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陸文飛點了點頭道:“王兄可知是什麼緣故呢?”
王孫笑道:“你這話也許是明知故問,但我說的,井不是這件事。”端起茶呷了一口,把聲音放低道:“我所說的是這家店主人。他花了甚多的銀錢,來此山村開這樣大一個客棧,難道預知會有江湖人來吃喝住店嗎?”
陸文飛恍然大悟道:“是啊!若是和往常一般,只是幾個趕集的鄉下人,不用二、三個月,準得關門大吉。”
王孫微微一笑道:“是以小弟斷定他是有所為而來。”不待陸文飛接話,又道:“這和令等選擇山居,似乎有異曲同工之妙。”
陸文飛立時變色,霍然起立,冷冷喝道:“閣下是什麼人?”
王孫端坐不動,微微笑道:“你不嫌這樣子太過衝動嗎?”
陸文飛自覺失態,緩緩落坐,沉聲道:“兄弟乃是一介武夫不喜轉彎抹角說話,你把我請來此地,就是為了打聽這件事嗎?”
王孫搖手道:“稍安勿躁,你好好坐著,聽我說。”抬頭見他仍然滿臉怒容,禁不住笑道:“兄弟一看便知你是初出茅廬,是以才突然約你來此一談。不用多談,兄弟對閣下絕無惡意。”
王孫跟著又道:“小弟對兄台的姓氏,以及令尊是何許人物,均一無所知,所有言語,均屬依情理推斷之詞,兄台如此沉不住氣,到引起小弟甚多疑竇。”
陸文飛道:“小弟姓陸名文飛,至於先父的名諱,怨我暫時不便奉告。”
王孫一笑道:“兄弟一向不拘小氣。”跟著一整面色又道:“據兄弟推斷,不論會尊是在此地擇居甚久;或是最近遷來太行,都是旨在有所圖謀,既被人伏擊,那證明他所謀之事,與另外一夥人有了衝突,陸兄今後倒真得提防一些呢。”
陸文飛道:“王兄所言極是。”
王孫大感意外,想了想道:“令等對你難道沒有什麼遺言?”
陸文飛沉吟良久,默然無語。
王孫又道:“近日江湖紛紛傳言,當今天下武林人物,都趕來了太行山,見台定是早已聽到了。”
陸文飛道:“小弟來到鎮上時,才覺事情有些蹊蹺,但卻不知是為了什麼?”
王孫道:“此是一件震驚江湖的大事。只怕不出幾天,便有熱鬧好瞧了,你我躬逢其盛,豈可錯過大好良機?”
陸文飛暗忖:“莫非均是為了那張秘圖而來?”
王孫見他沉吟不語,復又道:“就以店主來說,只怕也不簡單呢!”
陸文飛想起掌櫃的那個黑女子,果覺得有些可疑。
就在這時,一個店小二推門而入,欠身對陸文飛道:“客官的屋子收拾好了,可要去看看?”
陸文飛起身拱手道:“小弟且去看看房子,有空再來討教。”
王孫微微笑道:“陸見請便,過一會小弟當去致候。”
隨著店小二行入一間室內,那是靠近過道的一個單間,裡面也很潔淨,他久處山林,生活極是簡樸,當下點頭道:“很好!很好!”
小二退出,陸文飛隨即往床上一躺,腦際思潮起伏,暗忖:“我若此刻趕去廬山五老峰,謁見師父他老人家,往返至少要二三個月,萬一現二位持圖之人前來,豈不是錯過了會面機會……”
長長吁了一口氣,又自忖道:“爹爹忽遭人伏擊,可證明這秘圖之事已然洩露,我若留在山中,那是等著人來劫奪。”
他反覆盤算了許久,終想不出一個妥善辦法,於是,當於起身,舉步向門外行去。
步入大廳,只見廳中燈燭輝煌,人頭晃動,至少坐有七八十人,他心中有些煩躁,不願細看,昂頭挺胸,行出店去。
這處集鎮,總共不過百十戶人家,有三四十間店舖,除了這家“不醉居”酒館外,大多已關起店門,街上冷清清的,已然沒有行人。
陸文飛漫無目的,信步行出街頭,突見一條人影,由山上奔下,直向鎮集行來,心頭一動,身形在道旁一閃。
來人身法極快,晃眼已到鎮內,不走前門,徑向客錢後門越牆而入。
陸文飛心念一轉,急步奔至後門,也越牆而入,目光掃處,瞥見那條人影已進入一座樓閣之內。
這客棧那座小樓閣乃是店主人居住之所,陸文飛略事遲疑,也縱身飛向樓閣,隱於窗外,向內探望。
只見聞內紅燭高燒,一個身著黃衫、手扶竹杖的老者,盤坐在一張大椅子上,一個身著玄衣的江湖漢子,正自躬身對老者說話。
陸文飛屏息側耳細聽,只聽玄衣人微喘著氣道:“弟子今晨至那窄谷,發現那‘鐵掌震三湘’夫婦已然死去……”
盤坐的黃衫老者身軀微微一震,雙目一翻,睜起一雙白果眼道:“快說下去,如何死的?”
玄衣人接道:“弟子曾至他茅屋內查看,床前瘀血極多,想是被人襲擊,傷重而死。”黃衫老者急道:“可有人比你先到?”
玄衣人道:“他夫婦已然下葬,並立有一塊簡單的墓碑,看來似是他的子侄輩所殮……”
黃衫老者頹然一聲長嘆,復又把雙目閉上。
陸文飛暗忖道:“此人雖非殺死父親之人,但對父親似是十分注意,那是定有所圖了。”
只聽玄衣人又道:“這日山中搜尋人極多……”
驀聽盲目者者一聲沉喝道:“什麼人?”
陸文衛吃了一驚,還未及轉念,颯然一陣風響,一條人影穿窗而入,嬌聲道:“是我……”
落地竟是櫃上那黑面女子。
盲目老者道:“雲娘,今天店內有些什麼人來呢?”
黑女道:“今天來的人更多了,有黑龍幫的易曉天,川西張門的張南,金陵謝家的謝一飛,好像白骨教也有人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