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姦情
月灣湖,在沙漠腹地中奇蹟般地保存下來的湖泊。
它像是墜入金色戈壁中的一柄銀鏡,孤獨而沉寂,凝聚著整個沙漠的靈氣精華。
湖邊有幾棵婆娑胡楊,葉子凋零,顯出幾分蕭條。
這個平日除了過往客商和沙漠中生存的動物,很少有生物來訪的湖泊,今晚依舊是一片寂靜。只是,這份寂靜中,卻藏著幾分蠢蠢欲動。
周圍到底有多少人藏在暗處觀察?
葉無追輕功不高,只敢在五里外藏身。但是他內功深厚,倒是可以察覺出更多隱藏著的人的氣息。
單就他所能察覺到的範圍,起碼就有十數人。其他地方,應該還有更多的人。
這些人彼此之間也未必沒有察覺,但是他們詭異地保持著和平共處,像是達成了什麼秘密協議。
葉無追望了離火一眼,九重教少教主回以一個胸有成竹的微笑。好夢無華和蒼琾則在更近處,四人分散開來,裝作互不相識的兩撥人。
這是他們來之前就定好的計劃。
此行的目的,並不是為了破壞名刀和九重教教主的比試,而主要是為了提防那些懷著不軌之心圍觀比試的江湖人。
比武中總會有一人落敗,如果到時受傷的是名刀,葉無追絕不會放著師父被其他偷食的鬣狗們覬覦。
保護師父的安全,在之後詢問清楚名刀的意圖,這才是葉無追此行的主要目的。
至於離火?
葉無追想,只要這人不打名刀的主意,他想要幹什麼自己也管不著。
月黑風高,都道是殺人夜。
胡楊在月光的照射下,投下妖魔般的婆娑樹影,隨著風搖曳身姿,還真有幾分陰森恐怖的氣息。
藏在湖邊各處的居心叵測的來客們,都盡力屏住呼吸,他們無法預料當事者兩人會不會在下一刻就出現在這湖畔。
等了良久,直到月上樹梢頭,才終於看見一個人影。
那人身著一身暗紅的長跑袍子,滿頭白髮隨意地披散著,好不猖狂肆意。
但是等走到近處看清他的模樣,才叫人大為驚異。這蒼蒼白髮之人,竟然擁有著頗為俊朗年輕的容顏。和中原人士不同,稍顯深邃的五官,更加襯托出他凌厲的氣勢。紅袍人手裡並沒有著什麼武器,像是空手而來。
這樣的相貌,自然不會是名刀。白髮紅衣,看起來不過二三十的歲數,難道這人竟是九重教教主?!
葉無追憑著目力,遠遠看見也是一驚,隨即回頭望了離火一眼。
你師父竟然這麼年輕?那眼神中毫不掩飾驚疑。
離火苦笑,傳音入密道。
【我也不清楚,在我離開前,師父還明明是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樣。】
【那這就真是九重教教主了?】
葉無追挑眉。
【是,師父即使容貌變年輕了,我還是能分辨出他的氣息。他……比之前更加深不可測,怕是武藝又有精進了。】
武功有進……葉無追眉縮得更緊了,他不是不相信名刀的武藝,只是大戰在即對手卻突飛猛進,作徒弟的擔心是難免。
年輕了許多的九重教教主行至湖邊站定,也不管周身有多少人在暗中窺探。
他只是靜立著,嘴角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這副高深而沉著的模樣,葉無追覺得還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離火就算別的沒學到,這種內斂著裝逼的本事卻是學的十足了!
像是能夠感應到葉無追心裡在想些什麼,少教主大人不快地一挑眉。
他的性格是多年曆練而成的,和這老怪物有什麼關係?頂多也就是老怪物某些氣質和他相似罷了。
見葉無追又專心投入遠觀中去了,離火即使心中再不滿也無處發洩,只能鬱悶。
銀月皎皎懸空,四周沙沙樹影搖動,一片月灣的粼粼水面。
一紅衣人孤身而立,帶著不可言說的傲然和孤獨。
此情此景,便有一種說不清的意味。
周圍的看客們都將這一幕深深地映入眼中,而在此刻,決鬥的另一人方姍姍來遲。
名刀依舊是沉默不語,一身的蕭條冷寂,哪怕是此時再美的月光,也似乎不能在他身上留下溫度和柔情。
他身來便是一把尖銳的刀鋒,蒙塵了十數年,今日守得雲看見月明,更是散發出無人可擋的利氣。
而紅衣人見到他,倒不似看見一個即將決一勝負的對手,像是在看一位久等不來的客人般,帶著淺淺溫柔笑意。
「你來晚了。」
名刀望他。「一株香時間而已。」
「不。」九重教教主輕輕搖首。「你遲了,遲了整整二十年。」
那話語中,似乎還蘊藏著別的意味,顯得繾綣。
已經逼近不惑之年的名刀,眼角已有以及深紋。此刻他聽見這話後更是皺起眉來,那眼紋顯得更深邃,卻帶有幾分歲月沉澱的魅力。紅衣人望著,竟似轉不開眼了。
然而回應他的,是名刀無情冰冷的聲音。
「只是晚了二十年取你性命,你便等不及了?」
一句話,像是將所有的期翼和僥倖全部打破,在兩人之間劃下一道無法填補的深溝。
眼中的柔和漸漸消散,九重教教主終於用看待對手的眼神望著名刀。
「不是我等不及,是你仍然不肯從當初的美夢中醒來。好,好!你既然依舊惦記著那些舊事,我今天便偏要叫你醒醒!」
「讓你知道,究竟當初是你錯了,還是我不該!」
兩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眼看大戰在即,好夢無華卻抽神悄悄拽了拽身旁鬼畜師兄的衣袖。
「我怎麼覺得他們的話有些奇怪呢?」
蒼琾白他一眼。「廢話。」
「究竟是哪裡個不對勁?這不像是兩個仇敵見面時該說的話啊,但是聽他們的對話,又的確是有解不開的仇恨。這詭異的氣氛究竟是哪裡來的?」
好夢無華百思不得其解,六扇門總捕頭大人嗅覺出常,此時好心為他解惑。
「有姦情。」
一言以蔽之,簡潔明了。
「什麼!那阿追的師父豈不是斷袖!」
好夢無華最後的驚呼聲不小,不遠處的葉無追明明白白地聽在耳中。
他臉色有些不好,更何況身邊還有一個居心叵測的人一臉詭異笑容地望著自己。
有什麼好笑的!葉無追瞪向離火。
我師父是斷袖的話,那你師父也跑不了!
然而離火究竟是在為什麼而笑?如果告訴葉無追,少教主大人是希望這份師父間尚未證實的斷袖情緣能夠很好地遺傳給下一代,葉無追會不會恨不得跳起來把他給劈了?
先不說聽著當事人的對白,藏在各處的偷窺者們各是什麼心思。
今夜最為重要的決鬥,則正將開始。
「刀」交付給了葉無追,名刀現在使用的,自然是另一把武器。
九重教主看他拿出的並不是以往趁手的刀,愣了下。「它呢?」
「它不該留在老朽之人身邊,自然是交給了新的主人。」名刀回道。
「那好,既然如此,我也不該用趁手的兵器佔你便宜。」紅衣教主望瞭望四周,從地上撿了跟長長的枝條,輕輕握在手中。
對於他的特意想讓,名刀並不在意,彷彿眼前人的一舉一動都與之無關。他要做的,只是比完這一場,徹底斷了陳年往事、舊情舊怨。
【我師父擅長的是長鞭。用樹枝頂多只能發揮七成的功力,他是在故意想讓。】離火悄悄對葉無追道。
葉無追皺眉。難道這九重教教主對自己武藝如此自信,認為七分功力便可打敗名刀。還是說,他是想要故意輸掉比試?
究竟如何,在當事人動手的那一刻,才見分曉。
無聲的一揚,細細的枝條竟然牽引出無形之氣,揚起一陣沙土。
九重教教主先出手了!
紛紛揚揚,漫天的細沙遮掩住視線,紅衣人乘隙而攻。
卑鄙!有人暗叫。
然而名刀渾然不以為意,握緊手中長刀,在地上緩緩拖曳,劃出一個半圓。片刻,刀光閃過,龍吟輕響。
那片揚起的塵沙,竟然被名刀斬斷成兩截。而散發出的刀氣準確地攻向紅衣教主,生生劃開了他一片衣角。
要不是躲得及時,這次被斬斷的恐怕不僅是沙塵,而是紅衣人的身軀了!
紅衣在夜色中顯得格外豔麗,飄揚的身姿似魔似幻。而名刀沉著穩重,絲毫不被對方的閃爍身影分神,只是握緊刀柄,以不變應萬變。
高手過招,一呼一吸間,都讓人屏氣凝神,不願錯過分毫。
看似簡單直白的招式中,潛藏著外人無法探清的深淵。
這份斬沙若絮的鋒利,這躲閃自如的鬼魅身法,便是旁觀的人看的清,也無法模仿的出一二的。
葉無追平時自以為刀法即使算入得化境,也算通曉了,然而直到此刻見到名刀出手,他才知道自己還差得遠!
僅僅一招,便是他比都比不上!
一息過後,驚才絕豔的兩大高手繼續比鬥。
究竟誰勝誰負,究竟有何過往因緣。這中間的種種,怕是過了今晚才能揭曉了。
月色如流光,傾照在這注定不平靜的一夜。
作者有話要說:在斷更兩個月後,依然堅持待在坑裡的親愛的們!
哪怕只為了你們,阿歪我也不會坑了啊,相信我!
好基友,好麗友。