深呼吸幾下,強壓下往上翹的唇角,一本正經地說:“你知道塞後頸是雪仗界最陰險的招數嗎?”

  林衍天真無邪地問道:“雪仗界是什麼?”

  穆康:“……”

  林衍:“?”

  算了,跟個三歲小孩計較什麼。穆康笑著歎了口氣:“沒什麼,走吧,前面有棟房子,去看看。”

  雪還未融的海拔之上有不止一棟木屋,兩人略微偏離步道,在能看到路的範圍裡踏雪冒險,未經主人邀請擅自闖入了好幾棟木屋,終於確定這些房子都廢棄已久,大部分結構都塌了一半,鐵定是不能用了。

  穆康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用幾個月還要建?”

  林衍伸出手摸了摸泛著冰冷濕意的木板,放佛觸摸到一種明知不可為仍為之的殷切期盼:“可能他們覺得,只有幾個月也是值得吧。”

  就像現在這樣,你也不過來幾個月而已,我就覺得一生很值得了。

  上午十一點半,赤白太陽懸于山頂,步道旁的指示牌顯示離山頂還剩最後半小時路程。四周溫度維持在零度左右,兩位元冒險家褲腳都沾上了雪,辛苦攀爬完一段極陡峭的山路,站在寒風和雪地裡喘氣。

  目光所及之處是光耀的無際潔白,這片白分出無數層次,並不單一:近處是觸手可及的冰雪,遠處則是峰巒綿亙的巍峨雪山。

  穆康邊喝水邊說:“據說理查•施特勞斯是受登山啟發寫出的《阿爾卑斯》。”

  林衍:“沒錯。”

  穆康把手指向最近的山峰:“我有點懂他了。”

  林衍肅然道:“我也是。”

  雪地間寒風肆虐,夾雜冰雪凝練而成的淩冽蒼白的味道,連林衍身上熟悉的烏木香都消失了。

  穆康重重籲出口氣:“有酒就好了。”

  “一會兒還要走下去。”林衍也有點遺憾,“如果住在這裡,有酒有音樂陪伴,你覺得怎麼樣?”

  穆康想了想,說:“一直住肯定不行,住一段時間是很好的。”

  林衍若有所悟,沉默半晌,思索道:“所以才會有這麼多臨時搭建的木屋?”

  “有意思。”穆康興味盎然地看向林衍,“不過之前看過的房子都不像能住人的樣子。”

  兩人隔著墨鏡目光相接,竟似不約而同地在那陣風、那縷空氣、那道陽光中體會到了什麼,默契地往山頂的方向望去。

  穆康:“那裡好像還有一棟?”

  林衍:“過去看看。”

  最艱難的一段山路已經過去,靠近山頂的地勢變得平坦。兩人加快速度,直接穿過了一大片被冰雪覆蓋的草地。

  臨近山頂的木屋外牆漆黑潮濕,看起來和山上大大小小的牧民木屋沒什麼區別,遺世獨立於雪山之間,無人問津。

  然而如果有心的旅行者能稍稍留意它、悄悄靠近它,便會發現它和之前那些豪放派的牧民小屋截然不同。

  這棟木屋設計考究,門窗框架完好,門口的雪還有被人清理過的痕跡。穆康在門口站定,不確定地問林衍:“這是……海德格爾的山間小屋?不是在德國嗎?”

  “是在德國。”林衍小心地走進去,“這只是一間住過人的普通木屋吧。”

  屋內和屋外一樣寒冷,室內勉強保留了一些往日印跡,陳設一覽無餘:牆上鑲著壁爐,裡面有未融化的積雪;壁爐前放了張黑乎乎的桌子,桌子上並排放著兩個漆黑木盒。

  “這就是那個經理說的驚喜?”林衍猶豫地問。

  “看起來好像是……歡迎人打開的意思?”穆康躊躇道。

  兩位向來很有主見的男士忐忑地環顧這棟頗具寓言意味的木屋,難得都有點畏手畏腳。

  時間仿佛悄然靜止。

  冷風裹著冰雪氣息穿堂而過,無聲提醒著屬於冒險者的時間有限。穆康打了個哆嗦,終於決定說:“打開看看。”

  林衍看了他一眼,堅定地點頭,伸手掀開了左邊的木盒。

  裡面靜靜躺著一個深色封面的筆記本。林衍深吸一口氣,把本子拿出來,穩穩翻開封皮,映入眼簾的是一行德語。

  穆康看德語遠遠不及林衍快,慢慢念道:“獻給……我……罪惡?”

  林衍低聲翻譯道:“獻給充滿罪惡的我。”

  他翻到第一頁,依舊沒有冗長詞句,發黃的紙張正中間只寫了一句話:

  “沉默有罪,我為此深深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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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說

  其實山上那段我腦海裡的場景是這樣的:

  林:……除了會做飯、喜歡花,還有什麼是遺傳的?

  穆:喜歡你算不算?

  接下來用一章串一個小小的日記體劇中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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