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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寶》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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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朗被江慎請去同福酒樓的時候, 正在自家的別莊裡和幾個生意上的朋友坐著閒聊。都是許久未見的, 話就多了些。

  「哎, 我說秦老三, 李榮前幾日讓人請你去浙江喝茶, 你怎麼不去?」身穿青灰色直綴的青年開口問他。

  秦朗起身走到隔窗前,看著遠處的風景,沒說話。他身姿挺拔,穿著玉白襴衫, 和秦氏有些相像的容貌更偏硬朗些。

  「我們都知道你心裡煩李榮煩的厲害, 可是也不能太不給面子了……」那青年見他長久不語,低歎一聲。

  秦朗冷淡開口:「他這人貪得無厭、不知收斂,遲早會出事的。我不想和他走的太近。」

  長相娃娃臉的,年紀看著更小些的青年剛要接話, 外面的小廝走了進來,拱手行禮:「三爺,外面有人找您, 說是表姑爺讓過來的。」

  「表姑爺?」秦朗劍眉微揚,家裡還有這號人物, 他怎麼沒注意到……他愣了一瞬, 像是想起了什麼,和幾個朋友說了一聲,跟隨小廝往別莊的入口走去。

  江慎看到秦朗出來, 笑著拱手:「見過秦三爺。在下是顧首輔派來的, 想請您去喝酒。」

  這天下還有幾個顧首輔?

  秦朗驀然明白過來, 原來是荷姐兒的夫君,可不是表姑爺怎麼的?不過顧首輔對秦家自稱表姑爺,雖是實際但也著實自歉了。

  秦朗奇怪的是,顧望舒如何會想到見他?要單純敘敘交情,和父親不是更好嗎?他一個最不入流的商賈人士,見他又有什麼事情?

  「……客氣了。」秦朗拱拱手,「你高姓?」

  江慎笑道:「您抬舉了。免高姓江。」

  「江先生,你可知顧首輔喚在下是做什麼事情?」

  江慎搖搖頭,「在下不知。」說著話,帶頭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秦朗看問不出什麼,只得笑著跟上。

  兩人走進酒樓,顧望舒已經到了。虎子在樓下等著,見他們一過來,便領著去了二樓單間。

  秦朗進門後,滿桌的酒菜已經擺好了。顧望舒端坐在圈椅上,自斟自飲。

  江慎看人已經帶到了,便拱手退下,出來的時候把房門也掩上了。

  「顧首輔讓在下過來,可是有事?」秦朗在一旁站了,按理說顧望舒在他面前是晚輩,他沒必要恭恭敬敬的。但心裡奇怪的發怵感,讓他絲毫也不敢造次。

  顧望舒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看向他。眼前的男人三十多歲,很意氣風發,是俊朗的長相。

  許久,他右手一伸,作了請坐的姿勢:「怎麼,沒有事情就不能請舅舅過來吃飯了?」

  秦朗坐下,笑著給顧望舒把酒滿上,開口道:「自然是可以。」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顧望舒說道:「舅舅是不是還在好奇,我為何會叫你過來?」

  秦朗抬眼看他,微笑點頭。

  顧望舒卻眸中泛寒,拍了拍手。

  守在門口的江慎聽到響聲,推門走了進來,從懷裡拿出兩本帳本遞給了秦朗,「秦三爺,您請過目。」

  秦朗不解地接過來,一頁頁翻開。越看心裡越震驚,帳本上記錄的都是秦家和李榮、甚至李隆之間的私帳……怎麼會落到旁人的手裡?

  「舅舅,你能看明白這些是什麼東西嗎?」顧望舒淡漠地開口。

  秦朗拿著帳本,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舅舅難道沒有看明白?需不需要我再解釋一下?」他聲音很輕。

  秦朗臉色白了白,表情卻也鎮靜:「都是我的帳本,怎麼會看不明白?只是不知道顧首輔是什麼意思?應該不會單純地讓我看看帳單這麼簡單吧?不妨直說,咱們也不是外人。」

  這個舅舅,看起來倒不像個草包。

  顧望舒笑了笑:「舅舅這些年沒少給秦家撈錢吧,要說盆滿缽盈是少了點……」

  「只不過,賺的錢裡面有沒有巧取豪奪?有沒有別人的血汗錢?或者說昧著良心去搶奪本不該屬於你的財產?」

  秦朗的眉頭皺起來,看向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舅舅不要裝傻了,很多事情你一旦做過,就無法再回頭了。李隆這個靠山基本上是廢了,接下來就是清算李榮、還有整個李家的所有家產……你覺得我會不會牽扯到秦家?」顧望舒勾唇一笑,「依我現在的實力,要把秦家弄到永無翻身之力也不是難事,最多也就費些功夫而已。」

  「我這個人呢,天生就不怕麻煩事,越費功夫的反而越有成就感。」

  秦朗面色沉鬱。

  其實他知道和李榮的勾當,早晚會被人發覺。但心裡一直藏著僥倖,又覺得自己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家族的利益,情有可原。誰能想到顧首輔會突然發難,他冷眼看著顧望舒,一聲不響。

  「你不相信?」顧望舒起身,走到窗扇旁,往外面看。

  同福酒樓地處於京都最繁華的街道,樓下是個小型的集市,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

  夜幕低垂,店小二進來點亮了燭火。

  秦朗如何不信。顧望舒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聽父親和大哥說了無數次。殘酷無情、心智如妖。

  他以前沒有和顧望舒正面接觸過,唯一的一次還是荷姐兒出嫁,他去觀禮、遠遠地看到過。這人在神不知鬼不覺得情況下,竟然能收集到這麼多的資訊……果然是心智超常人無數。

  「信。」秦朗開口:「只是,我總要問一句,你為什麼這麼做?荷姐兒嫁給你了,不管怎樣,咱們也是沾親帶故的……」

  「就真的不能放秦家一條生路嗎?」他想不通。

  「生路?」顧望舒聽的想笑,轉身走到秦朗的面前,直視他:「我倒是很想放秦家一條生路,但有誰會放顧家一條生路呢?」

  秦朗沉默了一會,心裡的疑惑慢慢加大:「顧家?」

  「對,浙江嘉興的顧鼎,還有印象嗎?」

  「顧鼎?」秦朗一驚,怎麼可能沒有印象,當年顧鼎因為得罪了李榮,被設計滅了門,奪其家產,他還是幫兇之一……

  「你和顧鼎是什麼關係?」他低聲問道。

  顧望舒淡淡地:「他是我父親。」

  秦朗如同五雷轟頂,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閉了閉眼:「既然你都知道了整個事件的經過,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你想怎麼辦?」

  「血債血還。」顧望舒胸腔裡滿滿的都是怒意,「我向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秦朗聞言,幾乎魂飛魄散了。他說話的意思,是想要秦家滅門嗎?這怎麼可以!

  「顧首輔,一人做事一人當,當年之事都是我一人所為,全部的罪過應該由我承擔……所謂君子,自不該以偏概全。」

  顧望舒朗聲大笑,像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一樣,「何談君子?你那時侯的行為稱得上君子嗎?再說,顧某是世人眼中的偽君子,真小人……實在當不起這兩個字。」

  怎能不恨呢,秦朗以一念之差,幫同李榮滅了顧家滿門。過後還誣衊、隱瞞真相……要不是他升為內閣首輔,這事情估計會再無人問津吧。母親的突然死亡……她貴為鎮國將軍府的嫡出小姐,外祖父不可能不調查……然而,還不是什麼都沒有查出來。

  秦朗沒有說話,他真正見識到了顧望舒是什麼樣的人,簡直比父親和大哥說的還要可怖十倍……長相君子如玉的,怎麼會這麼心狠呢。

  顧望舒看了眼外面黑下來的天空,再不搭理秦朗,出門要走。

  「等一下。」秦朗起身叫住他,說道:「荷姐兒如今是你的妻子,她和這些事情沒有一丁點的關係……請你不要遷怒與她。」他瞭解自己唯一的外甥女,最是溫順膽小的姑娘,她更不該受連累的委屈。

  顧望舒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他:「我知道。」

  夜,星辰點點,燈火迷離。

  外面的街道開始熱鬧起來,夜市開始了。

  秦朗坐下,獨自喝了一壺酒,才離去。他出門叫了輛馬車,往秦宅的方向去了。出了這種事情,他不能再瞞住家裡了,得趕緊回去和父親、大哥商量一下怎麼辦。

  不能坐以待斃啊。

  月兒偏西時,顧望舒才回了顧宅。他和秦朗分別後,並沒有直接回來,而是去了長寧侯鄭家。

  新荷吃過晚膳了,還沒有睡。她心口一直慌亂,百爪撓心似的,惶恐不安極了,這種心理她自己都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顧望舒走到「秋水居」門口時,制止了丫頭的通稟聲。他站在廡廊下,看了一會小妻子倒映在窗扇上的背影,心思沉重,舉步走了進去。

  「四叔,你回來了?」新荷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頭便迎了過來。還沒走到跟前,就捂了鼻子,「好大的酒味,四叔、你喝酒了?」

  顧望舒點頭,揉揉她的額發,說道:「下午從內閣出來後,被鄭硯叫去了,和他一起吃飯哪有不喝酒的,不過喝的也不多。」他不是故意要隱瞞什麼,只是還沒想好應當怎麼開口。

  「……沒事的。」新荷笑著挎上他的胳膊。

  屋裡站著伺候的丫頭們見狀都屈身行禮、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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