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章 番外（04）

　我叫莫壯壯，女，五歲。不要好奇為什麼我一個女孩子會叫這種名字，那是因為我媽說了，當年我出生的時候比別的男孩都重，她覺得女孩子不能太壯，所以就叫我莫壯壯。

　可惜姜阿姨安叔叔他們全都喊我壯壯，喊來喊去把我真得給喊壯了，現在大班里數我最胖。

　從小我就知道我跟別的孩子不一樣，比如說每天羅強叔叔都來接我放學，可其他的小朋友們看不見。不過爸媽都說了，我這是天賦異稟，美得很。

　有一天我听到姜阿姨跟媽媽說，我這種“天賦”會讓我的童年蒙上陰影，因為不會有小朋友喜歡跟我玩。當時媽媽也表達了一下擔憂，但她並沒怎麼放在心上，因為據說她小時候也是這樣過來的，照樣活得健康活潑。

　姜阿姨和媽媽的話我不能完全明白是什麼意思，但我很贊同媽媽的話，我覺得我自己也過得很健康活潑。我唯一比較遺憾的就是沒辦法把洛小夏介紹給其他的小朋友，他一個人每天孤零零的挺可憐的。

　洛小夏是我一次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認識的，那一天羅強叔叔有些事沒來接我，我就自己一個人回家了。那天下了點小雨，洛小夏就可憐兮兮地蹲在路邊，還眼巴巴地望著天。我那時候沒有注意看他到底有沒有影子，就覺得這孩子蠻傻，下雨天還在外面，就好心的把傘分給了他一點。

　記得當時洛小夏傻兮兮地看了我一眼就繼續眼巴巴地望著天，我不曉得他這是個什麼意思，就也陪著他望天。

　也就是那一天，我才發現原來下雨的時候，天空也挺好看的。爸爸常說水墨畫最有意境，我就覺得那一天的天空很有意境。

　看天空看得忘了時間，天全黑了以後洛小夏才站起身來準備走。雖然我從小就跟別的小朋友不一樣，但我也是很認真的跟老師學過五講四美的，覺得他這樣對待為他撐了這麼久的傘的人十分不禮貌，就沖他喊了一聲喂。

　以前我一直覺得爸爸的眼楮是最好看的，可是等洛小夏轉過身來看著我一眼，我突然發現原來還有人的眼楮可以比爸爸的更美。媽媽常說爸爸的眼楮會說話，我看不出洛小夏的眼楮有沒有在說話，但我知道他很驚訝。

　他左右張望了一下，又上下忘了一下，才沖著我說道︰“你……是在跟我說話？”

　這孩子確實蠻傻。我這麼想著，又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路燈已經全都亮了起來，我可以看到自己長長的影子，但也很清楚的看到眼前這個蠻傻的孩子沒有影子。

　媽媽說，沒影子的人十有*是鬼，不是每一個鬼都像羅強叔叔那樣是個好人。她還說，我要是看到鬼了，就裝作沒看見，能跑多遠跑多遠。

　可是我這時候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膽子，不但沒跑，還露出了一個自認為最可愛的笑容，扛著小花傘對洛小夏說道︰“我叫莫壯壯，你叫什麼名字？”

　洛小夏還沒來的及回答我，他整個人，不對，應該是整個鬼就被掀了出去，摔得可慘。

　爸爸就站在一邊，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的盯著洛小夏。我從沒見過爸爸生氣，但我知道他現在絕對很生氣。

　羅強叔叔站在爸爸身邊，臉上寫滿了對不起，但他看向洛小夏的眼神同樣很凶狠。

　而媽媽不知道是從哪兒躥出來的，一把抱住我，差點就把我給勒斷氣了。

　“莫莫。”媽媽就一個勁地抱著我，念叨著我的名字，听得我鼻子一陣陣的發酸。

　媽媽在我眼里一直是個頂天立地女子漢，我從沒見過她現在這樣，我知道我闖禍了。

　“媽媽，我沒事。”我動了動讓自己透了口氣，然後悶聲說道。

　媽媽似乎也察覺到了我被憋得不輕，就趕快放開了我，然後把我護在身後，跟爸爸一起面無表情地望著洛小夏︰“就是這個小鬼困住了你？”

　洛小夏也確實夠傻，被爸媽他們這樣盯著也不知道跑，還呆愣愣地望著爸爸，一臉天真地問︰“你是莫迎？”

　爸爸也沒想到洛小夏會這麼問，還不等他點頭，洛小夏就噗通一聲跪在了他面前︰“求你們幫我。”

　爸爸皺了皺眉，而後看了一眼媽媽。媽媽也在皺眉地看著爸爸，很顯然洛小夏的行為讓他們都感到很奇怪。

　“我被困在這里很久了，求你們幫我走出去。”洛小夏又趴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

　我也不知道鬼能不能感覺到痛，但我看著他那個樣子，覺得怪疼的。

　只是不管洛小夏表現的有多真誠，媽媽臉上都很憤怒︰“就算你是有求于我們，那你也不該囚禁我的女兒！”

　听到這里，我連忙扯了扯媽媽的衣角，仰頭解釋︰“不是他困住我的，是我覺得他挺好玩，就自己在這兒多呆了一會兒。”

　洛小夏表示附和我的話似得，也跟著拼命點頭。

　爸爸的表情這才稍微好一點，說道︰“那是我們誤會你了。抱歉。”

　洛小夏嘴巴張了張，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就被爸爸把話給打斷了︰“至于幫忙的事，我們現在還不能答應。”

　說著，爸爸就走向我，一手抱起我，一手攬著媽媽的手往家里的方向走去。這個時候雨還沒有完全挺，爸爸媽媽都沒有打傘，頭發都被雨水給打濕了。

　我的心里更加覺得對不起，就往爸爸懷里靠了靠，小聲地說了聲“對不起”。

　爸爸的身上有一種能讓人莫名安心的味道，哪怕現在鼻子酸酸的，但在他的懷里靠一靠之後，心情似乎都好了一些。

　“以後記得早點回來。”爸爸沒有怪我，只說了這麼一句。

　我從爸爸的懷里探出腦袋，往洛小夏的方向看了一眼。羅強叔叔還在那兒正跟洛小夏說著什麼，並沒有跟著一起回來。

　洛小夏似乎是感覺到我在看他，在我望過去的時候也跟著抬起了頭，沖我比了個口型︰“胖妞，謝謝。”

　他的口型很夸張，我一下子就搞懂了，頓時就不想理他了。虧得我還希望爸爸媽媽幫他，可他居然叫我胖妞。

　晚上吃飯的時候，爸爸媽媽都沒有談論關于洛小夏的任何事情，我是有點兒想問，但一想到他喊我胖妞，我就不想管了。

　可是等到快要睡覺的時候，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就偷偷溜下床，跑到書房外面去偷听爸爸媽媽談話。我知道他們談論工作上的事情的時候，都會在書房。

　“那個孩子的案子接不接？”我听到媽媽這麼問著。

　爸爸似乎是猶豫了一會兒，才回答︰“從羅強反饋的消息來看，這個叫洛小夏的孩子不簡單。”

　然後媽媽嘆了一口氣，就沒有再說了。

　他們只說了洛小夏的事情說了一會兒，很快就轉到了其他的任務上去，我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不管後來怎麼樣，這都是我第一次知道洛小夏原來叫洛小夏。

　後來的幾天我都過得很平靜，羅強叔叔來接我放學從沒有再遲到過，我也再沒有經過那條偏僻的小巷子看到洛小夏。

　結果那之後過了七八天，我一回家就看到客廳里站著洛小夏。

　“莫壯壯你好，我叫洛小夏。”洛小夏很正經地對著我做著自我介紹。

　我抓了抓頭發，不知道現在是該喊人抓賊，還是該撒丫子逃了保命。

　不過媽媽一會兒就從廚房里走了出來，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洛小夏一眼，才說道︰“事情解決了，你也可以走了。”

　但是洛小夏很有骨氣的搖搖頭︰“酬勞沒有付清，不報完恩，我絕對不走。”

　媽媽拖著下巴想了想，就揮了揮鏟子說道︰“既然這樣的話，你就跟莫莫簽個勞動合同吧。”

　我不知道勞動合同是什麼意思，但我覺得雙眼放光的洛小夏應該是听懂了。

　“我真的可以嗎？”洛小夏顯然很激動。

　媽媽點點頭︰“簽個為其兩年的就行了，合約期內你就負責保護莫莫安全，期滿以後就錢債兩清，各不相欠。”

　洛小夏對這個建議很感激，自然不能更同意。于是我這個沒什麼選擇余地也沒插上什麼話的人，就在媽媽三言兩語間多了個小伙伴。

　在跟洛小夏在一起玩之前，我一直覺得他很傻。可是等在一起玩得久了，我才發現原來他的傻都是在爸媽面前裝出來的。

　以前我覺得小朋友里面就屬沈貝貝最聰明，可是現在我覺得洛小夏比沈貝貝聰明多了。

　沈貝貝的爸爸是我媽媽的大學同學，我們倆也是同學，所以別的小朋友喊我胖妞的時候，只有沈貝貝會站在我這一邊，喊我莫莫。

　沈貝貝最喜歡吹噓自己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小孩，只可惜他看不見洛小夏，不然他絕對不會再說這樣的話。

　不過洛小夏自己也說了，他雖然看起來跟我一樣大，實際上已經做鬼做了很多年，只是一直被困在那個小巷子里走不出去而已。

　所以我會帶洛小夏去看他以前沒看過的游樂場，洛小夏就會給我講那些我從沒听過的故事，在這些故事里，我懂了很多東西。

　只是我發現，雖然洛小夏時常笑著，但他其實也會不開心。比如說每次我上課的時候，他就會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窗台上望著天。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麼，但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