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七
王娘子道:“四人是橫行在川鄂道的四大凶人,江湖上稱他們川東四魔,他們自號四騎士。”
高萬成道:“聽說過,這四人武功十分高強,武當派曾經派遺七位高手,追剿過他們一次,卻被他們破圍而出。”
玉娘子道:“不錯,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高萬成道:“玉姑娘認識他們嗎?”
玉娘子道:“在四川唐家一次的宴會之上,和他們見過一次,但他們是否還記得我,小妹就不知道了。”
高萬成道:“玉姑娘既和他們認識,自然知道他們的武功了。”
玉娘子還未來及答話,站在最左首那黑衣人已高聲說道:“龜兒子,快給我滾出來,等我上了火,就燒光你這座寺院。”
只聽一聲佛號,大雄寶殿內,緩步行出了一個身著淡黃袈裟的僧人,他步履從容,緩緩走到殿前五尺處,停了下來,合掌問道:“四位施主……”
左手大漢一抬手腕,取出一把鐵傘,撐了起來道:“你就是這裡的住持?”
黃衣僧人道:“不錯。”
左首黑衣人道:“你使得一手好暗器。”
黃衣僧人道:“鋼刀雖快,不殺無罪之人,貧僧的暗器,從不傷害無辜。”
左首黑衣人道:“好大的口氣,你認得我們兄弟是什麼人?”
黃衣僧人道:“貧僧不識。”
左首黑衣人道:“格老子是專門收拾暗器的人。”
黃衣僧人道:“貧道和四位施主,素昧生平,更無恩怨。”
左首第二十黑衣人接道:“老大,不用和他閒磕牙了,咱們上吧!”
黃衣僧人冷然一笑,道:“出家人不理飢俗恩怨,但也不容別人欺侮。”
左首黑衣人揚聲大笑,道:“龜兒子,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掉淚,你有什麼特殊的手法,施出來給老子見識一下。”
黃衣僧人道:“阿彌陀佛,施主的自角最好幹淨一些。”
左首黑衣人冷笑一聲,道:“你連性命就快要丟了,還在乎別人罵幾句嗎?”
黃衣僧人雙目神光一閃,重又閉上,不再理會四人。
在首黑衣人怒聲喝道:“聽說你一身暗器,獨步天下,怎麼還不出手?”
黃衣僧人閉目而立,恍如未聞。
站在最右邊的黑衣人怒聲喝道:“老大,這龜兒子裝死,我出手把他宰了。”
王宜中等居高臨下,把幾人對答之言,聽得清清楚楚。
玉娘子低聲說道:“高兄,聽說那丁大俠的脾氣暴躁得很,嫉惡如仇,昔年在江湖上走動時,一言不合出手就要殺人,今日一見,才知傳言不真。”
高萬成搖搖頭,道:“過去他雖然如此,但這二十年向佛的生活,使他有了改變。”
但聞那黑衣人道:“老四,不許出手,這老小子手辣得很,咱們不能大意。”他表面上十分暴躁,但骨子裡,卻是老謀深算。
黃衣僧人突然輕輕嘆息一聲;道:“老衲不願輕易和人動手,諸位如是要找什麼,儘管搜查吧!”
左首尾衣人冷笑一聲,道:“你的算盤打錯了,那幾個朋友,離開此地口然兩個時辰,就算你這小寺院裡,有上十個人個人,也早已走的沒了影兒。”
黃衣僧人道:“這麼說來,諸位施主非要貧僧之命不可了?”
左首尾衣人道:“你如不想死,還有一條路走。”
黃衣僧人道:“請教高明。”
左首黑衣人道:“跟我們一起走。”
黃衣僧人道:“到哪裡去?”
左首黑衣人道:“那你就不用問了,反正你只有這兩條路,一條是跟我們走,一條是死。”
黃衣僧人道:“貧僧已二十年未離開這座小禪院,而且,貧僧在此剃度出家之時,曾在我佛之前,許下心願,今生決不離開這寺院一步,諸位強迫貧僧離開,那豈不是要我背棄誓言嗎?”
左首黑衣人道:“看來只有如此了。”傘一抖道:“你既不願跟我們走,看樣子又不想自絕一死,只有拚命自保了。”
口中說話,右手一按傘柄機簧,寒芒閃動,數縷銀芒,直對那黃衣僧人射了過去。敢情他這把鐵傘,既是用來對付暗器,而且本身又滿是暗器機關。
黃衣憎人施出鐵板橋的工夫,向後一仰,後腦幾乎貼地,才險險把那兩枚銀芒避開,身子一翻,挺身而起,道:“四位施主,不要逼人太甚。”
那排在左首第二名的,早已等得不耐,厲聲喝道:“你龜兒子真能磨蹭。”
右手一探腰間,揮撒出一道冷電般的寒芒。
原來,那川東四魔中的老二,用的是把軟鐵緬刀,鬆開腰間扣把,掃出一刀。
這一刀去勢極快,迫的那黃衣僧人倒退七八尺外,才算把一刀避開。
川東四魔一向合手拒敵,彼此之間,心意相通,有著很嚴密的默契。老二一刀掃出,老三、老四立時散佈開去。
黃衣老僧心中已知曉高萬成離開了禪院,所以,涵養也特別好些。
川東四魔兩度出手相迫,但那黃衣僧人,均未發作。輕輕嘆息一聲,道:“諸位施主,希望能給老僧留一步退路。”
四魔之中,以那老二的脾氣最為暴急,冷冷說道:“你不必哀求了,殺了頭,也不過碗大一個疤痕,這等苦苦求告,和娘兒們一般,也不怕替男子漢丟臉。”
這幾句激起了那黃衣僧人的怒火道:“諸位一定要老僧出手嗎?”
川東四魔中老四哈哈一笑,道:“老和尚,發瘋不當死,任你舌翻蓮花,也躲不過這次劫數。”
黃衣老僧突然衝天大笑三聲,道:“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看來我丁傑不是佛門中人!”雙臂一抖,身上披的黃色袈裟,突然化成碎片脫落一地。
高萬成微微一笑,低聲說道:“丁傑是真的火了,這一次脫下袈裟,只怕已決心脫離空門了。”
玉娘子笑道:“江湖中人,就是江湖中人,出什麼家,當什麼和尚?”
只聽那左首黑衣人高聲叫道:“你們給我閃開。”
他喝聲未絕,場中已起了極大的變化。只見丁傑右手一揮,突然之間,寒芒迸射,數十道寒芒,由他身上散發出來,分向四周射出。
只聽一陣低吼悶哼,川東四魔,除了老大手中的鐵傘疾出輪轉,有如一朵烏雲,擋住射來的暗器之外,其餘三人,都已中了暗器。
此時,天色已然大亮,玉娘子看得十分真切,不禁發出了一聲輕呼,道:“好手法,果不愧世間第一位暗器能手。”
她失聲而叫,以川東四魔耳之靈,應該聽得出來,所幸三魔均為暗器所傷,呼喚之聲,不絕於耳,掩遮去了玉娘子的呼叫之聲。高萬成低聲道:“玉姑娘,小心一些。”
玉娘子低聲道:“小妹見過了不少暗器名家,但卻從未見過這麼奇妙的手法,似乎是他全身都會射出暗器來。”
高萬成道:“江湖上稱他為一代暗器名家,被譽為前無古人,無後來者的奇才,自然是非同小可了。”
玉娘子道:“當真是不可思議了。
凝目望去,日見川東四暗,已經躺下了二十,只餘下那左首的執傘大漢,還站在原地未動。
丁傑目光轉到那大漢的臉上,冷冷他說道:“閣下還準備動手嗎?”
那為首大漢神情肅然,緩緩說道:“你出手吧!”
丁傑道:“如是圖下不願動手,現在你可以走了。”
那黑衣大漢道:“我三個受傷的師弟,可以讓我帶走嗎?”
丁傑道:“可以。”
川東首魔收了鐵傘,道:“閣下這份情意,兄弟牢記心中。”
粑一個扛在肩上,兩個挾在助下,轉身疾奔而去。
丁傑目注那大漢去遠,仰天冷笑一聲,道:“高萬成,你可以出來了。”
玉娘子世了一行,道:“他怎麼知道咱們還在此地?”
高萬成道:“你那失聲一叫,二十年禪定坐息,他的內功進境不少。”口中說話,人卻飄然下樹,縱身幾個飛躍,到了大殿之前,抱拳一禮,道:“丁兄!咱們久違了。”
丁傑冷冷說道:“你是冤魂纏腿,不讓我有一處安身立命之地。”
高萬成笑一笑,道:“丁兄,言重了。”
丁傑道:“你在金劍門中很得意嗎?”
高萬成道:“托丁兄之福,新任門主對小弟信任有加。”
丁傑道:“那很好,你亮出文昌筆吧!”
高萬成道:“幹什麼?”
丁傑道:“我要見識你文昌筆法,是否比過去更進步了。”
高萬成道:“小弟幾招筆法,如何能掛得了兄的暗器?”
丁傑道:“你不亮兵刃也行,但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高萬成道:“丁兄,小弟無不從命。”
丁傑一字一句地說道:“從此之後,不許再和我見面。”
高萬成道:“這個麼,咱們義結金蘭,情同骨肉,丁兄怎能這樣決絕。再說,你已經……”
丁傑厲聲接道:“不用再說了,咱們不劃地絕交,割袍斷義,我一輩子不得安靜。”
高萬成笑一笑道:“丁兄請暫息無名之火,小弟只要說完幾句話,如是丁兄不能見容,小弟也只有從命絕交了。”
丁傑的神情似乎也冷靜了下來,嗯了一聲,道:“好!你說吧!”
高萬成道:“金劍門息隱近二十年……”
丁傑接道:“那和我無關,我不是金劍門中的人,也用不著,替朱門主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