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此時扒掉江展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黎臻的面孔,這讓宋映白不由得懷疑是自己泡在水裏太久,出現了幻覺。
於是他揉了揉眼睛,又定睛去看,媽呀,真是黎臻。
對他來說,對方顏值翻倍了,驚悚也翻倍了。
這時一陣江風刮過,吹得衣裳濕透得他打了寒顫。
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現在必須攏火取暖,否則身體溫度迅速流失,在荒郊野外不是鬧著玩的。
幸好他一直隨身帶著打火石,他忙快速跑進身後的森林邊,撿了乾燥的樹枝和樹葉,返回岸邊,哆哆嗦嗦的磕碰打火石,憑藉經驗,很快弄著了一簇火。
然後將昏迷的黎臻拖到火堆旁,讓他取暖,自己才坐下烤火。
過了一會,他不那麼冷了,又去喚黎臻:“大人,大人!”
見他仍舊不動,俯身試了他額頭的溫度,非常燙。
得快點找到有人煙的地方看大夫才行,可他的體力消耗已經到了極點,沒可能背著黎臻再前行。
他得先將自己“救活”才能幫助黎臻。
幸好他的袖箭還在,如果能撐得住,進森林裏射到一隻兔子烤來吃,他便能補充體能,但也有可能在捕到獵物之前昏死在森林裏。
猶豫了一會,他還是決定試試運氣,憋著一股勁站起來,走進了林子。
密林一看就沒經過人類開發,毫無人類活動軌跡,是一片原始森林,大樹森天,越往深處走,光線越暗越黑,叫人分不清黑天還是白夜。
宋映白不時在樹上刻下一道痕跡,以防迷路。
忽然,他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個棕色的龐然動物,一動不動趴在那裏,他走上前去,見是一隻死熊,開膛破肚,身體被吃掉了一部分,已經死得透透的。
宋映白雖然沒有信仰,但此時也忍不住暗道了一聲,佛祖保佑,感謝上蒼。
這只熊不知被什麼動物打敗並吃掉了,但肉還剩下大半,他隨便割一塊就夠他倆吃了。
事不宜遲,立刻拿箭頭連割待撕的,取了一塊肉,抱著轉身趕緊走。
等他回來的時候,黎臻竟然撐著身子半坐了起來,臉色慘白,臉上的水珠不知是汗水還是江水,他眼睛半睜著,恍惚的看著宋映白。
他艱澀的道:“……火是你生的?你的面具呢?”
宋映白將熊肉放下,“大人,您要不要緊?”故意試探道:“對了,咱們的面具都被沖掉了,您的找回來了,我的沒了,張伯不會怪罪吧?”
他明顯發現黎臻一愣,接著摸了下自己的臉,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但稍縱即逝,很快他就平靜的道:“不要緊,我會替你說情。”
語氣平淡的彷彿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你可真淡定,怎麼覺得我沒認出你,還是覺得我不敢戳穿你的身份?
兩人間有尷尬的氣氛蔓延。
“謝謝大人。”宋映白率先打破沉默:“您體虛,趕緊休息吧,我把肉弄熟,咱們吃些補充體力。”說罷,用箭刃將肉割成小片,穿到枝杈上烤。
黎臻則垂著頭,不再說話,能看得出他很虛弱。
等肉片烤熟了,宋映白先將肉遞給黎臻,“您好歹吃幾片。”
黎臻點頭,看得出他認可宋映白的話,但是接過肉片後,眉心緊鎖,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才將肉放進嘴裏,表情痛苦的嚼著。
宋映白也將一片肉放進了自己嘴裏,差點沒吐出來,熊肉也太難吃了吧,又臊又腥。
但現在不是挑的時候,找到吃的沒餓死,已經是老天厚愛了。
兩人默默的吃著東西,跟上刑似的。
黎臻可能好受點了,問道:“你從哪里弄的肉?”
宋映白將如何撿到便宜熊肉的事情說了。
“熊的天敵很少,能將它打敗吃掉的,恐怕只有老虎……”黎臻往樹林裏看了眼,“只是這個季節,獵物豐富,老虎沒必要非得捕食棕熊。”
“……那能是什麼?這一片可不像有人,如果是人,不會扔下這麼多熊肉不管。”
“……我倒是想起了以前辦過的一個案子,在西北,有一農婦夜間解手,突然被牆頭伸出的一隻毛手抓住了,她丈夫聞聲出來,只見大毛人趴在牆頭正在拽她媳婦。這毛人長得猴子,滿身是毛,極為醜陋,但是力氣很大,將這媳婦拽到牆外,夾著便跑。
丈夫帶著鄉親追出二十裏,都沒追上,等第二天在山上,發現了媳婦慘死的屍體……這種大毛人擄劫婦女的事件在當地時有發生,我當時跟隨著上官去查過,可惜只在山上找到了可能是毛人吃剩的野獸屍體,有鹿有熊,甚至有老虎,其餘的一無所獲。”
宋映白聽出來了,黎臻暗示剛才森林裏的死熊可能是大毛人的傑作。
所謂的大毛人,就是後世稱的野人。
現在他倆別說對付野人,就是對付野猴子都費勁。
“您的猜測很有道理,此地不宜久留。”宋映白去扶黎臻,“大人,咱們快走。”
結果黎臻受傷的腿一觸地,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氣,膝蓋發軟,根本走不了。
宋映白發現黎臻腹部受的傷,雖然創口大,但似乎並無大礙,真正叫他難熬的是腿上蜈蚣劃傷那一下。
蜈蚣果然有毒性。
“我背您。”宋映白抓著黎臻的胳膊,將他往自己背上一送。
“你背得動嗎?”黎臻燒得厲害,說話的時候,帶出的熱氣都比平時燙。
“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一定把您護送回京城!”宋映白發誓一般的道。
他說得自己都感動了,希望黎臻也能感動,念在他一片誠心的份上,回京城別再找他麻煩了。
黎臻雖然沒有宋映白想像的沉,也一個大男人也輕不到哪里去,加之地形難走,倆人走出了一段路,宋映白出的汗,順著下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其實這也就算了,忍一忍總能堅持住,真正叫他擔心的是黎臻的狀況,他一開始還跟他說幾句話,可最近一會,他一言不發,腦袋垂下,整個人悄無聲息。
而他燒得厲害,燙得像背了一塊熱炭。
“大人!大人!您不能睡啊!”宋映白努力跟他說話,一旦陷入昏迷就麻煩了,“也不知道剩下的人怎麼樣了,那蜈蚣逃走了,不過看它縮成了那麼點,應該短時間內也掀不起風浪了。”
黎臻悶聲唔了下。
“咱們把人皮面具撕下來也有好處,萬一傅清風追來,咱們也能成功避開。”
“……”
“大人,大人?”宋映白叫了他幾聲都沒反應,終於忍不住使出了殺手鐧:“黎大人!”
這一次他明顯感到黎臻將頭抬了起來,“……你叫我什麼?”
為了讓你保持清醒,咱們聊點刺激敏感的話題吧,“黎大人,您為什麼沒在京城把我滅口,反而帶我出來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