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輪椅叔叔(12)
看著坐在輪椅上男人絲毫沒有覺察出異樣的模樣,程川的手倏然握緊了。
“先生。”
他問,“您這些天,修養的還好嗎?”
謝木露出了一個笑來,“很好。”
他說著,偏頭看向也正在望著自己的青年,謝木給予謝時的那眼底點點溫暖就如同鋼針一般狠狠紮在了程川最嫩的肉上。
“謝時為我請來了約瑟爾醫生,用不了多久,我便可以痊癒了。”
男人在笑著。
程川跟在他身邊五年,見到謝木笑容的機會屈指可數。
可現在,男人俊美的臉上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很漂亮,很吸引人,但這些笑,都給了謝時。
程川知道自己不該嫉妒。
他的先生是一個怎樣的人,沒有人會比他更加清楚。
先生身邊站著的,永遠都不會是他的侄兒,即使沒有血緣關係。
可,嫉妒啊。
嫉妒的心都在疼了。
嫉妒的,他仿若又不清醒起來。
耳邊,傳來了男人溫和而又帶了幾分笑意,像是整個人都軟下來了的好聽聲音,“那個孩子,你帶來了嗎?”
程川斂了眉,藏住了眼底的妒意,如同往常一般,畢恭畢敬的回答著他所追隨先生的問題。
“已經帶來了,他生了病,我便先回來了。”
“生病了?”
謝木的眉頓時皺了起來,他眼中有些擔憂,問道,“不是說已經治好了嗎?”
“只是受了風而已。”
程川並不在乎那個孩子,即使那是他的骨肉,可當初如果不是那女人算計,他根本不會和任何人發生關係。
如果不是收到了先生的信,程川差一點便將那女人連帶著她的小崽子丟到海邊去了。
“小孩子受風可不是小事,他還在路上嗎?”
“是。”
謝木眼中的擔憂越來越重了,“將那孩子直接送到我這裏來,再叫醫生過來給他看看。”
“你這個做父親的,未免也太心大了。”
對於他的指責,程川只是恭敬地低著頭,未發一言。
他所有的溫柔與耐心,早就給了別人,哪里還能分給他人分毫。
“小叔。”
一直沉默看著兩人的謝時突然開了口,他一開口便是眉眼帶笑,溫溫和和的提議道,“讓那個孩子住在您隔壁房間吧,那邊暖和些。”
那個孩子住在哪里,程川都沒有意見,但這話是由謝時說出來的,便不得不讓他警惕起來。
“住在我隔壁……”
謝木的神情有些意動,又有些猶豫,“那程川……”
平頭男人看向了他。
他的眼中滿是期待,連小崽子的面都沒見,便已經開始喜歡上他了。
程川自己是沒有這些待遇的,於是他很嫉妒。
但無論心中怎麼嫉妒,面上,平頭男人依舊用著恭謹的態度低了頭,“先生,我沒關係的。”
謝木知道自己不應該拆散他們父子,但只要一想到會有一個乖乖的,軟軟的小孩子來到自己身邊,心中就止不住的雀躍。
尤其是在,他的腿即將好了的關頭。
***
程川的孩子從此在謝家安了家。
他的名字是那女人起的,叫安安,合起來,就叫做程安。
程安的父親並不喜歡這個名字,但看著他的先生自從見了安安第一眼,便像是整個人都軟了下來,笑盈盈坐在輪椅上抱著小孩子哄的開心樣子,還是將心中煞風景的話吞了回去。
其實就算說出來又怎麼樣呢,先生為了他,一定會疏遠那個小崽子,但就算是疏遠了程安,程川也永遠不可能入了他的眼。
程川壓下了妒忌,謝時卻是完全沒有嫉妒的。
能夠讓他不安,造成威脅的,只有和他同等身家心機甚至是相貌的人,一個連話都是剛剛學的小孩子?
嗤。
於是,兩個人都沉默的看著謝木寵愛程安。
謝木得了程安,便如同找到了新的目標一般,他看書畫畫的時間大大減少,大部分時間都是抱著小小的孩子哄,教著他說話。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這個軟軟的孩子,完全不去理會別的了。
謝時拎著箱子回來的時候,走到走廊那,遠遠便聽到了男人帶著誘哄的聲音。
“安安,來,到叔叔這裏來。”
“來,慢慢走,別著急……”
他的聲音,溫柔,寵溺,輕輕地,彷彿生怕大聲了便會嚇到那正在人攙扶下學著走路的孩童。
謝時揚起笑,推開門走了進去。
“誒呀,安安能走這麼長的路了?”
青年陽光的笑著,上前自然抱起小小的孩童逗弄,剛剛還一邊被扶著往前沖一邊笑著直拍手的幼童在被謝時抱進懷中的下一瞬便癟了嘴。
哇的一聲大哭出來,肉乎乎的小拳頭抗拒的推著謝時,想要將他推開。
“怎麼了怎麼了?”聽著孩子稚嫩的哭聲,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頓時著急起來,偏偏自己又不能過去,只好連聲催促著,“快抱過來給我看看。”
謝時背對著他,耳邊是刺耳哭聲,他陰沉著眼看向懷中的孩子,轉過身後,臉上神情又茫然下來,一邊往謝木那邊走一邊無辜的道,“是不是餓了?”
“安安很乖的,餓了也不會哭。”謝木隨口應了一句,視線始終緊緊放在了孩子身上,見他終於過來了,連忙抱在了懷裏哄著。
“安安,安安不哭,安安是乖孩子,來,叔叔抱抱……”
小孩子到了謝木懷中,不到一會便不哭了,攥著小手趴在男人肩頭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說著些什麼。
謝時看著他那臉上眼淚幾乎都蹭在了謝木肩頭的樣子,太陽穴就一陣陣的跳動著。
“小叔,程川還是不怎麼親近安安嗎?”
謝木握住孩子的小手哄著,聽了這話歎了口氣,“是啊,程川不怎麼喜歡孩子。”
謝時這才高興起來。
他知道,一個對自己孩子都親近不起來的人,小叔對他的看重,絕對會打上幾分折扣。
小孩子不哭了,也有了興致,開始到處扒拉。
很快他就看准了謝木手中的佛珠手串,伸出小手就要去夠。
剛剛還滿眼寵溺任由他動作的男人臉色頓時變了,連忙將佛珠摘了下來放在桌子上,“安安乖,這個不能動。”
“咿……”
孩子聽不懂,跳了幾下夠不著,便也放棄了。
謝時望向那串佛珠,明明是他自己送過去的,可這心裏,怎麼越來越不舒暢了。
晚上,他又端了藥去了謝木房裏。
卻黑臉的發現,男人的床上,多了一個孩子。
“安安晚上哭著要人陪,程川又不親近他,我就讓人抱來了。”
謝木生怕吵到孩子,輕聲的解釋著,可這些解釋,聽在端著藥想要晚上親近親近他的謝時耳中,不亞於是火上澆油。
什麼小崽子對他造不成威脅。
什麼留在這看程川生氣也挺好。
統統都被他丟在了腦後。
青年英俊的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坐在床邊,將藥碗遞給了謝木。
看著他低頭喝下,謝時語氣有些抱怨的道,“父親將程川送到您身邊,可不是為了看他麻煩您的。”
男人正輕輕吹著藥碗的動作僵住。
他緩慢的,轉過了頭。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