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司大早爬起來,一進衛生間就被嚇了一跳。
小區太老,兩室一廳勉強夠他們三口子住的。司媽媽成天想著怎麼節省空間,可地方就這麼大,二十多年下來,就連衛生間裡也堆積了好些雜物。洗衣機上還堆著前一天超市打折買來的四捆卷紙,老司勉強只能看見個毛茸茸的大腦袋在鏡子面前擰來擰去。
他拍著心口叫道:「兒子,你幹嘛呢?」
正對著鏡子搔首弄姿的司寂趕緊把扯到胸口的睡衣拽下來:「爸!你再是我爸進來也要敲門啊!」
老司瞇著近視眼,臉上全是疑惑:「你昨天不是睡小沈家嗎?我的車呢,停車棚了嗎?」
「停了停了。」司寂咳嗽一聲,「鑰匙我給您放在茶几上了……早上有課啊?」
現在不過六點多鐘,司寂幾乎沒怎麼睡著,想像中抱著被子蹭來蹭去的美好場景也根本沒實現。江邊蚊子太多了,打炮的時候沒覺得,洗澡的時候一淋上熱水,就開始鑽心的癢。
司寂邊洗邊撓,同時要把屁股裡的精液弄出來,簡直苦不堪言。最難受的是他還不敢出聲,司媽媽不提了,司寂睡覺像死豬就隨她;要是把司爸吵醒了,憑他的睿智一定能看出點什麼來。
在床上翻來覆去,他實在忍不住,奔到廁所給自己驗傷順便抹風油精來了。
老司上下打量著他:「知道嗎,每次你問我廢話的時候,就表示你幹了虧心事。」
司寂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什麼啊?」
他長得像媽媽,全身上下唯一繼承了老司的只有身高和頭髮。只是老司的髮際線如今已經退無可退,所以一般人真看不出他原來還是天然卷。
司寂一直不明白自己老媽怎麼會看上老司,畢竟卷毛配上國字臉和傻大個好像放在哪個時代都不是主流審美。
此時老司的傻大個發揮了優勢,一個跨步走到司寂跟前,他焦慮地問:「說,最近是不是和謝榮出問題了?」
「啊?」
「啊什麼啊,」火急火燎地擠著牙膏,要遲到的老司嘴裡不停:「別以為我沒看出來,這幾天你都沒跟他打電話吧?每次你回家,哪個晚上不跟他打半天電話?」
司寂突然很想穿越回去把那個打電話笑得跟打雷似的自己毒啞巴了。
「現在都不流行打電話了。」他打著哈哈,「爸你想太多了。我一夜都沒怎麼睡好覺,現在得補眠去。」
說著他步伐鎮定地走出了衛生間,繞過沙發,茶几,電視櫃,回到了臥室。
十多分鐘後,他聽見老司的腳步遠去又回轉,說話聲音低得跟做賊似的:「乖兒子,晚上趁你媽出去跳舞,我們爺倆談談?」
司寂笑著應了一聲。
說是請的年假,其實他已經跟老總遞了辭呈。他在一家廣告公司裡當策劃,規模不大,但氛圍很好。整個公司裡就老總一個人為著大家的口糧擔心,其他人成天嘻嘻哈哈沒個正行。
說實話,他也挺捨不得的。但人過一世不過圖個安穩。能最大限度給人安穩的就是家。從前他把在海城的那間三居室,把有謝榮在的地方當做家。失去了這些,海城對他來說不過是個繁華到虛幻的陌生城市。
他清楚自己戀家,分手後的第一反應也是回家。只是他知道自己藏不住事,所以一個人在出租屋裡窩了兩天,如果不是沈洛深連夜趕來,他不知道還要猶豫多久。
這兩天他窩在家裡,露出的馬腳自己都不好意思數,老司有疑問實在太正常了。靠在床頭深思,他拿過許久未動的手機,戳沈洛深:「什麼樣的分手理由看起來最正常最不傷害人?」
幾分鐘後,沈洛深回:「……長得醜?」
「滾。我爸晚上要跟我約談,我準備跟他說實話。」
「哈哈哈哈哈哈說你因為菊花不乾淨所以被甩了?」
司寂差點就把手機摔了:「你他媽給我正經點!」
「那你就說謝榮滿足不了你,雞巴那麼多,你想再試試。」
真是日了狗了。
司寂又開始煩躁地撓胳膊撓腿,腦子還鈍,想來想去沒有個結論,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再醒來時,他摸著手機一看,已經下午六點多了。
同時上面還有好幾條未讀微信,有沈洛深的,也有左言的。
屋子裡都是風油精味兒,呆呆看了一會兒天花板,他竄起來打開窗戶,才又趴回床上看資訊。左言說,昨晚上那一炮太隨機,忘了戴套,問司寂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司寂夾了夾屁股,覺得還行,於是回道:「沒事,睡得挺香的。」
淩晨的小區很靜,他倆如入無人之境。司寂難受得很,整個人都幾乎趴在左言身上。為了防止他掉下去,左言一隻手攥住他一條胳膊,單手騎著車。
問樓號時司寂清醒了一瞬,發現他們倆的姿勢有些不對,嘟囔著說:「好硬,我疼。」
聽見左言的笑,他又更清醒點:「操……我說的是你的頭髮……」
完了等左言把車靠在花壇邊,把他從車上扛下來,又昂著下巴,一字一頓地說:「我說的是你頭髮硬,硌得我下巴疼。」
左言拍拍他臉,去車棚把車放好,轉回來時司寂正坐在花壇上打盹。替他拍掉衣服上零星的草屑,左言蹲下背著他,一步一步把他送到了六樓。
除了年輕時的老司,還真沒男人背過他。司寂不得不表示有點感動。
盯著手機,他又發出去一條微信:「好想付錢給你啊。」
左言:「……什麼?」
司寂自己被自己逗樂了,埋在枕頭裡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