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老皮?我聽說東廠四大檔頭中有一位就姓皮,叫皮紹棠,剛才樓下的那位就是他嘍?”
四大檔頭的名字聽過,但一直對不上人。
東廠分為內檔和外檔,各有檔頭。
外檔是由招募來的強人充任,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還有錦衣衛調過去的,總之成分複雜。
內檔構成就很簡單了,由眼人充任。
因此包括皮紹棠在內的內檔四大檔頭,都是公公,平時在宮裏住著,他就算想見也見不著。
“還有個許景。他們出動這麼多人,經辦的不會是小事。”
“和咱們的目的一樣嗎?”宋映白道:“剛才他看到你的瞬間,明顯很吃驚,沒料到咱們錦衣衛的人也在這裏。”
“不好說。”黎臻道:“如果不是,那自然最好,咱們也沒必要干涉他們的事情,任由他們怎麼作。”
“就怕他們覺得咱們礙事,或者不想暴露自己,把你我滅口。”宋映白擔心的問:“他們有那麼大的膽子嗎?”
黎臻道:“正常情況下應該沒有。虛虛實實,隨機應變罷。”
宋映白心想,如果在這裏的只有他一個百戶,弄不好八成就被做掉了,但黎臻除了是僉事外,還跟皇帝沾著親戚,就不那麼好下手了,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東廠的人應該不會輕舉妄動。
他頷首,“我都懂,就像剛才那樣,叫東廠的人無法摸清咱倆的情況。”
雨裏霧裏,彼此猜忌,叫對方摸不清自己究竟瞭解多少,才能最大限度的爭取到有力的先機。
黎臻坐到炕桌邊,叫宋映白也坐過來,兩人幾乎額頭抵著額頭,繼續分析情況,“幸虧我只帶了你來,你不會背叛我,所以咱們能保住秘密。如果再多帶人來,碰到今天的狀況,保不齊會有人跟東廠通氣,將咱們的目的暴露。”
雖然幫手少,但的確如黎臻所說,麻煩也少。
他倆都守口如瓶就不擔心秘密外露,而東廠人數眾多,人多嘴雜,洩露真實目的地可能性就越大。
宋映白道:“如果東廠的人也是奔著地獄井來的,咱們怎麼辦?”
東廠不敢殺黎臻,那麼黎臻敢動東廠檔頭嗎?
恐怕不到萬不得以,也是不敢的。
黎臻目光冷然,隨即哼笑道:“那就讓東廠為咱們做嫁衣。除了這些,我看樓下吃飯的那個年輕人,也不是普通貨色,八成有點來歷。”
宋映白道:“不管他是誰,東廠的人也注意到他了,先讓他們鬥去吧。”
話音剛落,就聽樓下傳來桌椅破碎的聲響,像是有人打起來了。
他倆立刻都收住聲音,靠近門口,聽樓下的動靜。
——
年輕男子反向扭著一個番子的胳膊,將手裏的酒往他嘴裏灌,番子猛喝了幾口之後,再喝不進去,嗆得直咳嗽。
許景見狀,佩刀出鞘,上前逼了一步,卻被皮紹棠給攔住了,對那年輕男子拱手道:“我的手下無知冒犯了少俠,還請少俠手下留情,你看這大漠荒地的,找個大夫也不容易,他還沒娶親,留下殘疾,我也不好跟他家人交代,放了他吧。”
剛才遇到黎臻他們已經夠叫人頭疼的了,又來一個高手,這個男人年紀輕輕,但身手絕不一般。
他這次帶出來的人手,都是精挑細選的,不說各個高手,也都差不多,但剛才的番子一招就被擒了,完全呈現碾壓之勢。
三不管的地方,他們身負使命,已經有了黎臻這個意外因素,只能選擇息事寧人。
年輕男子聽了,將番子推給皮紹棠他們,“你倒是還會說些人話。”換了張桌子,坐下繼續吃酒。
皮紹棠走過去,雙手交疊放在桌上,笑道:“敢問少俠尊姓大名?”
“你們是幹什麼的?”
“我們啊,實不相瞞,我們是刑部的人,我整天帶這幫猴崽子在外跑,弄得他們一個個脾氣火爆,沒規沒矩的。”
“原來你們是官差,難怪呢,我就看著舉動和一般人不一樣。我叫蕭少梓。”
皮紹棠沒聽過這個名字,便懷疑是個假名,“原來是蕭少俠。”
“我可稱不上什麼俠,就是個走江湖的。”蕭少梓笑道:“各位身為刑部官差,四處抓捕朝廷侵犯,才是為國為民的俠者。”
話裏有話,故意把人捧得老高噁心人,還拿他沒辦法。皮紹棠只能笑納,“不打擾了,蕭公子請用飯吧。”
皮紹棠來到櫃檯旁,對呆滯的帳房先生道:“我們借用寶地辦點事情,房間我們都包了。大概住五到十天。”說完,朝旁邊的番子使了個眼色,一錠銀子擺在了櫃檯上。
皮紹棠將銀子推向櫃檯裏,“等我們走了,還有賞,拿好吧,別再放人進來了。”
帳房先生將銀子收好,對兩個夥計道:“趕緊帶客人們去客房,還有,把門閂好,誰來都不許住了。”
胖子和瘦子互相看了眼,正想帶著皮紹棠往樓上的客房走,不想一旁的許景突然出劍,從帳房先生身後將鑰匙串挑了過來,“不用了,我們自己去房間。”
十幾個人浩浩蕩蕩的往樓上走了,踩得樓梯吱嘎作響。
屋內的黎臻跟宋映白聽到他們上樓來了,忙離開門邊,一言不發。
幸好他們的客房在走廊的盡頭,否則的話,就得被東廠的人左右夾擊了。
——
這間客棧巴掌大點的地方,皮紹棠想不跟黎臻他們住在同一層都難,挑來挑去,住到了走廊的另一頭,跟黎臻他們遙遙相望。
他一進屋門,讓手下檢查過房間,便坐到炕桌邊,琢磨起方才宋映白的話。
什麼叫做“人如期而至了”?
這是暴露了吧,否則黎臻跑到這邊陲之地做什麼?這是計畫敗露了啊。
許景此時湊上來,“咱們此行機密,我敢保證不管是在京城,還是一路上錦衣衛的暗樁都沒刺探到咱們的行蹤。黎臻提前知道,跑到這裏堵截咱們?可能嗎?要是堵截咱們,他怎麼不多帶些人手?最重要的是,錦衣衛沒理由干涉咱們的行動吧,尤其是黎臻,於家那兩個孽種的死活,幹他何事?”
皮紹棠聽了,想了一會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或許他來這裏就是為了抓咱們的把柄,好將咱們東廠一軍也說不定。況且,如果他倆沒準備,咱們來的那麼突然,難道宋映白一瞬間就能跟黎臻商量好,故意賣個破綻給我,好擾亂我的心緒嗎?”
許景道:“也不是不可能,宋映白那小子滑頭得很,曹檔頭都被他糊弄過。”
皮紹棠聽到許景提及曹小川,心裏不舒服,他入宮三十幾年,才熬到檔頭的位置,那個曹小川不過能逢迎,且恰好跟曹祥公公一個姓氏,就被收為養子,年紀輕輕跟他平起平坐。
而且這次行蹤,曹小川在背後指使,叫他在前面衝鋒陷陣,這就算了,還把許景這個傢伙提拔成千戶,安插在自己身邊監視,於是自己也帶了個東廠千戶毛從賢制衡他。
皮紹棠對一旁矮凳上坐著的毛從賢道:“從賢,你怎麼看?”
毛從賢輕描淡寫的笑道:“得空試試他們不就知道了。”
“有那麼好試嗎?”許景冷聲道。
這時候從毛從賢衣袖中鑽出一隻巴掌大的小猴子,調皮的跳到他肩膀上,搔著耳朵用黑溜溜的眼睛四下張望,引得皮紹棠一笑,從桌上拿了塊花生扔給他,“從賢,他亂咱們,你也去試試他們。”
毛從賢笑著道了一聲:“是。”
但是不管怎麼說,皮紹棠仍舊沒法釋懷,翻來覆去的想宋映白那句話,不停的回憶他說話的語氣,連飯都沒吃好。
屋子狹窄,總待在裏面憋得慌,樓下的大堂寬敞,等整理完行囊,東廠的人又都來到了大堂坐下。
皮紹棠見蕭少慈在角落的桌前擦自己的寶劍,而黎臻和宋映白都不在。
毛從賢低頭給小猴子剝花生,低聲道:“看來他倆是真的有一腿了,否則兩個大男人窩在房間裏不出來還能幹什麼。”
皮紹棠眯起了眼睛,如果宋映白真的跟黎臻不清不楚,那麼他剛才被他撞破,情急之下說漏嘴也是有可能的。
——
而此時宋映白和黎臻在房內蒙頭大睡,晚上還得起來查探情況,此時不補交,更待何時。
等他倆睡醒了,周圍漆黑一片,下樓看到大堂內擺放的漏壺顯示已經戌時了。
他倆喊了聲小二,在旁邊打更的瘦子探出頭來,“客官,有什麼吩咐?”
“弄點吃的來。”宋映白擲出一塊碎銀子給瘦夥計,他雙手將銀子一夾,忙招呼道:“好嘞,熱乎湯麵一會就來。”
宋映白他倆聲音很大,剛坐到桌前,就感受到了樓上有響動,想必是東廠的人聽到他倆的聲音,起身察看,但燈都沒亮起,應該都在屋內豎著耳朵偷聽呢。
很快,瘦夥計端著兩碗熱湯麵上來了,一人一碗,“您二位慢用,還有什麼吩咐嗎?”
宋映白搖頭,瘦子下去了,他則跟黎臻低頭吃面,補充好體力,晚上才能折騰。
砰砰砰!
突然,大門傳來了拍打聲,接著有個男音喊道:“開門啊,是我——”
“掌櫃的,您回來啦。”瘦子忙將門打開,讓進來一個身穿青色布衫的男子,年紀約莫五十來歲,肩膀上掛著一個皮褡褳,一邊進來一邊掃著身上沙塵,並吩咐道:“快準備兩間房,有客人要住店。”
話音剛落,吳寧身後便跟著進來兩個男子,都戴著大斗笠,遮著大半張臉,一個身材高挑,一個矮胖。
瘦子緊張的道:“掌櫃的,今天早些時候來了一批客官,已經將咱們店裏給包下了,不讓住別的客人。”
“有錢了不起嗎?就是打地鋪,我們也非住在這裏不可!”矮胖的男子抬起頭大吼一聲。
旁邊的高挑男子安撫道:“哥哥,你稍安勿躁,別太大聲了,這個時辰人都睡了。”
黎臻跟宋映白交換了下眼神,出狀況了,怎麼又有人來了。
這時候樓上一陣響動,有一人憤怒的罵道:“大晚上嚷什麼嚷?!不讓別人睡覺嗎?”
出乎意料,發難的不是東廠的人,而是之前那個年輕人蕭少梓,他將樓梯踩得吱嘎作響,一口氣下了樓,到了吵嚷的矮胖男子跟前,“你趕緊出去!”
“嘿,掌櫃的都沒讓我們出去,你算個什麼東西?!”他使勁推了一把蕭少梓,可蕭少梓也不是好相與的,使勁一挺身子,將他震的退出了一步。
“哈哈,有意思,沒想到碰到對手了。”說罷,男子開始摘斗笠,看樣子要大打一場。
“哥哥,算了,不要吵。”
吳掌櫃的也勸架,“誒呀,有話要說,大家不要動武。”
黎臻跟宋映白看熱鬧,反正這兩撥人都不認識,隨便打。
這時候,樓上的其中一間房打開了門,許景走了出來,站在扶欄旁道:“別吵了,我們白天將客房全包下就是不想受打擾的,掌櫃的,怎麼放人進來了?”
斗笠男子指著他道:“哪有你們這麼辦事的,這裏不是京城,遍地客棧。你自己瞅瞅,這方圓多少裏就這麼一間客棧,你把客棧包下來,你們倒是舒服了,其他人住到沙子裏嗎?告訴你,就是搭鋪,我們也得住。”
宋映白瞅許景,看他怎麼回答,事實是他沒法應付,轉身去了最裏面的房間,等再出來放話道:“我們老爺說沒有霸佔客房的意思,就是想圖個清靜,既然有人想住,那就住吧。”
“哼,就是嘛。小二,帶我們去客房。”斗笠男子哼道,撞開蕭少梓,大步往樓上走去。
宋映白就見跟隨他的高挑男子,一邊走一邊搖頭,看起來一副無奈的樣子。
吳掌櫃的把蕭少梓勸得重新上了樓後,對著宋映白跟黎臻笑著賠禮道歉,“對不住,對不住,驚擾到二位了。”
這就是潘躍泰口中會配紅湯的吳寧?看起來就是個做小買賣的掌櫃,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不礙事,不礙事。”宋映白笑道。
這時候瘦子湊上前,小心翼翼的問:“掌櫃的,您認識這兩個客人嗎?”
“不認識,路上遇到的,說要住店,我就給領來了,沒成想居然有人包店。”吳寧道:“咱們這兒的生意還挺好哈哈。”
這時候,宋映白跟黎臻吃完了面,回到了自己的客房,將蠟燭吹滅,在黑暗中小聲說話。
“剛才來那個是什麼人?”宋映白道:“今晚上咱們還行動嗎?”
黎臻壓低聲音,“你沒發現其中一個是女人嗎?就是瘦高挑那個。”
“那人戴著斗笠,我都沒看到臉,至於聲音,含糊不清,也不好辨認。”
“我看清了,絕對是個女人。”黎臻道:“今夜先算了,再觀察一下。”
宋映白輕聲嗯了下,回到自己鋪蓋的位置,和衣躺下。
白天睡得太多,這會睡不著,大概過了半個時辰,他忽然看到窗戶上映出一個清晰的影子。
是個巴掌大的猴子,雙臂勾著窗棱,在晃蕩。
猴子?沙漠裏有猴子?!正在宋映白準備起身的時候,一支飛鏢已經從黎臻手中飛出,朝猴子射去,刺穿窗紙,貼著猴身擦了過去。
猴子吱吱叫了兩聲,雙爪一攀,上了屋頂。
黎臻立即推開窗子一看,猴子在黑夜中竄了竄,轉眼就不見了。
宋映白判斷,極有可能是東廠某個人的猴子,至於為什麼會晚上趴窗戶,反正他不相信只是放風玩耍。
第二天早晨,他倆下樓用早飯,就看到一個長得很秀氣的男子坐在大堂內,朝他倆笑,跟前的桌子上蹲著一隻毛色金黃的小猴子。
小猴子竟然還穿了一件合體的直裰,不時從主人手裏拿過榛果嚼。
這人宋映白有印象,是東廠的人,他這是故意暴露昨天晚上放猴子出來偷窺的行為是他幹的了。
黎臻看在眼裏,沒說話,與宋映白找了張桌子坐下,沒等小二過來伺候,那個男子跟他的猴子倒是都過來了。
毛從賢雙手捧著小猴子,笑問道:“介意我坐在這裏嗎?”
黎臻頷首同意,毛從賢坐下後,自我介紹道:“我叫毛從賢,這是我養的猴子叫丹丹。昨晚上放丹丹出去撒尿,它說不小心跑錯了房間,還險些被人用飛鏢射中,它跟我一說房間的位置,我就知道壞了,這是衝撞了大人,便帶它來賠罪了,來,丹丹,給二位謝罪。”
小猴子大眼睛一閃一閃的,當真站到桌上抱拳作揖謝罪。
宋映白倒是不奇怪,這個世界連妖精都有,有個把能懂獸語的人,沒什麼奇怪的。
不過,他這猴子還真挺可愛的,宋映白不由得多看了兩眼,應該給它遞根筷子當做金箍棒玩。
就聽毛從賢笑道:“看來宋兄弟不討厭丹丹,不如一會來我房間,讓丹丹給你表演幾個絕活。”
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宋映白正想套一套毛從賢的話,“好啊。”
誰知道剛一說出口,就聽黎臻道:“不許去!”
宋映白不去當然可以,但是有點介懷黎臻的口吻,幹嘛啊你,一副管自己另一半的語氣,但一想到他倆現在的人設,活活忍了,哼道:“不去就不去。”
毛從賢連聲道:“那就改天吧,不打擾二位用飯了。”起身離開了。
他回到皮紹棠跟前,小聲稟告:“我看他倆像是真的,我剛一邀請宋映白,黎臻瞬間就翻了臉,我看得出來,他的確是吃醋了。”
皮紹棠心想,所以他倆就是那種關係了,如果是這樣,昨天自己拆穿他倆,宋映白惱羞成怒,情急之下說漏嘴也是有可能的。
這個問題,他已經想了一宿了。
許景在一旁壓低聲道:“你看准了?別是他倆演的,把你騙過去了。”
“你搞過男人嗎?沒有吧,沒有就聽我說。”毛從賢不經意的白了他一眼,“我十分肯定黎臻非常在乎那個姓宋的,就怕別的男人把他拐走,那眼神恨不得弄死我。沒見我趕緊回來了麼。”
沒有實踐就沒有發言權,許景落了下風,不再說話。
皮紹棠放下筷子,眼神一凜,“就算黎臻知道咱們的計畫又如何,我就不信他會出手救於家那兩個崽子。他出現在這裏,不過是想抓咱們東廠的把柄,隨他,廠衛一家,都好談。”
——
宋映白裝作若無其事的壓低聲音道:“毛從賢邀請我去他屋子看猴子,為什麼不讓我去,不接觸怎麼套情報?!你不也說了麼,虛虛實實。”正好再放點煙霧彈給他。
黎臻單手托著腮幫,臉微微側著,“我怕他迷暈你,然後對你不利。他可是個臭名昭著的龍陽,最愛幹的就是讓手下到家喝酒,弄暈後……要不是皮紹棠袒護他,他早完了。”
“人渣啊。”
“對啊,他就是人渣敗類,你離他遠點。而且他剛才過來,分明是試探咱倆的關係,所以我就故意裝作吃醋的樣子不許你去,他肯定信了。昨天你說漏嘴的事兒,他現在肯定深信不疑了。而且我覺得他們不是為了地獄井來的,如果是的話,按照東廠的做法,肯定早就東翻西找了,他們這麼安靜,倒像是在等待什麼。”
宋映白瞅著他,心裏歎氣,行吧,這就叫撒謊容易,圓謊難,一以貫之的貫徹人設更難。
不過,如果東廠不是奔著地獄井來的,此時又相信他倆到此是為了狙擊他們。
那麼他跟黎臻尋找地獄井的真實意圖,則能被很好的掩蓋。
畢竟如果不這麼虛晃一槍,東廠肯定也要探尋他們的目的,那才真是麻煩呢。
犧牲了一點名譽,保全了大局,宋映白心裏覺得還算划算,畢竟他的名譽早就成篩子了。
“我倒是無所謂,我有孝在身,三年內不議婚,你就慘了,傳到那位小姐耳朵裏,你可怎麼辦呦。”宋映白露出“心疼”的表情。
黎臻裝作生氣的樣子,拿筷子頭敲了下宋映白的額頭,“吃飯吧你。”
這一切被毛從賢看在眼裏,嘖嘖道:“看吧,打情罵俏呢。”
此時,吳寧吳掌櫃的站在後廚,問胖瘦兩個夥計,“咱們這店裏現在住了幾波人啊?我怎麼瞧著他們一個個怎麼都那麼奇怪呢。”
胖子道:“人最多的那波自稱是刑部出來辦案的,兩個人結伴那對,似乎認識他們,但應該有過節,互相提防。單個的那個男的,自稱蕭少梓,不知是幹什麼的。剩下的就是您昨天領回來那兩個人了。”
吳寧臉一酸,“這一個個的,好像都會功夫,鬧將起來,還不把咱們店給拆了。”
瘦子也道:“掌櫃的,咱們怎麼辦啊?”
“靜觀其變吧,咱們開門做買賣的,還能把人都扔進大漠嗎?誒,做點生意可真難。”
話音剛落,就聽大門又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吳寧忙從廚房走出來,去開門,“來了,來了,不要敲啦。”
皮紹棠破罐子破摔了,原本打算將這家店包下來,不留別人。
結果橫空跑出來個黎臻就不說,還有個一副遊俠風範的蕭少梓,昨晚上又蹦出來兩個走江湖的,現在就是鬼敲門,他也不在乎了。
吳寧將門打開,走進來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還領著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宋映白的位置正對著大門,他本來吃在餛飩,猛地瞧見那孩子,差點咬到舌頭,媽呀,這不是寧采臣跟蜈蚣精嗎?!
黎臻見他這副表情,好奇的一回頭,看到出現在門口的二人,表情也是不相上下的驚訝。
而另一邊,許景拍案而起,殺氣騰騰的看著門口。
宋映白暗暗擦了把冷汗,這客棧現在不是暗流湧動,是快血流湧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