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4章
所以這只橘色的、毛蓬蓬的、沒有尾巴的「祖傳靈獸」被一眾道修團團圍住, 你戳一下、我戳一下, 橫看豎看, 可是怎麼看,它都是只兔子啊!
——論個頭,還是凡人養來吃肉的那種肉兔!一點都不小巧玲瓏!
女劍修蔡婉一臉不可思議:「我師妹養過一隻白毛紅眼侏儒兔兒, 只吃牧草和凡人賣的兔糧, 師妹想讓它多活幾年, 偷偷塞靈藥給它它都不吃!十幾歲老死了,師妹還繡了個荷包藏它的魂呢!」
林道長聞言大怒:「你哪個師妹幹的?穹山門規, 禁止養魂!」
大橘瑟瑟發抖,兔頭貼在身上,耳朵背在身後, 渾圓一個圓球, 小眼珠來回亂轉,林道長忍不住伸手戳它的時候, 兔子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叫:
「吱——————」
「哎?它不是兔子,它會叫!」
林道長嫌棄地看著說話的弟子:「傻,誰告訴你兔子是啞巴了, 兔子就是這麼叫的。」
「弟子以前從沒聽過兔子叫!」
「那是因為你沒嚇唬過它!」
符遠知心道, 你們也知道你們這是嚇兔?
說話功夫, 斬龍劍仙拎著捆好了的血魔謝染回來了,啪地一下扔在大橘面前,好奇地說:「兔子,這個你吃不吃?」
謝染和大橘四目相對, 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樣的驚恐。
一場風波解決得莫名其妙,道者們都覺得有力沒處用,養了五十來年的鬼魂,讓一隻肥滾滾的兔子吃了個乾淨,地上兩個同樣亂吃東西的劍修弟子感覺到極度的不公平——因為他們倆還被吃下去的陰食折磨得苦不堪言呢,怎麼那兔子就嚼草一樣吃得開心呢。
天空隱隱傳來雷聲,卻不是要下雨,從天邊出現第一道雷電開始,玉靖洲就撇了撇嘴——
「玉京的驚雷船。」
玉京主按年頭向南境的翼族購買他們長得最高的雷擊木,那種樹鍾愛靈氣,就努力向上長,長得太高,總被雷劈,劈著劈著,假如沒斷、還能繼續長得極高的話,這棵樹砍下來就能做驚雷船的龍骨了,比取了山脈核心鍛造的金屬還要硬;上面刻上引靈聚雷的法陣,天空中的雷就不斷劈這個船,以作能源,趕上陰雨天飛得更快!比雲夢天宮用的那種雲舟還要節省動力能源,但奈何,那一根陳年雷擊木做的龍骨,就能買十幾艘大型輕雲舟了。
能乘坐這艘移動金山出門的,全雲洲、全十洲三島,也就玉京主這麼一位。
船頭高高豎起玉京的大旗,蓮紋玉字旗,旗下站在一位錦衣華服的公子,一席金線繡蓮紋的白袍,腰間綴有玉佩香囊,還扣著一柄修長的刀;白髮用玉冠束起,隨著高空的風飄動,看上去是柔軟的。
玉京主有一雙顏色很淺的眼睛,他居高臨下,對下方人拱手:「魔徒於在下轄區內滋事,是我玉京失察,還望各位同道海涵。」
林道長等人紛紛起身還禮,反倒是小玉京主瞥了他爹一眼,蹲在地上生氣,像個在田裡拔蘿蔔拔累了的農民伯伯。
玉京主接著說道:「早知如此,就不該讓穹山各位先行上路,玉某城內事務繁忙,打點完畢之後方能動身……誰料……之前還不如留各位多待幾天,一道坐玉某的船去天宮了。」
符遠知悄悄戳了戳玉靖洲:「你爹也去?往年玉京不都不參加嗎?」
「你問我?」玉靖洲翻白眼,「他是爹,我不是。」
……符遠知擦汗,往年道門盛會,各大宗門雲集天宮,切磋比試,論道說法,但是玉京城屬於一個行政概念,又不是門派,玉京主人望再高,發給各宗門的請柬也沒法遞到他的桌上去。
那邊玉京主已經自己解釋了起來:「今年,玉某是受秋掌門邀請,以個人名義前去觀禮。」
林道長點頭:「是了,今年乃是萬年之慶,雲夢天宮立於此地,該有整萬年了,聽聞各地道者都想來觀禮呢。」
「是啊。」玉京主漫不經心地回答,「一萬年了。」
驚雷船上的玉京侍衛動作敏捷地收拾了魔徒的屍骸,將謝染又捆結實點,丟上船,一隊人馬繼續深入清理這個荒村,其他人被玉京主邀請到了船上,能坐船回去大家都很開心,除了玉靖洲。
也不包括符遠知。
「走吧,上船。」
燕容和林道長一人拎起一個呻\\\\吟中的劍修弟子,並且問:「船上有沒有醫修啊?」
「當然。」玉京主微笑頷首,揮手示意身後的隨從將兩名弟子接過去。
他側身抬手的時候,垂落的衣袖不再遮擋那柄扣在腰間的長刀——那柄刀寬不過二指,修長筆直,刀柄偏長,可單手舞動,也能雙手握持;此刻長刀安靜地沉睡在一個似乎是白玉質地的刀鞘之中,沒有紋飾,沒有裝飾的刀穗,也沒有佩玉扣。
符遠知看著那把刀,那不是這把刀的刀鞘。
道者的靈物是不會用這種鞘來收納的,沒見過誰家劍修拔劍是從腰上拔\\出\\\\來,大家將本命法寶與自身神魂融合,只有臨出山門時燕容仙子隨手發給他們趕路用的那種低級飛劍,才是插在一個憋悶劍鞘裡的;至於道者,會在腰帶上掛一把劍或者一把刀的,多半都是為了裝飾,看多了玉京城裡書攤買的《十洲三島流行趨勢鑒賞》,跟風扯那一套風骨氣節的說辭。
真正的刀即便不飲血,也該養在靈台裡,神念相融,出刀的時候,才有那樣的驚人風采。
符遠知以為他師尊的刀只是收起來了。
……而不是被玉京主隨便掛在腰上,當成一個裝飾品。
別說是玉京主,你就算是十洲三島頂禮膜拜的天下共主,你也配不起這把刀!
「哎,傻啦,累趴下了?要擔架嗎?」
玉靖洲沒精打采地推了他一把,還好心把他的劍拿回來,劍裡的白瑛被大橘吃掉之後,那把劍就變得傷痕累累,魔氣血氣和地脈靈氣來回沖刷,超出了這把普通靈劍承受的極限,劍身早都失去了靈性,變成了破銅爛鐵。
不急……不能去搶……
符遠知低下頭,藏起瞳孔深處一點點的猩紅,恭敬順從地從玉京主身邊走過,不再看這位手握雲洲的道者大能。
他只是雲夢天宮一個小弟子,暫時還搶不了玉京主的東西。
驚雷船不出半日就到了雲夢天宮的白雲沿碼頭,長角街被琴魔女秦止懷鬧過一次,卻沒留下太多魔徒造成的傷痕,反而是白雲沿碼頭的地面上留著斬龍劍戳下去的洞,看著有點像故意留下來了,因為符遠知看見劍洞旁邊圍上了柵欄,柵欄上還貼了一大堆紙條,仔細看,上面大約寫著:
「願我年中考核順利過關!」
「求燕仙子保佑我不要再摔飛劍了!」
……畫風不太對,符遠知扶額,這幫搞事情的同門,這又不是凡人的旅遊名勝、求愛景點,怎麼你們跟誰學的這一套,不會又是靈修雜事社那些閑得無聊的靈諜士講的《十洲三島風物志》吧?
這樣真的是迷信,不保佑人的!
——「讓我像斬龍劍仙一樣身手敏捷、劍法精進,在考核中贏得穹山劍宗的欣賞吧!」
看到這條,燕仙子氣得手抖,林道長到是心情不錯。
還有膽大包天的,寫了一句:「將來娶一個斬龍劍仙那麼漂亮的媳婦,但脾氣要比她好!」
於是斬龍劍又一次劈了下去,白雲沿地面上多出一個長條的坑。
一船人笑得前仰後合,連玉京主都面帶笑意,嘴角上揚,此時長角街上的人看見了緩緩進港的驚雷船,發出不小的驚呼:
「哇……那不是……玉京之主?」
「果然好帥啊……」
「聽說他現在單身……」
「……傻逼,他兒子跟你一屆,你想當同門的後媽啊?」
玉京主駕臨,可不是小事情,不大一會兒從雲夢天宮上門的各個山頭飛出成群的弟子,可能是為了排場,連腳下的飛劍都統一一個顏色;黑衣律者開始悄悄歸攏不安分的外門小弟子,雲都宮外飛雲漫捲,小雲舟來來回回,劃過一道道弧線;長角街的人頓時比休假時的高峰期都多,律者不得不在港口前方組成人牆,防止過多粉絲一窩蜂撲到玉京主身上去。
最前排幾個擠成一團的道者,手裡居然還穩穩地舉著長柄鏡子——
「靈修雜事社經過多日蹲點,終於等來了本年度最值得關注的大人物:玉京之主!只見雲中一艘驚雷船,金碧輝煌,祥瑞條條,我說怎麼今天一早紫氣東來,滿頭都是喜鵲飛呢……只見雲層波瀾壯闊,伴隨轟隆隆的雷聲,我滴媽別擠我了……這聲勢可是不得了哇……」
符遠知趴在船頭,心情有些複雜,他努力不去想玉京主腰上的佩刀,回頭望瞭望雲霧中的月棲峰。
一道熟悉的神念拂過他全身,符遠知驚喜之中,差點脫口喊出來,幸好一把捂住,急忙問:「師尊?」
那道神念溫暖帶點慵懶,所以他猜測師尊是不是剛在水閣睡醒,正在曬太陽?
「遠知回來了。」
……嘻嘻,師尊也睡懶覺啊!
「師尊,謝謝您把大橘送過來,大橘可是幫了大忙呢!」符遠知開心地說。
「可有受傷?」
符遠知更高興了:「沒有沒有……」
轉念一想,不行!立刻按住心口,委屈巴巴地趴在欄杆上喘了兩口氣,說:「就是和魔徒打架,咳咳……連著好久沒休息而已,唔……師尊我沒事的!我回去睡一下就好了。」
他越這麼說,宮主越不信的啊!好徒弟不都是這樣嗎,報喜不報憂,為了讓師父少擔心,多少苦累自己扛,那可不行,你看那小臉煞白眉頭緊鎖的!
宮主翻身坐起來,從水閣裡走出,看著宮女吐回到水池裡的各種靈花,思索——怎麼給徒弟補一補呢?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要舉報:道長去看電影了,塞存稿塞得可匆忙了都沒檢查錯別字!
——還有,道長說,下一篇文,她肯定不再黑記者了,真的23333333【記者掀桌了,之前西幻就黑我們,現在修真還黑,有完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