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宋映白發現卓明泉挨了打,不躲閃也就罷了,居然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他不敢輕舉妄動了,“你到底是什麼人?”
卓明泉眼睛亮晶晶的笑著,站起身來到宋映白跟前,握住他的手,作勢要貼到自己臉頰上。
宋映白把手抽出來,揪住他的衣襟,惡狠狠的道:“快說!”
卓明泉無辜的看著他,宋映白才想起在他不會說話,憤懣的推開他,轉身沿著河堤往船舫的方向走。
卓明泉則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不時也會超過他的步伐,跑到他前面,一邊倒著走,一邊看他。
宋映白真受不了他這種黏糊勁兒,踹了他一腳,“你是不是有病,離我遠點!”
卓明泉挨了一腳,倒在地上,表情有點委屈。
宋映白回頭瞅了他一眼,警告道:“不許跟來,否則對你不客氣。”
說是不客氣,其實也就是嚇唬嚇唬,他哥是鎮江總兵,宋映白總不能真對卓明泉動粗。
走了幾步,不見卓明泉跟上來,他小心翼翼的回眸瞅了眼,就見卓明泉還跪坐在地上,呆呆的往他這邊看。
突然,可能是發現宋映白竟然回眸察看他的安危,立即來了精神,歡快的追了上來。
宋映白對天發誓,他回頭看他絕對不是關心他,只是監察敵情而已,沒想到這傢伙會錯了意。
眼見卓明泉追了上來,他撒腿就跑,沒想到卓明泉的速度也不慢,沒一會就追了上來,從後面一撲,將他摁倒在地。
宋映白結結實實的摔倒在地,幸好這個季節,雜草旺盛,做了緩衝。
卓明泉把他按住,居高臨下的打量他,眼中有種詭異的癡纏。
宋映白毛骨悚然,一腳蹬開他,氣得又去踢他,“你有病就去治!”
此時,就聽有人喊了一聲:“明泉!”
他一回頭,就看到卓總兵帶著一群人,拿著火把迎面跑來。
他們離的不遠,只要卓總兵視力正常,剛才宋映白“毆打”他弟弟的情形,應該全看在了眼裏。
宋映白忙收斂“暴行”,乖巧的站到一旁。
果然,卓總兵走近後,臉色陰沉的可怕,“可找到你們了,宋千戶,你剛才在做什麼?”
宋映白指了指卓明泉,“你應該問問他幹了什麼,我差點被他淹死。”
雙方劍拔弩張說話的時候,卓明泉卻靠上來,好像根本沒察覺到氣氛的不同,想捧起宋映白的臉,一臉馳往的朝他笑。
卓總兵似乎也沒見過弟弟這個樣子,呵斥了聲:“明泉!”
卓明泉這會,彷彿連聽力也失去了一般的,根本不搭理哥哥,張臂要來抱宋映白。
宋映白甩開手,閃身一躲,“卓總兵,請看管好令弟。這一次,我安然無恙,就怕下才一次真的會出人命。”
卓總兵吩咐左右:“給少爺披件衣裳,送他回去。”
便有兩個隨從脫下外袍給卓明泉披上,生拉活拽的把他往前方拖去,“走吧,少爺,回去休息了。”
卓明泉依依不捨的回頭看宋映白,跟被要被發賣的小媳婦似的,痛苦的連連回望。
宋映白見他走了,鬆了一口氣,“卓總兵,令弟真的很危險……”不等說完,突然,卓總兵一攬他的肩膀,把帶到幾步外的僻靜處,背著其他人道:“真是對不住,我代明泉給你賠禮道歉,他以前很有輕重的,鬧歸鬧,絕不會傷及人的性命,這次對你,可能是下手重了點,但我相信他絕沒惡意。”
“還沒惡意?我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是他不好,但我在這裏請你高抬貴手,千萬不要把他的事情說出去,否則你也能猜到,他會面對什麼……”卓總兵擔心的道:“他自小就有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我們都知道,真是對不住。”
卓總兵乃一方軍中大員,這麼低三下氣的給宋映白賠不是,宋映白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他也沒被真的淹死,“……算了,我剛才的行為也魯莽了點。我在京城中也見過不少奇事,令弟的情況不算特殊,我不會往外說的。”
卓明泉被認為是妖孽,雖說不能上火刑架,但平日生活也會受影響。
卓總兵鬆了一口氣,“宋千戶,以後有什麼要拜託卓某的儘管說。”
宋映白心裏清楚,卓總兵對他態度這麼好,更大的原因是楊公公對他很照顧,否則就他一個外來的小千戶,就沖剛才那幾腳,八成得按住先打一頓再說,才不會主動求情。
“請約束好令弟!”宋映白髮自肺腑的道,就差直說讓他不要再糾纏自己了。
卓總兵連連保證,“一定一定。”
宋映白跟大家一起回到了船舫上,楊公公正等得心急,見他回來了,長出一口氣,“可嚇死我了,幸好你沒事,否則我怎麼向老裴交代。”
因為這麼一鬧騰,酒席很快便散了,各回各家。
翌日,宋映白去了錦衣衛衙門點卯,並讓僕人去找房子,租也行,買也行,不用太大,畢竟他就一個人。
楊公公曾提議給他撥個院子,讓他住到他那裏,被他婉拒了。
因為楊公公是有媳婦的!
在國朝太監娶妻並不是什麼新奇的事,宮裏對食成風就不說了,碰到個別奇葩的皇帝,還會主動給太監賞賜媳婦。
所以,考慮楊公公家裏的構成,他還是避嫌的好,免得再生出什麼風波。
宋映白上任的第一天,清點了下手頭的百戶,簡短的講了幾句話,算是彼此認識一下,就叫大家都下去了。又跟另外幾個千戶,打了照面,寒暄了幾句,大概都聽到了他跟楊公公熟稔,又有杜大人照顧,是個有背景的傢伙,所以其他人都他的態度十分熱情。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宋映白哼著小調出了衙門,翻身上了馬,正要往客棧回。
突然,側光瞥到了一個身影,他慌忙一看,見卓明泉站在他不遠處,兩人四目相對,他一下就笑開了。
夕陽之下,卓明泉身上染了一層金燦燦的光芒,配合他那絕美的容顏,十分具有衝擊力。
宋映白卻沒被他皮囊折服,只覺得一股寒意,他怎麼在這裏?
下一刻,卓明泉就走上來,表達了他的來意,伸出手指朝宋映白的手背碰去。
宋映白看出來他是要摸自己的手,咧著嘴把自己的手抬起,彎腰惱然的對他道:“你怎麼又來了?挨打不夠嗎?”
卓明泉好像根本聽不懂他的話,見他俯身,就是伸出手要摸他的臉,臉上一直帶著純潔無辜的笑容。
宋映白用馬鞭戳他的肩膀,把人抵開,四下張望,看有沒有卓家的人跟隨,可是大街上人來人往,並沒看到有誰跟著卓明泉,可見他是一個人來的。
宋映白懶得理他,打馬走了。
有了上次的教訓,他可不敢再回頭抽瞅他,就怕萬一目光再對上,他又來了。
回到客棧,聽小廝說,房子找到了,地點很好,就是價格稍微有點貴。
宋映白是差錢的人麼?
翌日,正好休沐,宋映白跟小廝一起去了那個小院,簡單看了下,這宅子不錯,房子是前年新建的,以前專門租給到南京進學的考生,屋裏傢俱都在,正適合拎包入住的人士。
宋映白當即拍板,租了!
交了半年房錢,宋映白本來也沒什麼行李,便派了小廝溪兒回客棧取。
另一個小廝洪兒燒了熱水,給他沖了茶端來,“少爺,您慢用。”
宋映白接過來,放在一旁,往竹椅上一靠,閒適的吹著和煦的暖風。
忽然,他猛地發現牆頭上趴了一個人,正是卓明泉,他看到宋映白發現了他,歡快的朝他揮了揮手。
宋映白一怔,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袖箭不在,放在客棧了。
如果在身邊,非得給他一下子不可。
他四周看了看,撿起一塊石頭,朝他扔去,“滾!”
卓明泉蹦下牆頭不見了。
洪兒驚詫的道:“少爺,您認識他?他長得真好看啊,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男人。”
宋映白嘴角抽動,起身回到屋內,拿起桌上放著的馬鞭,氣衝衝的出了院門。
此時卓明泉還在院牆下徘徊,看到宋映白出來了,喜氣洋洋的迎上來。
不得不承認,對方長得確實漂亮,單論肌膚,欺霜傲雪,吹彈可破,估計秦淮河上的花魁也沒有幾個能比得上他的。
但宋映白對男人沒有憐香惜玉之情,等卓明泉靠上來,就手揪住他的衣領,高高舉起馬鞭,“你是不是欠抽?我沒找你算賬,已經對你網開一面,你再這樣,別怪我不客氣。”
離近一看更不得了,卓明泉睫毛濃密,眼眸光彩十足,極為靈動,鼻樑高挺,唇紅齒白,能令天下所有自稱小白臉的男寵羞愧自盡。
卓明泉對宋映白的憤怒,全無感覺,仍舊笑盈盈的。
宋映白無力的道:“好,你想幹什麼?你不會說話,會不會寫字?”
卓明泉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來一卷東西,打開給宋映白看,笑眯眯的指了指其中的幾幅圖。
宋映白定睛一看,這是一卷避火圖,主旨是不可描述。
他瞬間愣了,不管哪一世,他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竟敢有人騷擾他?!
卓明泉還嫌對宋映白的刺激不夠,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對方,接著想指畫卷的時候,胳膊上挨了一鞭子,他怔了下,表情頗為委屈的看對方。
宋映白肺子都要氣炸了,這純屬騷擾,發生在同性間和異性間,一樣讓人受不了。
考慮到他哥是總兵,宋映白決定給他留半條命。
但是卓明泉挨了鞭子,好像根本不痛不癢,還是朝宋映白笑眯眯的。
宋映白心道,這種傢伙,莫不是以為打是親罵是愛?將鞭子停了下來,喘著粗氣瞪他,“你死了這條心吧,沒可能的!趕緊滾!”
卓明泉歪著頭看他,眼神中充滿了不解,為什麼不行?他們不是同類麼?
宋映白頭疼,對方不怕打不怕罵,該怎麼辦啊。
他雙手提起卓明泉的衣襟,“我現在懷疑,你不會說話,是因為智力有問題!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我對你沒興趣!”
卓明泉眨眨眼,抬手在空中寫下了幾個字。
宋映白看出來了,是四個字:我不在乎。
這算什麼回答?他不在乎,可他在乎!宋映白發現跟他講不通,心想,還是把他捆上,交還給卓總兵比較好,把他推開。
卓明泉被推開後,蹲身用樹枝在地面上,不急不慢的寫道:你是我的同類,咱們繁衍吧。
說罷,仰頭朝他笑,笑容燦爛奪目,但在宋映白眼裏卻十分欠打。
“我跟你是什麼同類?”宋映白忽然明白了,肯定是指能水下呼吸這點,“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但我是人,我只是偶然喝了一種仙水,得到了會水的能力而已,你聽清楚了,我是人類,而且是男人,從哪一方面都沒法和你繁衍的。”
卓明泉是個什麼東西?他哥哥怎麼看,都是個普通人。
宋映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說了一通後,就見卓明泉撅了撅嘴,在地上繼續寫道:不試試怎麼知道?
誰要跟你試啊?!宋映白踹翻他,“你找死是不是?你把我逼急了,把你押到京城錦衣衛詔獄去!”
卓明泉想了想,趴在地上寫道:但在那之前,咱們要試一試。
“試你娘個頭!沒門,有多遠滾多遠!”宋映白發現他對變態束手無策,出生入死,他都不怕,就怕這種參不透想法的傢伙。
卓明泉受了莫大的挫折,求愛失敗了。
就在宋映白捉摸著該拿他怎麼辦的時候,胡同口跑來一個人,見卓明泉趴在地上,宋映白拎著馬鞭。
他朝宋映白撲來,“你敢傷害他,我跟你拼了!”
正是昨晚上落水後,被卓明泉往水裏按的男子。
宋映白不耐煩的道:“你來的正好,快把他領走!”面對一看就是文弱書生的拳頭,他無奈的一歎,慢悠悠的躲開。
男人沒打到宋映白,不甘心的還要再次揮拳,結果卻被卓明泉揪住衣領,往後隨便一撇,直接扔出了幾丈,男人在地上連連翻滾,灰頭土臉的想要爬起來,但似乎是摔得有點重,掙扎幾次,未果。
宋映白咽了下唾沫,這麼有力氣,卓明泉基本上可以確定不是人類了。
他任由自己又打又罵,應該是一種在求偶過程中的本能,反正只要能達成最終目的,完成生命的大和諧,之前可以極盡所能的委曲求全。
而這個趕來的男子,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因而對他十分粗暴。
宋映白發現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他立刻解開門口樹上拴著的馬,騎上去直奔楊公公府邸,打聽卓總兵的下落,受不了了,求他把他的變態弟弟管好吧。
楊公公告訴了他一個絕望的消息,卓總兵昨天已經走了。
“……那卓明泉在城中有沒有親戚?我想拜訪一下。”
楊公公笑道:“看來你跟他很合得來啊,他有個姐姐嫁到了本地,姐夫便是咱們應天府的知府。”
應天府的統治區域包括本城和下轄的八個縣,應天知府負責這片區域的治理。
跟六部那幫養老的不同,可是個實權文官,保留著文官的驕傲,不和太監同流合污,因此前晚的筵席,他沒有參加。
宋映白本來還打算給卓明泉安個私闖民宅的罪名,把他送到府衙關起來,現在看來也沒戲了。
告別楊公公,宋映白喪氣的出了門,抬頭就見卓明泉站在他的馬前等他。
宋映白一哆嗦,說真的,當初看蜈蚣精都沒這麼怕過,至少蜈蚣精當初隻想吃人,並不打算交配。
他上了馬,往應天府衙行去,果不其然,卓明泉也跟了上來。
他在衙門的石獅子前下馬,拿起鼓槌打了幾聲鳴冤鼓,很快有衙役出來,道:“別敲了,今天休沐,明天再來吧!誒?泉少爺,您今天去哪兒了?老爺和夫人派人正找您呢。”
這個衙役轉身回去報信,很快有好幾個人,把卓明泉跟宋映白帶到了後堂。
在這裏,宋映白見到了應天知府和他的夫人,也就是卓明泉的姐夫和姐姐。
知府夫人四十歲上下,年紀要比卓明泉大上許多,一見卓明泉,上前左看右看,埋怨道:“你去哪里了?你三哥才把你交給我,轉眼你就不見了,還以為你出事了。”
卓明泉朝姐姐露出了一絲愧疚,但緊接著眼睛就瞟向了宋映白。
宋映白沒想到他在有人的情況下還敢這樣,沒好氣的道:“夫人,請管好您這個弟弟,行嗎?他今天一整天纏著我,我希望他能自重一些!”
知府不認得宋映白,但覺得這人有些意思,既然已經知道卓明泉是他的小舅子,卻絲毫沒有討好的意思,笑道:“明泉是個單純的好孩子,和他做朋友不好嗎?”
知府夫人也笑道:“他纏著你,是想和你做朋友呢,我這個弟弟跟小孩子似的,沒壞心思,單純得很,他一不見,我就擔心他遇到了壞人。”
做什麼朋友?基友嗎?宋映白沒法直說,從知府和夫人的話中可以看出,他倆對卓明泉的真實情況一無所知。
從年紀看,知府夫人比卓明泉差不多要大二十歲,可能她都出嫁了,卓明泉才出生,根本不知道弟弟是什麼德行,弄不好他們並不是一母同胞。
倒是卓總兵的年紀輕點,跟卓明泉作為一家人相處的時間久一些,瞭解他的真實情況。
但卓總兵已經離開南京了。
宋映白一個大男人被卓明泉一個對外面貌是純真無害的小少爺騷擾,說出去,對方不僅不會信,還會嘲笑他,他頭更疼了,“做朋友就算了,請務必管束他,他的糾纏令我很困擾。”抱拳道:“告辭。”說罷,轉身離開。
——
宋映白把卓明泉交給了監護人,心裏盼著他姐夫和姐姐能好好管教他。
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第二天一早,宋映白就看到卓明泉站在門外等他。
他要崩潰了,打沒用,罵不走,親人不管,想下狠手收拾吧,人家姐姐跟哥哥都不好惹。
宋映白決定無視他,愛怎麼著怎麼著,早晚知難而退。
“少爺……外面下雨了,那位公子還在外面站著呢。”洪兒看了眼窗外的夜雨,對宋映白道。
“不用管他。”冰冷的河水都不怕,這點夜雨,對他來說,灑灑水了。
第二天,宋映白出門,就見卓明泉還站在門口,衣裳濕透了,腳下一堆水痕,不過,他精神完全沒受影響,朝宋映白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救命啊——宋映白怕了他了,趕緊騎馬走了。
等放衙出來,卓明泉竟然又等在衙門外,宋映白臉一酸,有氣無力的道:“……你能不能滾?”
他也清楚,說了也是白說,果不其然,卓明泉朝他莞爾一笑。
自此之後,就跟點卯一樣,卓明泉定時出現在他家門口跟衙門外,打罵不走,知府夫人派人來勸過幾次,可惜勸不動,只好由著他。
“你跟卓公子怎麼回事?你跟他好好相處嘛,他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人,你對他是不是太殘忍了?”杜大人道。
“卓總兵很疼這個弟弟的,他要跟你往來,你也不能太不給面子呀。”楊公公道。
漸漸的,輿論風向也不太對了,一開始大家都以為宋映白欠了卓明泉的錢,才讓他每天緊跟不離的索要。
後來,明眼人都看懂了,一個追,一個跑,冷言冷語,癡心不改,這是有情況啊。
這邊風氣較之京城開放,秦淮河岸邊還有半公開的小倌館,宋映白跟卓明泉的情況,大家看在眼裏,心照不宣,全都等著看熱鬧。
這麼耗了快一個月,宋映白有點頂不住了。
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是不是自己生辰八字有什麼問題,為毛他一直跟斷袖撇不清關係,在京城的時候跟黎臻傳,到了南京又跟卓明泉傳。
雖然一個是空穴來風,一個是無妄之災。
但總沾染上這種事,讓他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就招這玩意。
而且,跟自己要好的人,確實都是男人,連么零么恢復人形,都是謝中玉,而不是一個大美女。
還有貶謫到瓊州,也是因為和黎臻傳緋聞。
這什麼命啊,後死悔了,早知道在地獄井看看自己的姻緣好了。
猛地,心裏咯噔一下,萬一看到和某個男人,比如卓明泉在一起的畫面,豈不是要人命。
不會的,不會的……絕不可能。
哥哥說的對,或許在南京這人傑地靈的地方,應該物色一個媳婦。
可是……他不想跟卓明泉搞在一起,也不想娶媳婦啊!這個節骨眼,盲目娶親,沒有感情基礎,豈不是對不起人家女方?
突然,宋映白靈光一閃,對啊,去花錢的地方,就不算對不起對方了。
到了休沐那天,宋映白換好衣裳,帶好銀票,去吃花酒。
卓明泉不遠不近的跟著他,他冷眼瞥他,哼,願意跟就跟吧。
隨便進了一處風月樓,宋映白點了酒菜,要了一個姑娘撫琴,幾個姑娘陪酒,準備放飛自我,找點樂子。
這種高級點的地方,不輕易賣身,像宋映白這種第一次來的,又沒什麼文采的,只能先點姑娘陪酒聽琴,等什麼時候成熟客了,再考慮別的。
很慢熱,宋映白喜歡。
南京是個神奇的地方,到了這裏,連他都逍遙了,在京城的時候,完全沒這個念頭,畢竟事情一件接一件,沒個喘息的機會。
宋映白年輕長得又好看,姑娘們喜歡,等他喝完半杯酒,剩下的另外半杯,被一個女子端起,朝他媚笑,作勢要喝,這等於間接接吻。
卻不想,這時候,卓明泉不知打哪兒冒出來,一把奪過酒杯,委屈巴巴的看他。
宋映白一見有效果了,心裏後悔沒早玩這招,哭啊,快哭啊,哭完了就麻溜走人。
姑娘們被卓明泉嚇了一跳,紛紛讓開,但瞬間也看明白,不由得露出耐人尋味的笑意。
宋映白一把將酒杯奪回來,把剩下的酒水都潑到卓明泉臉上,“滾,沒你的事。”然後重新坐下,朝最近的一個姑娘,微微側頭,做出要吻上去的模樣。
宋映白餘光瞥他,就見卓明泉眼睛泛紅,嘴巴癟了癟,顯然受到了刺激。
他嘴唇怒了努,艱澀的吐出兩個字,“……不要……”
瞬間,宋映白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視線恍惚,耳朵一陣陣劇痛,而桌上的餐盤酒盞紛紛爆裂,瓷器碎片飛了滿地。
他摸了摸耳蝸,揩拭出一絲血跡,而屋內的姑娘們有大嘔的,有直接昏迷的。
宋映白愣了下,接著扔下幾張銀票,飛也似的跑出了風月樓。
得把他引走,不能讓他在這人多的地方放大招。
卓明泉不是不會說話,而是不能說話,才吐出兩個字,他就像聽到了次聲波,腦袋快裂開了。
這特麼是什麼詭異的妖術?魔音穿腦?
宋映白騎上馬,見卓明泉也追了出來,立即打馬往回跑。
一進自家胡同,就見一個的熟悉人影,靠著院牆,抱著肩膀低頭在想什麼。
這人他太熟悉了,不用抬頭,光憑一個大致的輪廓就能認出來,“黎臻?”
他怎麼來南京了?
黎臻聽到馬蹄聲,抬頭看到宋映白騎馬進了胡同,他倆得有大半年沒見了,朝思暮想的人,出現在眼前,縱然黎臻心情再壓抑,也忍不住綻出笑容,本能朝他迎過去。
宋映白勒住馬韁,跳下馬,火急火燎的對黎臻道:“你來的正是時候了,趕緊幫幫我。”
不愧是好兄弟,心有靈犀,知道他有難,人就來了。
黎臻道:“好,我幫你,但有話要跟你說,你先聽完。”
就怕一會,他沒有勇氣說出口。
不過,誒?好像宋映白並不是很排斥他,還讓他幫忙,還以為他一見到他,就會勒令他離開。
“等一會再說!”宋映白沒心思聽,一指身後,“這傢伙纏著我!”
黎臻就見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公子朝這邊走,眼睛盯著宋映白,滿臉的委屈。
一刹那,黎臻冒出一股無名火,之前的鬱悶情緒,這一刻被怒不可遏的醋意代替,質問道:“他誰啊?”
宋映白挑重點的說:“他想睡我,想跟我繁衍!”
放宋映白來南京,不僅沒消停,反而又被狼盯上了,黎臻這股怒火熊熊燃燒,這混賬東西是誰啊,他喜歡宋映白的心思藏著掖著,不讓他發覺,結果對面這混賬可好,就這麼坦蕩的表白了,看把他家宋映白嚇的。
“好……我幫你!”黎臻說完,攬過宋映白的肩頭,照準他的臉頰結結實實親了一口,然後對卓明泉理直氣壯的道:“我是他夫君!”
宋映白目瞪口呆,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