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番外四:朝南暮北風(2)
左言親親他耳根,將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司寂心底泛起小小的滿足感,即使被勒得滿臉通紅,也依舊嘗試著想要架起左言的腿彎。
然而還是太重了。
耳邊響起嘶啞的低笑,司寂把心一橫,直接拉住左言汗涔涔的胳膊,把人拖著向前走。
「不服憋著,」他說。背上的衣服濕透了,左言的也好不到哪兒去,「腿別使勁兒啊,一會兒就到了。」
外婆的屋子離這邊不過三四百米。一間老舊的小院,平房上深灰色瓦片鋪成的人字形屋頂突兀地漂浮在平地上。司寂邊走邊喘,拖鞋甩掉好幾次。
也笑脫力了好幾次。
都賴左言跟個鼻涕蟲樣軟趴趴的,寧願被摔到地上,真的不願使出一點力氣。
草地還是濕潤的,蒸騰起一片片純粹的幽香。月色下晶亮的蝸牛殼,遲鈍的蚯蚓,都是他們的同伴。走了好幾分鐘,路還剩一半,兩人的姿勢也變成一前一後,手牽著手。
走著,獨自喃喃低語,司寂總有種時間停滯的錯覺。好像回到很多年之前,能夠花一整天琢磨一窩螞蟻、一道牆縫的時光。在秋城,對著江水發呆也不過短短一瞬,在這裡,對著單純雋永的草坡和天際,卻能坐上好幾個小時。
之前來看外婆,也從沒有這樣的體驗。
大概還是因為身邊有了左言。
算起來,兩人認識也有一年了。共同的愛好不算少,卻也絕對談不上志趣相投。但是感情大概並不需要某件具體的事情來牽扯。
再深刻些的,還沒有答案。但至少到現在為止,他想不出任何能讓兩人分開的理由。
院門用一根木條簡單地抵住。應該是有客人來過,離開時幫外婆關上了門。司寂同左言走進去時,都不約而同放輕了腳步。屋子外一根綠色的麻花電線上垂著一隻昏黃的小號燈泡,水泥牆上一隻壁虎聽見動靜,飛快向屋簷方向竄了一步。
「外婆在等我們。」
臥室那邊,一扇木製窗欞向外透著微弱的光。這間小院平時交給村人打理,早有傾頹之象,但不至於不能住人。外公祭日前幾天,司媽媽會親自過來收拾屋子,然後在外婆到達之前離開。
司寂鬆開左言的手,輕敲房門。
在外婆應聲之前,他抽空給司媽媽發了條微信。說一切都好。
屋子裡有一張單人床,兩把籐椅,洗得發白的床單還是八十年代流行的大朵月季的圖案。唯一一樣精緻些的傢俱是一個褐紅色的五斗櫃,桌面擺著外公年輕時的黑白照。照片正上方一顆黑色圓釘上掛著一幅年代老舊的掛曆,上頭印著毛爺爺的彩色畫像。
外婆坐在一把籐椅上疊衣服。司寂眼尖,發現其中還有兩人前天洗好的內褲。「我們回來啦,」他說,而後痕跡明顯地捧起衣服,「我們自己來就好,您早點休息啊。」
即使快要入睡,外婆也穿得整齊。對襟唐裝,長褲,黑色布鞋,銀白色的頭髮挽在腦後。見到兩人,她很快從先前靜謐的思索中回神,隱藏起所有表情,只剩慈祥:「沒關係。廚房裡有切好的西瓜,你們吃完再洗澡。」
她的目光又轉向左言:「小左,嗓子好點了嗎?」
左言嗯了一聲,禮貌地頷首。
「早點睡,明天還要早起。」
說罷,她又低頭,開始整理剩餘的衣裳。
直到臥室裡燈光熄滅許久,司寂才脫光了,和同樣赤裸的左言來到院子一角。
這裡有個半人多高的大水缸。裡頭是白天兩人從機井裡打來的水,司寂伸手進去攪了攪,還是溫熱的。
扔給左言一個大紅色的塑料水舀,把人推到一個破了口的大澡盆裡,笑說:「來,老啞巴,今天我來伺候你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