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倚在門口的左言有種天然的誘惑力。從嘴角勾起的弧度到真摯誠懇的眼神,再到站立時在褲管上無意識輕點的手指。這一切都自然得很,彷彿他天生就是這副模樣。
但司寂知道那不是。
每個人都不是他表面上看起來的樣子。
瞬間的猶豫過後,他說了聲「來了」,就又往門口走去。左言低頭欠身,讓他先進。
沈洛深從小冰櫃裡拿出一罐咖啡扔給司寂,眼睛卻看著左言:「老左,司寂在海城一家廣告公司幹了兩年,這次的策劃就交給他吧。」
左言頷首,司寂則耐心等著下文。沈洛深介紹說馬上又要到招生季,左言名下的學校除了電視廣告之外還要重新對全校牆體重新噴繪,詳細的會有具辦人跟司寂對接。司寂應了下來,正要再問具體的,那邊兩人的話題卻又轉到了空山上。
司寂這才知道原來左言也是空山的投資人之一。
他們聊著最近哪種酒比較受歡迎,哪個脫衣舞男過幾天會來空山搞幾次巡演,又有誰誰誰偷攜海洛因入場好在及時被發現攆了出去。
有錢就有底氣,談個業務都能這麼天馬行空。司寂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轉悠,想著想著忍不住笑。
沈洛深敲著桌面:「寶貝兒,想到什麼了?」
司寂又笑了一會兒:「如果空山需要做廣告,那實在簡單得很。」
左言撐著臉,轉頭看他,也是好奇。
「你和老左穿得涼快點往門口一站,頂上打個遊走字幕:每日消費最高者任選一位陪夜。」
「那我的生意一定比老左好。」沈洛深認真考慮了一會兒得出結論。
左言嗤之以鼻:「脫褲子比比?」
沈洛深嗖地站起來,手扶在皮帶扣上。司寂以為他要來真的,下意識看左言一眼;他卻只調整了下襯衫的皺褶,低頭對著司寂笑:「不用脫,寶貝兒肯定知道。」
司寂腦子裡突然閃回第一次約時左言問他的那些話。
原本以為自己能夠做出完美反擊卻突然覺得尷尬無比,啞然以對。
「你和洛嬸兒的關係真不錯。」
左言說他餓了,司寂正巧也覺得肚子空蕩蕩的,兩人就一起找了家速食店坐倒。聽到問話司寂點點頭:「我和他雖然不是一塊兒長大的,不過彼此都見過對方最醜的樣子。」
為了不讓那些樣子成為別人嘴裡的談資,我們不得不越來越好。」見左言一副不相信的模樣他哈哈笑了起來:「開玩笑的。交朋友不就是這樣,他對我來說既像哥哥又像兒子,既能幫我的忙又能替我解悶。」
「越說越扯。」拿過菜單左言一目十行,「不行就來兩份蓋飯吧,行嗎?」
等飯的當口兒司寂也問左言:「你和他呢,怎麼認識的?」
「在空山吧。一個男孩兒爽了我的約和他去開房,隔天和他在酒吧裡浪的時候被我撞見了。也不知洛嬸兒給他灌了什麼迷魂藥,一見到我他就特別激動地跑過來說要跟我分手。」
左言說他當時就愣了。長這麼大他還從來沒從炮友嘴裡聽到「分手」兩個字。根本沒和過哪裡來的分。他和沈洛深彼此都互有耳聞,聽到這話後不約而同狂笑起來,那男孩兒覺得沒面子,兜頭給他們一人澆了一臉啤酒。他倆光顧著笑沒躲開,也就這麼認識了。
司寂拿起紙巾擦汗:「是挺好笑的。」
「不過後來想想我倆不太地道,可能無意中傷了一顆純真的心。」
「不至於。會出來約炮的人哪裡談得上‘純真’兩個字。」
左言嗯了一聲沒接話。司寂自嘲地笑了兩聲,正好菜上來了,也就埋頭苦吃起來。
吃完飯左言問司寂還有什麼地方要去沒有,他可以順路送他一道。司寂想了想,說去新華書店吧,上次買的盜版資料錯別字太多,看了強迫型人格障礙分分鐘要犯。
到了地點,老遠隔著玻璃窗就能看到好多學生靠在書架邊看書。司寂向左言道了聲謝,也沒邀請他一起,自顧自就進了大門。站在貨架邊上欣賞了半天工作人員精湛地花式擺書技巧,他又漫無目的地一個區域一個區域地看。
學生聚集最多的地方是賣暢銷書那塊地兒,各種心靈雞湯和愛情小說琳琅滿目。一個姑娘拿著小本做著摘抄,他挺好奇的,就臭不要臉地湊過去瞟了一眼:「上帝創造了男人是為了使他孤獨,而創造女人是為了讓他更孤獨。」
什麼鬼。這是痛打單身落水狗的意思嗎。
不著痕跡地挪走,司寂又逛了半天,才堪堪走到公考書籍那塊兒,隨便抽出一本看了看價格,又給放了回去。
算了,有點錯別字又怎麼樣,意思能讀懂就行。
走的時候他給沈洛深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吵吵囔囔的,一個女聲崩潰地吼著「我他媽都改了八次了,老娘不幹了」。沈洛深一邊讓司寂等等一邊安撫她:「去網上找找那個最終版和最終版的最終版段子看十遍。」然後才找了個清淨的地方跟司寂說話。
「吃完了?怎麼沒去開房?」
「白日宣淫不太好吧。」
「嘖嘖,你看老左那小眼神都快冒火了,別矜持了行嗎?他也噴香水我就沒見你打噴嚏呀。」
「你這叫淫者見淫,別瞎雞巴編排我。」
司寂沒好氣地罵著。完了又覺得自己語氣不好,放低聲音:「我記得你們講有個跳脫衣舞的要來表演。」
「怎麼,有興趣?」
「嗯,回頭叫上我,一起。」
剛剛左言點的是青椒肉絲蓋飯。他想起讀大學時有次去食堂吃飯,和幾個別系的同學拼著桌。一個男孩兒把肉絲和帶著湯汁的米飯吃光了,只剩下一大坨白米和炒得焦糊的青椒。一個愣頭愣腦的男生盯著盤子,說自己沒吃飽,拿過他的剩飯吃得一點兒不剩,跟舔過似的。
再後來那個男孩兒擁著一個同坐的女生先走了,吃剩飯的漢子默默不語地收拾著桌子。
愛而不敢,只能笨拙到傻逼地等在一邊。
又能等來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